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旌:瑞木昭手下私兵的番号;掌司:某一番号的私兵指挥。)
日夜兼程的赶了三天的路,瑞木昭一行人终于见到了阴州的地界。
花夫子穿着简装,骑着一匹雪白的高马站在荒芜的红岩沙地上,远远的看着远方那连绵不绝、黑乎乎的山脉,回头对瑞木昭嬉笑:“小昭,快到鬼伏城了,有没有血脉喷张的兴奋感?”
骑在一匹普通枣色大马上的瑞木昭,拿起马背上的水袋喝了一口,注视着远处的黑山回了他一句:“你如果想血脉喷张我可以帮你。赵朱,你不是带着乔雾草吗?赏他一株。”
赵朱咧着嘴无声的笑着,拍拍背囊:“没问题,赏他十株都还有剩的。”
“七爷,小的错了,求您不要错怪。”花夫子赶紧认错,心里默默念叨着好汉不吃眼前亏。
“别贫了,快带路。”
“是!”
一鞭又一鞭的扬下去,五个人骑着快马飞速的在荒原上移动着,终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避开鬼伏城的官镇守卫,来到一处黑山脚下。
沿着山壁有一条盘山小路,但仅容一人通过。花夫子留下两名护卫看马,带着剩下的人上了山。
夕阳散去,圆月登上夜空,为他们照亮脚下的小路。终于走到一处略为开阔、矮丛满布的地方,借着月光还能看得到地上插着一块长形的残石,上面刻着‘夜邑’二字。
“这块碑石已经有上百年了。”花夫子见瑞木昭看得仔细,解释道:“据说这里原是赤珞族的旧址。”
瑞木昭点点头,又跟着往里走去。
又穿过一片矮木树林和一条溪泉,三人终于看到不远处的亮光。刚朝那微弱的光线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有人轻轻的叫他们:“七爷、花先生、魏管事!”
“齐风?”花夫子回头问了一声。
“是我。”那人从暗处走出来,在他们面前单膝跪下:“接到消息说七爷要来,我就亲自来接了。”
“你把风旌全调过来了?”瑞木昭一见居然是自己手上私兵——风旌的掌司,瞪大了双眼。
“只调了一队,把齐风叫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那肃州那边呢?”
“放心吧,副司盯着的。”
瑞木昭放下心,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花夫子:“既然用了风旌,那为什么不调飞兽在昊墟城等我?”
花夫子理所当然的回他:“我又不会骑!调飞兽去,你们都骑飞兽在天上飞着,就我一个人在地上跑啊?”
瑞木昭忍住上翻的白眼,火大的朝他们的营地走去。一面走,一面对身边的齐风吩咐着:“等办完事,你用飞兽带我们回肃州!”
“唉?那我怎么办?”花夫子着急的问。
“你就给我在地上跑回去!”
“花夫子!”从草房里出来的瑞木昭已经换下短衣,穿回了紫云长衫。
“七爷!您有事尽管吩咐!”花夫子依旧穿着简装,一脸奉承的靠到瑞木昭身上。
“再靠着我,我就让你一路爬着回去。”瑞木昭冷冷的放话,吓得花夫子差点跳到十丈外。
“爷,您说。”他终于正经的理了理衣服,毕恭毕敬的站到瑞木昭面前。
“……明天我要单独见老师,你想办法把涟依支开,……别让她知道我来了……”
花夫子诧异的看他:“你的意思是……你这么老远的赶过来却不准备见她一面?”
“我怕……若见了她,就会想要强行把她带出来……”瑞木昭背过身去,手里捏着藏在袖中的那本小册子。
花夫子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老半天,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尽力。……但不能保证不会被她察觉。”
瑞木昭默默的点点头,闭上双眼。
鬼伏洞内终日见不到日光,若想知道是否已是清晨,只能等城口的耳钟响起。
入耳的嗡声直穿耳骨,让早早守在大洞边的瑞木昭和花夫子只能护着耳朵,忍受着这刺耳的鸣叫声,等待钟声结束。
“这钟声每天都会这样响吗?”
“日出时响一次,日落时响一次。每天会响两次。”花夫子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
“这种直穿耳骨的声音谁受得了!得想办法把这钟换了。”
“我的爷!这钟是赤珞族的神钟,你居然想把它换了!”花夫子一脸鄙夷的看他,“这耳钟是赤珞的神物,传说是赤珞的太始赐给族人用于警醒心魂的圣器。只有心存杂念的外族人才会觉得这声音尖锐刺耳。”
“涟依他们不也是外族人?”
“放心吧,进入鬼伏的流放者可以定期喝赤珞的静魂圣水,也不会觉得刺耳。”花夫子指指身后的风旌营寨,“幸好涟依人缘好,给他们也讨了点喝。”
瑞木昭上下打量了一下花夫子问:“那你怎么不早点给我也准备好圣水?”
花夫子呆呆的看着瑞木昭半天说不出话。
“算了,你这种连自己也没准备圣水喝的笨蛋,我也不用指望了。”瑞木昭冷冷的留下一句更穿心的话后,便飞下了石洞。
“对啊!为什么我连我自己也忘了……”花夫子一巴掌拍上自己的脑门,忧郁得想哭。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笨了?
一块飞石从洞里飞出来落在花夫子的头顶,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也跟着下了石洞。
“带路吧。”瑞木昭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静一下自己。
花夫子领着他东转西绕,终于来到一座有些破旧但还算大间的木屋前。
“耳钟响过后,涟依会去族里的厨房帮忙,等早食做完她才会领着饭回来。”他又指指左面的一处小洞口,说:“我会去那边的通道等她,想办法给你争取多一些时间。”
瑞木昭忍下心里的哽塞,点了点头说:“好。”
等花夫子转身离开,瑞木昭这才一步一步的走近木屋,推开破旧的木门。残破木门的吱嘎声惊醒了屋里的老者。
“涟依?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内屋传出的苍老声音,听得瑞木昭揪着心。
“老师。”他拉开内屋的门,低低的叫了一声。
“……七……七皇子……”原本还躺着木床上的老者费力的撑起身子,惊讶的看着走进来的瑞木昭。
瑞木昭赶紧跑过去扶起他,随即就跪倒在床前深深一拜:“老师……”
“七皇子这是在做甚!”老者惊呼,挣扎着从床上翻下地,“使不得、使不得呀!”
“老师!”瑞木昭一把扶住也想要跪下的柳舍书,恳切道:“学生拜尊师是礼,有何使不得的。”
“这……这……”
“老师……您受苦了!”说罢他又是一拜,然后起身将柳舍书扶回床去。
“唉,七皇子身份尊贵,怎么可以在这流放之所跪我这戴罪之人。”柳舍书轻摇头,一脸无奈。
“老师,您莫不是忘了,我其实也只是戴罪之人,与您并无不同。”瑞木昭含笑,宽着老人的心。
柳舍书抬起头看看他,又是一声哀叹:“这都多少年了啊……?”
“八年了。”
八年……老人静静地注视着眼前俊逸不凡的男子,心中感慨——初见时那个满面惊恐的孩子早已长成眼前这个器宇轩昂的样子了。
收回心思,柳舍书突然觉出不对劲的地方,赶紧问道:“七皇子怎么突然来到阴州……还进了鬼伏城?”
“是有件事想亲自询问一下老师。……老师知不知道幽魂所的龙字级幽魂卫——黑龙?”
“黑龙?”
“是的,黑龙——袁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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