青献信不出声,张仲铮也不再瞧他,对红献仁和黑献智说:“还剩下你们两位,谁先来?”
黑献智低头抱拳,说:“你的功夫,我自愧不如,不必动手了。”
他这话甫一出口,其他四位师兄弟都心头起火。那三个想的是:“我们都已经挨打受辱了,你却独善其身,缩头不出来!”红献仁想的是:“我是大师兄,当然该你先上,你却耍赖装乖,逼着我上!”可碍于大师兄的身份,不好出口责怪师弟,于是说:“怕什么?咱们五兄弟苦练的剑阵‘夫子讲学’,几年来对战数位武林一流高手,还未曾败过下风,我就不信对付不了他。大不了我们五兄弟一齐上,叫他输得妥妥帖帖。”
在场的人听了,都心里大大的鄙视,却又想见识一下那个数年来战无不胜的‘夫子讲学’到底是个什么剑阵。张仲铮也有心试一试,可听了红献仁的口词,心里不踏实,生怕当着众多武林人士的面败下阵来,丢了太湖帮的颜面。
正左右为难之际,人群中走出一个小哥,十三四岁年纪,高声说:“好不要脸!刚才还盛气凌人的不可一世,叫嚣着要把太湖帮所有高手一一挑战个遍,现在却要五个人合力欺负人家的小儿子。你们九宗书院五公子的鼎鼎大名,就是这么得来的么?”
紫献礼侧头看去,正是那日在醉仙楼多嘴的柴小春,叫嚷着说:“小兔崽子,又是你!想抱打不平得有真本事才行,不是靠着一张烂嘴就可以的。”
柴小春笑嘻嘻地说:“紫献礼你说的真本事是哪一样?吹牛吹上天,还是趴在地上不起来?”
人群里有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黑献智说:“这位小兄弟是不是叫柴小春?我听说了你在‘醉仙楼’的巧言善辩。我思来想去,似乎我们九宗书院从未结怨过姓柴的朋友。不知道我们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令你处处站出来与我们九宗书院为敌呢?”
“同问同问:我么,以前也没听说过九宗书院,也不晓得是哪里得罪你们几个兄弟了,为什么你们处处与我为敌呢?”
“我们处处与你为敌,这话从何说起?”
“这不都是明摆着的么:我在‘醉仙楼’吃饭,好端端的,这个紫献礼和青献信硬闯进去把整座酒楼搅得天翻地覆,叫小爷我没法吃饭喝酒;我君子不计小人过,避开他们两个来这里喝酒,又是你们兄弟闯进来,害得小爷我眼睁睁看着好酒没法喝、好菜吃不得。你自己说:是不是你们处处与我为敌。”
黑献智暗自叹气,心想跟小屁孩子真是没法理论。
心念和尚那四位和张乘风听了“柴小春”这个名字,忍不住一阵猜疑:扬子江边的医药世家柴府突遭劫难,柴世聪丧命枯井,他的儿子失踪。这个柴小春的年龄看上去与柴世聪的儿子极其相仿,莫非……
紫献礼气呼呼的说:“四弟你莫要跟他废话,这个小杂种天生一张烂嘴,理论是没用的,非得打不行。”说着提剑就冲过去。
小春见状,忽地顺手在身旁的桌子上连扫几下,桌面上的盘儿碟儿、酒盅筷子、鸡肉狗腿,一股脑地飞向紫献礼;紫献礼挥舞手里的剑,左挡右拦,终归是杂物太多,等他停下手来,脸上身上,挂满了菜肴、酒水、污渍,一张白净俊俏脸蛋,脏成乱套了的泔水桶,眉毛上还有残酒滴滴答答。紫献礼恨不得双手掐住小春的脖子,再一口一口咬死他;他飞快地抹去脸上的污秽,再要迈腿上前,可腿刚迈出,眼前突然几个黑点闪来,还未来得及躲避,脸上已经火辣辣的,疼得直咧嘴;伸手在疼的地方一摸,觉得脸上有隆起,再细细的翘起兰花指,在脸上生生扣下三颗花生米——还带着油渍。花生米的红皮已经没有,也不知是早就脱下来了,还是留在了他的皮肉里。
“哈哈,好吃不好吃?人人都是用嘴巴吃花生米,你紫献礼别具一格,用脸皮吃。看看,三颗花生米打进去,居然还没出血,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
紫献礼万万想不到眼前的小屁孩居然有一手高超的暗器手法,当即不敢再往上冲了,只是站在原地破口大骂,越骂越凶,越骂越难听。在场的人,无不摇头。
“好了,骂了这么多,你不嫌烦,我耳朵也听烦了。”张乘风说,“你们五个,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还是赶紧亮出你们这次来的目的吧。”
红献仁赶紧说说:“辛亏张帮主提醒,否则正事要被这没教养的破皮耽误了。我一进门就说过的,这次来是给张帮主的大寿送贺礼的。”
“礼就不必了,人来了就可以。回去告诉齐信游:他的大礼我张乘风记住了,他日必当奉还。仲铮,送客!”
蓝献义抢上一步说,“张帮主何必心急?我们我兄弟把话放在这里:第一份贺礼是‘父子讲学’剑阵,张帮主若是侥幸通过了,后面再有一份大礼;若是虚有其名过不了我们的剑阵,我们也有另外一份贺礼送上。张帮主,在天下英雄的面前,你敢不敢试一试?”
张乘风沉下脸不说话,贺弘卓会意,说:“我们帮主是何等身份,岂能跟你们几个不知名分的晚辈动手?要真想较量的话,叫你们师父齐信游来吧。”
红献仁说:“我师父乃是一代剑术宗师,武林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要想跟他老人家动手,你张乘风也不配。”
贺弘卓呵呵一下,说:“好个‘一代剑术宗师’,就出你们五个狗屁不通的高徒来?”
昆仑派副掌门严复询也说:“江湖之中,以剑术闻名的侠客不在少数,齐信游也算得一个;你们做徒弟的,夸夸师父无可厚非,但是夸成一代宗师,那可就是贻笑大方了。”
崆峒派二当家杜远乔“且”了一声,说:“真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三年前在沧州游龙会上,他也是山夸海吹,炫耀剑术如何如何高明,一通嘴皮子说的天花乱坠。我实在听不下去,只赤手空拳,跟他打了三百余合,直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佩剑也断了,还吐了一晚上血。喂,那五个无知小子,他回去有没有教导你们如何吐血一晚上还吐不尽啊?”
“你胡说什么!倘若我师父在这里,定会三招两式便可打肿你的嘴。”蓝献义怒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
“小子,老夫我是不是胡说,你回去问问你师父便一清二楚。”
张乘风仍旧半靠在椅子上,说:“是真是假,无需争论,只要把齐信游叫出来问一问,不就一清二楚了么?齐信游,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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