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金钟道38号。
国徽高高挂起,法官戴着白色的假发坐在高台之上,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肃穆,李也兼坐在后方的旁听席位上,旁听席位之上早已坐满了人,不用去挨个打量,李也兼也知道这些人都是各个杂志媒体的记者,除了和联胜内部,最关注今天审判的就是这些记者了。李也兼抬头目视前方,看着站在被告席上的桑德拉布洛克,或者说叫他的中文名字洪铸涛,即是一身囚服,也依旧干净利落,面色红润,李也兼开始啃咬自己的大拇指,他一紧张就开始啃咬自己的大拇指。
“由于缺乏关键性证人和证据不足,针对洪胜集团董事长桑德拉布洛克所起诉的侵犯财产罪,贿赂罪,金融诈骗罪等十五项指控撤销,现本庭宣布,被告人桑德拉布洛克无罪,当庭释放!”
当法官宣布无罪当庭释放,一锤定音,站在被告席上的洪铸涛只是漏出了微笑,一切仿佛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李也兼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来带头鼓掌。
一切手续办完,换好衣服洪铸涛在一群西装革履的手下簇拥下,昂首走出法院大门,回头看了一眼法院,漏出一丝轻笑。
形同虚设。
“您辛苦了!”李也兼带着大衣走上前,给洪铸涛披上。洪铸涛拍着李也兼的肩膀:“是你小子辛苦了才对,看你小子一眼的红血丝,怕是又一夜没睡吧?”
“没事,份内之事。”
“哈哈,谦虚谨慎,我就喜欢你这一点,不好功,你办事我踏实。”洪铸涛开怀大笑,无罪释放让他心情格外开心。
“其他人呢?”
“何叔已经组织所有人都在老地方等着你了,你出来的消息我已经传回去了。”
“乐呢?那小子也从东南亚回来了?”
李也兼摇摇头:“他听你的,你没说话,他才不回来,对你,他有信心。”
“他在东南亚那边开展的怎么样?我开庭这臭小子都不回来!”虽然言语中带着责备,但是洪铸涛的表情上,李也兼看得出来并没有责怪乐,反而是有那么点赞许的意味。
“乐在东南亚被绊住了。”
“嗯。”洪铸涛点点头,心中有数:“我一进去,社团肯定乱套了吧,更别说东南亚那一摊子了。”
“还好,大家都稳得住。”李也兼言不由衷。
洪铸涛眉毛一拧,想到了这段时间跳出来的牛鬼蛇神,虽然在收押期间能够遥控指挥着外面,但是总归有那不安分的家伙跳出来。
“现在啊,人心浮躁了。”洪铸涛感叹一句。
“不会,”李也兼:“你在,一切乱不了。”
“哼,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我这次栽在里面呢!”
“没有的事情,”李也兼抿嘴扯出一丝微笑:“您栽不了,社团也乱不了,我们回去吧,除了乐,其他人肯定都到位了。”
“哈哈,”洪铸涛大笑,道:“你啊,你啊,你小子就是沉得住气,走吧。”
“大哥,跨火盆。”李也兼说道,身后海东青,已经抱着火盆站在那里。
“呵呵,又不是坐牢,没必要,走吧。”洪铸涛挥挥手,护着的手下也跟着动起来,李也兼也跟着拾步迈下法院高高的阶梯,看着洪铸涛虎步而下,每一步都像是践踏。
闻风而来的记者早已经嗅到了热点新闻的味道,等候多时,看着洪铸涛走下来,闪光灯不停地闪烁着涌了过去。
“桑德拉布洛克先生,你对这次指控有什么看法?”
“洪先生这次你是侥幸逃脱,还是真的无罪。”
“洪先生,请说下你现在的感慨吧!”
