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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玄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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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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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念和尚是出家人,不宜饮酒,一直稍显格格不入。他抬头隔着窗看了看天边的明月,低声对张乘风耳语了些什么,张乘风即刻起身,恭敬的抱了抱拳,而后远远的对副帮主贺弘卓使了使眼色。贺弘卓会意,放下手中的酒杯,拍了几下巴掌,高声说:“各位大侠请停!今晚可喜可贺的事情,出了张帮主六十寿诞,还有一件更大的喜事要告知诸位,有请少林寺达摩堂首座心念大师宣布。”

    心念大师缓缓站起来,清了一下嗓门,用浑厚的嗓音说:“诸位武林同道,日前少林寺心笃住持、武当清尘掌门、崆峒布玄衣大当家和昆仑派丰颐年掌门有过一次磋商,四位掌门人一致认为:太湖帮掌门人张乘风帮主,武艺卓绝、义薄云天、功在太湖、义达四海,于武林贡献颇大,乃我江湖同道之楷模,因此决定载入《武林纪要》。四位掌门人有要事在身,不便分身亲往,委托老衲、涤尘道长、杜远乔二当家和严复询副掌门前来恭贺,也请各位武林同道共为见证。”

    有太湖帮的弟子抬出一张桌子,上面铺盖着红绸子,又摆放上笔墨;另一人手捧打托盘,盘里放一盆清水,一块折叠工整的手绢。心念大师在众人的陪伴下走进,很神圣地洗手、擦干,再从怀里掏出厚厚的黄娟,慢慢打开,露出里面的一本手册。心念大师双手捧住,把封面环示众人,说:

    “诸位请看,这本手册至今共记录了四十一位武林前辈泰斗的江湖往昔,张乘风帮主的事迹,将记录在第四十二页。这本《武林纪要》,是在这三位副掌门的陪伴下,由本派掌门师兄心笃住持亲手从“三清阁”取出,由贫僧亲自贴身带来,绝无差错。”

    旁边一梆子铜锣响过,涤尘道长扶正道冠,整理道袍,面色沉稳庄重,朗声诵道:“一入江湖恩怨起,甲子无情鬓毛衰;太湖清水涤尘怨,笑把旧颜当新朋。张帮主,载入《武林纪要》后,武林重任,你要更多一份责任;波诡云谲,你要更多一份稳重;后辈成长,你要更多出一份力。不计较个人得失,不算计个人名利,一切以江湖大局为重,你可想好了?”

    张乘风神色肃穆,恭敬地回答:“江湖恩怨四十年打打杀杀,恩怨情仇、追名逐利的事情经历的多了,也就看的淡了。张乘风愿意在各位武林同道和这本手册前发誓:若非退无可退,我绝不再手染鲜血;余生将付诸武林安稳。”涤尘道长说:“好,有请心念大师起笔!”

    心念和尚郑重地提起狼毫,蘸了三次墨,小心翼翼的在砚台边刮去多余的墨汁,才把毛笔移到册子上方,开始落笔书写。

    所有人齐刷刷地围拢过来,眼睛盯着那支笔。心念大师和善地笑着说:“诸位稍安,老衲一会儿书写好了,再请各位勘正。”众人会意却不肯退去,只稍稍散开了些。心念大师再提笔,狼毫笔尖刚触碰到纸张,猛地一抖,把册子染得一团黑;手册的旁边,落下一枚小小的暗器,形状恰如笔尖。昆仑派二当家杜远乔紧挨着心念大师,看得最清楚:那枚笔尖突兀地打过来,正要碰到心念和尚的手背时,却突然如同石头撞上了一堵墙,“嘟”地坠落下来——正是是心念和尚察觉到了,瞬间运动真气挡住。

    杜远乔大喝一声:“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好放肆!”话音未落,人已经就地拔起,蹦起老高,闪到了门口。心念大师心疼《武林纪要》,赶忙卷衣袖小心翼翼地擦拭那团墨汁,可是不但没擦干净,反而墨水浸开,黑团更大了,他惋惜地连连叹气:“哎呀……”

    众人的目光如果你杜远乔一起到了门口,见站着五个人,为首的年纪稍大,却也是三十刚过的模样,一身红长衫;左手边两位分别着蓝长衫和黑长衫,右手边两位,着紫袍和青袍。五人各有长剑在手,半尺长的彩色剑穗,在风中微微飘动。

    杜远乔质问道:“你们五个是什么人?敢出手暗算心念大师,真好大的胆子!”

    为首的那位抱拳施礼,说:“在下红献仁,他们是我四位师弟,蓝献义、紫献礼、黑献智、青献信;我们九宗书院五公子,奉家师之命,特意前来给张帮主祝寿!”。

    太湖帮副帮主贺弘卓一旁说:“九宗书院五公子!我总算是见到你们的真容了。你们先是设下圈套残杀段云楼师徒,后在‘醉仙楼’对太湖帮的人大打出手,现在还在天下豪杰的面前出手暗算少林寺德高望重的长老。在你们眼里,真的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么!”

    红献仁并不生气,说:“这位想必是贺弘卓贺副帮主,莫要误会,我们兄弟此番登门拜访,不过是给张帮主祝寿来了。你说的设计残杀段云楼段大侠一事,恕不敢认;在‘醉仙楼’的冲突么,确有其事,但那是你们的兄弟恶言出口伤人在先,我三弟忍无可忍才出手稍稍的教训了一下。赶巧的很,没想到我们奉师命前来祝寿,居然能有幸见到武林至尊手册——《武林纪要》。这一宗好事,我三弟怕耽误了开眼界,一时心急才出手阻止,无意伤什么人。心念大师,料想你老人家不会和一个毛糙小辈计较吧?”

    这样的拙劣狡辩,任谁都听得上火。贺弘卓正要质问,张乘风暗送眼色。心念大师朗声说:“阿弥陀佛!红献仁施主有心了!不愧是书香子弟,心有玄妙,口含珠玉。”

    红献仁问:“敢问大师,方才可是要将太湖帮的张帮主记录进《武林纪要》?”

    心念大师微微脸沉,回答说:“这位施主何必明知故问。”

    红献仁又说:“晚辈只听说过这本手册的鼎鼎大名,对于来历尊崇一无所知。烦请大师指点一二。”

    心念大师不悦,严复询说:“这本《武林纪要》源自西汉年间武林始祖轻尘子所撰,他亲手写下第一笔、第一人,传至今日,八百多年来,总共只记录了四十一位江湖大侠的名号和事迹,加上今晚的张乘风帮主,正好四十二位。凡载入这本手册的江湖人士,莫不是在武林中德高望重,贡献卓著的泰斗人物,他们的武林生涯,对整个江湖有莫大的积极影响。这本手册在武林人士心中的地位,至尊至圣。你们今晚信手就把它弄污浊了,可有半点羞愧么?”

    “嗤,”着紫袍的紫献礼不屑地说,“如此说来,我紫献礼的确是大大的鲁莽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愿意照价赔偿,如若嫌弃不解恨,那我就赔一本烫金的。记录张帮主的那一页,额外镶嵌颗玛瑙。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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