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州,鬼伏城
“爹,我去领早食了,洗漱用的水已经打好放在外面了。对了,汤药我给您放在桌上的,记得服。”
“好,好,你去忙你的吧,我都好多了,你不用担心。”柳舍书慢慢从床上撑坐起来,看着女儿忙东忙西的还要操心他,心有不忍,“七皇子送来的药效果挺好,你就放心做你的事,我自己知道照顾好自己。”
柳涟依回头冲着父亲微微一笑,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爹快点好起来吧!爹的身体好了,我才能肆无忌惮的撒娇啊!”
“行,行!乖女儿,快去吧!晚了可就不好了。”
“那我去了。”
柳舍书穿好衣裳,站在床边伸了伸胳膊。大病初愈让他稍微活动一下都觉得辛苦,不得不又坐回床边感叹着岁月不饶人。
门外有一声异响,他以为女儿又转回来拿什么东西,赶紧起身去开卧房的门。
“云牙?”推门看见的却是新任族长久火的未婚妻。
“柳……柳叔。”云牙神色有些慌张,“那个……柳姐姐呢?我来找她一起去厨房。”
“涟依刚出门,你来没见着她吗?”
“没见到……那我追她去,柳叔,您忙。”云牙急急的说完便跑了。
柳舍书看着飞奔离开的云牙笑着摇头,回身见桌上的药碗还冒着热气,就顺手端起来一口喝了。
又辛又苦的味道搅得整张嘴都难受,他又赶紧从水缸里舀了口水漱口。刚放下水勺,就觉得眼前一阵恍惚。定了定神,这才走到涟依已经打好的水盆边开始洗脸。
柳涟依刚进厨房的门,就见一个小个子火急火燎的到处找着什么人。
“荀火。”柳涟依认出是久火的弟弟,出声喊他,“你找谁呢?这么着急。”
“涟依姐姐!”荀火跑过来,一把拉住她往门外走,“怎么办,我哥不见了。”
“不见了?”柳涟依莫名奇妙的看着他,“怎么可能?”
“昨晚一晚上都没回……”
“去玉洞找了吗?”
“还没……”
“你去玉洞先找找,我去找云牙问问看。”
久火是个责任心很强的汉子,而且对相依为命的弟弟非常的疼爱,就算只是去家门口蹲蹲歇息,也会跟荀火招呼一声,像这样突然消失一夜从未有过。
……柳涟依不安起来。
郁州,西崴军军营
下了两天一夜的雨,将地上的雪全融成冰凌,又硬又滑。穿着紫貂绒袍的瑞木昭刚推开门,感受了一下雨后寒冬的阵阵刺骨寒意后,立刻转身又给自己加了一件兜帽斗篷。
营中路面的薄冰已经被轮夜的兵士清理干净,但依旧泥泞。
刚走了两步,就见天上又飘起了白雪,瑞木昭伸手接了两片,又往芜城的方向看了看,皱了皱眉。
昨晚半夜收到情报,鳞域的军队全都缩回了城楼内,却有一位六阶将军带着一队人马往晁商方向去了。
虽然已经派了夜魔追踪过去,但瑞木昭心里依旧不安。按李淳从晁商商人那里得来的消息,云姬突然攻击龙林是为了得到龙血。那么……她是为了什么想要得到龙血?
推开被用来当做议事厅的屋子大门,屋里跟屋外差不太多,虽然有礁铁炉火,但也依旧冷风阵阵……瑞木昭拉了拉衣领,褪下兜帽,刚抬眼,就看见穿着单薄的戎衣银甲的李淳已经站在屋子中央了。
听见动静的李淳转过身来,见是瑞木昭,赶紧行了礼:“殿下。”
“还是叫七爷吧!”瑞木昭淡淡的笑着,快速移开视线。银冠束发,青衫银甲,外面还穿了件单臂袖衫……腰间的银扣腰带将外袍束出漂亮的腰型,也分割出漂亮的下身。是应该用英姿飒爽?还是玉树临风?或者用风流倜傥?器宇不凡?瑞木昭纠结不已。
几乎每个进门的男人都不约而同的避开对某人的视线,只有木离沫傻傻的跑到李淳面前问他,不冷吗?
卓瀚翻着白眼,那日又是雨又是雪的情况下,这位还浑身冒着热气……他要是冷,我死给你看!
而叶小娇,还没来得及看到用词汇无法形容的李淳,就被卓瀚请出门去监督大军操练,以免自己会因为怄气而吐血。
“昨夜我得到消息,鳞域派了一队人马往晁商方向去了。”瑞木昭清了清嗓子,说回正题。
“他们去晁商干什么?”魏诺习惯性的摸着自己的下巴问道。
“还不清楚。”
“既然还不清楚他们的目的,那就先布好我们的局。”李淳站出来,看着面前的沙盘:“七爷应该说过,我们最大的目标是云姬,而云姬最大的目标,是龙血。就龙林一战来看,云姬比我们要着急得多。也就是说,目前我是最大的目标。”
“现在我们的营地位置应该已经暴露了,但是鳞域没有追赶逼战,反而缩回城楼内,这点……我怎么也想不透。”已经可以走动的易言胜将手抱在胸前,皱着眉头说着。
“那是因为,他们的妖火暂时不能用了。”卓瀚冷笑着:“那天他们冒雨放出妖火,西崴军退出芜城后,我又偷偷回去打探了一下。妖火被放出来还没烧到一半,就全冒着青烟,动都不再动了。后来来了一群不见脸的蛇身人,查看以后气急败坏的在城里发脾气。”
“看来是因为青龙引来的龙水杀掉了原本不惧水的妖火。”
“没有妖火,鳞域就不敢动了?战力如此差?”木离沫疑惑的看看李淳,又看看瑞木昭。
“鳞域的军队战力强于西崴军。”瑞木昭伸手替她扯下头上沾住的一小片枯叶,“但是之前芜城守城一战,狂莲和金旌的箭木让他们心有余悸。摸不清我们的情况前,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趁着他们不敢妄动之时,以我为饵,挖一个坑吧!”李淳斜眼飘过木离沫头上那只手,神色有些僵硬。
木离沫跟着瑞木昭从议事房中出来,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的问着:“七爷……涟依小姐……您见到了吗?”
“……没见到……不,是我没敢见。”瑞木昭弯了弯嘴角,笑得勉强。
“七爷……”木离沫停下来,伸手拉住他的衣角:“我们一定能成功的,柳老先生和涟依小姐一定能回到肃州。”
瑞木昭回身看着她,淡淡笑了,“当然!”
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头,抬眼看到不远处李淳愣神的看着他们俩,心里一阵好笑。
“李淳好像不太舒服,你不去看看吗?”他用下巴指了指,笑着问。
木离沫回头,边说边向后转去:“那七爷,我去看一看。”顾不上礼数,她奔过去。
回神看清瑞木昭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李淳一阵别扭,他匆忙地刚想转身走掉,就被木离沫拉住。
“李少主,又有哪儿不舒服了吗?冯医生给的养神药吃了吗?是不是觉得冷?今天您真的穿得太少了。”
“我没事!”李淳扯开她的手,笑着,却很冷淡。
察觉到自己似乎失了礼,木离沫红着脸赶紧道歉:“对不起。”
已经迈了脚的李淳愣了愣,停下来问:“对不起什么?”
“我好像又失礼了。”
李淳回头看着眼前这个双手交握、紧张地看着自己的木离沫,又想起那个浑身是血的红龙。
“离沫。”
“嗯?”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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