……
一阵灯光闪硕和七嘴八舌的提问声,眼前的拥挤混乱彻底破坏掉了洪铸涛的好心情。
“您先上车,这里我来处理。”李也兼挥手海东青和夏长夜带着人粗暴地阻挡着记者,向外推阻着,无视这些记者的叫嚣。
直到洪铸涛被簇拥着坐上了自己的平治开走之后,李也兼这才带人上了自己的车。
桑德拉布洛克,中文名字洪铸涛,人称洪叔,洪哥,洪董事长,小六十岁的人了,保养得当,还只是四十出头的模样,身量不高,但是粗壮,前额已经开始秃,眼角的一道刀疤,诉说着曾经的郑雄斗狠,坐在平治的后座上不怒自威。
“前边停下,等等也兼那小子。”
听从洪铸涛的吩咐司机将车停稳在路边。
不多时,李也兼就追了上来。
“大哥,洪哥的车停了。”开车的马明回头冲李也兼说道。
“过去看看。”
车停住,李也兼下车走过去。
平治的车窗缓缓降下,洪铸涛道:“也兼,上我的车,我有事问你。”
“嗯。”李也兼点点头走向副驾驶位置。
“坐后边来。”
“好。”李也兼绕到另一侧,打开后车门坐了上去。
平治再次平稳启动。马明启动汽车坠在后边,车队不急不缓。
“那颗暗雷是谁?”洪铸涛瓮声瓮气。
“张译文。”
“张译文?”这个人也超出洪铸涛的意料,闭上眼睛揉起眉头:“想不到竟然会是张译文,都坐到这种位置了还能是颗暗雷,呵呵。”
“嗯,起初,我也不相信是他。”
“谁查出来的?”洪铸涛继续询问。
“何叔,是何叔安排了人提前埋伏,抓了现行,按照你之前的计划,引出来了,物证齐全,不然,不然您今天可能就不会这么顺利的出来了。”
对于社团之中德高望重的何叔,洪铸涛是信服的,何况张译文本就是何叔的人,洪铸涛睁开眼睛,眼中蕴含着精光,怒火中烧:“张译文人呢?”
“我已经处理了。”李也兼顿了顿,继续说道:“到最后他也没承认,沉公海了。”
“处理了?”洪铸涛抬头纹更深,拧在了一起:“这么着急?”
“是何叔的意思,怕夜长梦多,为了避嫌,所以是我去处理的,半夜给的电话。”李也兼解释道。
“他老婆孩子呢?”
李也兼愣了一愣,不知道张译文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道:“张译文的老婆孩子我都没动,回头我打算派人告诉他们张译文出国出差,遇险了,大哥,规矩是祸不及妻儿,张译文他已经……”
“好了,你不要说了,”洪铸涛伸手打断李也兼的话:“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没打算动他的家人,我只是怕你们这些少年人坏了规矩而已,毕竟,现在的你们越来越没有规矩一说了,唉。”
李也兼不置可否,他越来越猜不透洪铸涛的心思,这次之后,他更是看不懂。
风雨欲来。
“怎么,你以为我会对张译文的家人下手?”
“没有。”
洪铸涛对于这些新人的行事手段也是褒贬不一:“呵呵,祸不及妻儿,这些老规矩我还是省得的,我也知道你们这些青壮派对我们这些老家伙有意见,你们办事越来越不讲究规矩,很多事被老人压着做不到,很多钱挣不到,但是,出来混的,得守规矩,你们啊,都只知道认钱,只知道一个利,不过也不怪你们,人性趋利。”
对于这种评价,李也兼也不好插嘴。
“要乱了,唉。”洪铸涛望着窗外感慨。
“没有,你只要在,下边乱不了。”李也兼这句话不是在恭维,这是事实。
“但愿。”洪铸涛不言语,只是在心中默念。
车内陷入一片死寂之中。洪铸涛不问话,李也兼也不说话,就这么得静静地陪坐在一旁,至于两人心中所想的是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平治平稳地停住,早有那机灵的小兄弟等候多时,上前给洪铸涛和李也兼打开车门,恭敬的迎下来。洪铸涛迈步下车,抬头望了对面大厦楼顶硕大的广告牌“洪胜集团”,眼神深邃,深叹一口气,迈入走进小巷子。
仄狭的小巷子里,挂着幌子,“茶”,一群人围着几个红木茶桌就坐,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老资历的老人,都是一身唐装打扮,年轻人,则是西装革履,笔挺的西装,擦的能照出人影的皮鞋。
