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岽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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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阴州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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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啸?”柳舍书细细回想着,“黑龙我不清楚,但名为袁啸的,我却知道一人。”

    瑞木昭眼睛一亮,又赶紧补问:“这人脸上可是有一道长疤,从左边的眉尖一直划过鼻梁,看起来有点慎人?”

    “没错,这应该就没错了。袁啸是我师弟袁鹤的独生子。我这师弟是我师父收的关门弟子,但只教了袁鹤三年便仙逝,十年后我与他的独子曾经有过一面之缘。那年我们一众师兄弟相约去祭拜师父,袁鹤也带着他的幼子一同去的。我还记得当时那孩子包裹着半边脸,但还是能看到眼角的深红血痕。祭拜结束后,只有我与袁鹤同路,住宿时我师弟为他儿子换药,我曾亲眼见过那让人无法直视的伤口,印象甚是深刻。我还曾问起他孩子的伤势……袁鹤说,是被仇家伤的……再问,他就不答了。没想到那孩子居然成了幽魂卫。”

    “袁啸的父亲也是奇术术师……难怪他知道怎么破解荒枝术……”瑞木昭低语,若有所思。

    “七皇子如何认识袁啸的,甚至还知道他就是黑龙?幽魂所被封门后,逃出来的幽魂卫大都隐姓埋名小心翼翼的过日子,绝不会自报家门,更不要说会暴露自己的幽魂名号了……”

    “我跟他与其说是相识,不如说是他特意找上门来的。”

    “袁啸特意找上你?为何?”

    “为了五年前西境芜城的灭城之事。”

    “……芜城……咳咳咳……”柳舍书激动的撑起身体,一阵狂咳。

    “老师!”瑞木昭赶紧给他倒了碗热水,端着喂他喝下。

    柳舍书歇了口气,才慢慢缓下情绪:“说起芜城……六年前,曾经有个自称来自郁州仙族的青年专门到锦榕城拜访我。仙族的男子除了龙守候李姓一门常远行至玄都朝拜,原氐丘族人一般是不常在外行动的。所以他特地远道来拜访我,还是让我十分的惊讶。只是更让我惊讶的是,他居然还知道我通晓奇术……”柳舍书又歇了歇,瑞木昭替他整了整快从肩上滑落的外衫,接着听他说:“那男子一身素灰长衫,虽是风尘仆仆,但样貌却真是精致得让人咂舌。……他一见我便跪下,求我给他一记方子——燎魄。”

    “燎魄?那不是引人魂魄的黑术吗?”

    “没错,奇术里的黑术,虽不会让人致死,但却能使人疯癫。”柳舍书叹了口气,“原本我并不愿给他,但他却主动向我说了要燎魄的缘由——为了八年前的……皇宴毒案。”

    瑞木昭身子一僵,晃了一下神。

    柳舍书看了看他,伸手拍拍他的肩继续说着:“皇宴毒案是皇城禁忌,没有人敢随便沾染,他一个外族却用尽心力想要彻查这让我很服气,所以我很痛快的将方子和蛰花的种子给了他。……本以为过不久,玄都一定会掀起风浪,毒案终将大白于天下,可是没想到传来的确是郁州芜城被屠,龙守候侯府被血洗的消息……。一年后,元曦皇帝病倒,大皇子和三皇子开始分制政务,那时,那青年又来了一次,这次他除了归还没有用上的方子和种子,还给了我一颗黑色的怪石……”

    “黑色的怪石?”

    “对!关于那颗石头,他什么也没说,只求我保存好,若以后有人向我问起芜城的事,就交给那个人。”

    “老师,那现在那颗黑石在哪?”

    “在锦榕,埋在我们两家那壁隔墙下,边上就是涟依最喜欢的那株雨花。”

    与往常一样,帮族里的大灶房做完早饭,柳涟依才盛了一些清粥、小菜准备带回去。

    “柳姐姐!”云牙见柳涟依要离开,赶紧叫住她:“这个给你!”

    云牙从身后摸出一只拳头大小的红色果子塞到柳涟依怀里。

    “云牙?这是……”

    “是久火让我给您的,他跟洞外的人换来的杞果。这果子原本长在山里,过去常被族医当作是养生的食物,是好东西。久火时不时会跟洞外交好的人换一点这种果子给年老的族人吃。”

    柳涟依感激的抱了抱她:“谢谢你,云牙。也替我谢谢久火。”

    高出柳涟依一个头的云牙害羞的赶紧抽身出来对她摆摆手:“柳姐姐别那么客气,你不也帮了我们很多忙吗,族人们都可感激你了!”

    “我也没做什么别的,倒是你们一直照顾着我们这些外来的外族人。”

    “……柳姐姐,你知道吗,从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特别亲切,一点也没有外族人的感觉……”

    云牙刚拉起她的手,正想往嘴边放,就被身后的久火一巴掌拍开:“你再啰嗦下去,柳小姐篮子里的饭食都凉透了!”

    云牙火大的转头瞪了他一大眼,又转回来对柳涟依碰了碰额头:“那云牙就不耽搁柳姐姐了,姐姐快回去吧。”

    微笑着的柳涟依冲她与久火笑笑,又谢了两个人一遍,才提着食篮离开。

    走了一半的路,伸手试了试篮子里石碗的温度,柳涟依赶紧加快了步子。粥有些凉了,她得快点赶回去。

    “涟依妹妹!”花夫子从一侧的石洞里钻出来,跳到柳涟依面前,一脸嬉笑。

    “花夫子?你不是回肃州了吗?”柳涟依惊讶的看着他。

    “实在太想你,熬不过了,只好又来看看你!”花夫子摇着手里的折扇,背着手、嘟着嘴说笑。

    柳涟依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花夫子一向是个好穿的人,出门穿的不是锦绣就是云华缎子,像这样一身简服只说明一件事,他惹了某人不高兴,正在自罚。

    “花夫子……”

    “嗯?”

    “昭……他……是不是来了?”

    花夫子愣了神。

    心神一晃,她丢下花夫子,一阵疯跑,冲回家里。

    “昭!”推开木门,还来不及放下食篮,柳涟依便先将外屋看了个便。没见到人影,她又赶紧冲进父亲的房间,可屋里只有再次熟睡的柳舍书,并没有旁人。

    退出父亲的房间,她这才将手里的食篮放到桌上,默默的坐倒在桌旁的石凳上。

    又细想了想,慢慢将目光转到自己的房间……猛的起身,盯着紧闭的房门瞧。一早离开时,这房间的门本是开着的。

    一步一步挪过去,抬起手去推那木门……平时一推便开的门,此刻却依旧紧紧的闭着。

    “昭……是你吗?”泪水涌出来,落在她的手背上,烫得心疼。

    屋内的瑞木昭,用背抵着房门,安静的靠着,不敢有任何动静。他害怕这一动,便会忍不住冲出去紧紧的抱住她,再也不愿意放开。

    “昭……对不起……”

    听着柳涟依的哽咽,瑞木昭闭上双眼,握紧了拳头,死死忍着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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