李也兼快步上前,超过洪铸涛,伸手挑开茶楼的门帘让进洪铸涛。
看到门帘被挑开,茶楼里的交谈声瞬间停止,气氛诡异的静谧。
李也兼拉开为首的椅子,洪铸涛解开自己的西装扣子,坐了下去。李也兼找到自己的位子,对着何叔点点头,眼神一对,也就坐下了。
“噔,噔。”桑德拉布洛克手指轻敲桌子,不少人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
“刚才挺热闹啊。”洪铸涛目光扫视一圈:“说说吧,讨论什么呢,也跟我说一声。”
很多人躲避着洪铸涛锐利的目光。对于洪铸涛的问话,没有人回答。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之中有很多人对我心怀不满。”
“没有,老大,我们能有什么不满。”
“就是,董事长说笑了。”
……
“噔噔。”洪铸涛轻轻敲了两下桌子,止住下边这些言不由衷的言语。
“五年前,我提议成立洪胜集团,当时有人跳出来,”场面安静下来,洪铸涛才接着说得:“在座的都是跟我洪铸涛共事多年的,我的规矩大家都清楚,五年前,那群兄弟,不想跟着,没问题,兄弟们好聚好散,该给人给人该给钱给钱,我没亏待了兄弟,现在也是一样,不愿意在我洪铸涛这条船上的人,可以,随时下船,我亏不了兄弟,只是不跟我共事,但都还是和联胜的人。”
对于洪铸涛的话,在座的各位都是信的,但是却不会有一个人跳出来说退出。洪胜集团,或者说洪铸涛这条船,他们可以闹,但是绝对不会下船。
“何叔,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您老辛苦了,你讲几句吧。”表明态度之后,洪铸涛把球踢给了何叔。
一头银发,闭眼沉思的何叔坐在洪铸涛的对面的角落里,和两个老人坐在那里,听到洪铸涛提到自己,何叔这才张开双眸,放下茶碗,一脸慈祥,道:“我老了,说话也越来越不中用了,和联胜走到今天,不是日子里,五年前,铸涛做了话事人,当年凭着一己之力带着大家成立洪胜集团,走的到今天,当初不愿意上这条船的兄弟,现今过得怎样你们也知道,你们今天能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坐在这里,是靠谁?嗯?”
何叔的话,足够直白,说完这些,其余人面面相觑。
“咳咳,”何叔清清嗓子继续说:“不愿意在这条船上,随时可以下,我相信铸涛不会亏了大家,这点我可以保证,但是,义字还讲不讲?是谁让你们能够人模狗样的坐在这里,是谁让你们离开那街头舔血的日子,想下船可以,想拆船的,自己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肉,虽然我老了,但是刀还是提的动的枪也是握的稳的,别忘了你们进和联胜时,关二爷面前你们发过的誓言!”
掷地有声。
在洪铸涛和何叔的联手之下,整个局面被压了下来。“好了,何叔,这么大年龄了还这么大火气,提刀握枪的事情还用得着你?别人还以为我们和联胜没人了呢。”洪铸涛收敛起威慑的目光,笑眯眯的说道:“好了,我不在的时间,仰仗各位兄弟,让洪胜集团还能正常运转,帮着我里里外外的,今天好不容易大家都聚在一起,我做东,我们先去酒店聚餐,然后去娱乐城,今晚我请各位弟弟,不醉不归,如何啊?”
“好啊。”“谢谢董事长。”“对对,应该庆祝一下。”…一片附和之声。
李也兼从头到尾坐在那里,不发一言,冷眼观瞧这眼前的闹剧。桑德拉布洛克进去之后,不安分的魑魅魍魉都跳了出来,都在想着桑德拉布洛克倒了下去,想着在大捞一笔,现在桑德拉布洛克出来,所有的不安分念头都收了下去。
和联胜的规矩就是如此,龙头拐杖再谁手中,谁就是话事人,说一不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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