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民主制度是人类历史上最好的发明之一,那么在以后看来,当今的制度民主也有可能是历史上绝佳的发明。
在人类可以控制的疆土之内,北城、西域、东都、南州各具一隅,关系微妙。
北城崛起于一百年内,制度近似于古典城邦,由死亡诗社和五百人公民共同组成议事会,决定北城的各方事务,自治、自由且自负,不过有学者评价说,这个乌托邦之所以还没有被历史扇一个耳光,全赖于死亡诗社的社长一人骑在所有反对者的头上。
西域则生活着各类形形的种族,组成大小不一的部落,散漫、任性、内斗颇凶,可偏偏在外敌面前能一致对外,像吃相难看的豺狼一般在胆敢伸手的任何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东都是皇帝制度,可九五至尊最多只能攥住玉玺的一半,更多地是氏族、门阀相互勾连、盘根错节。
而南州,是真正意义上的君主制度,强者为尊,皇帝是血缘之间强弱博弈的结果,是证明天赋在新时代的伟大胜利,权与力形成了完美的统一和融合。一直以来南州内血缘内天赋力量最为强大的十脉家族,都保持着相当程度的默契,血统决定天赋,天赋拥有力量,不是皇帝可以凌驾所有人之上,而是凌驾所有人之上的才可以成为皇帝,几百年来皇位就在这十脉家族中最强的人手里辗转传递。
直到一百年前,君天下横空出世,被誉为五百年内人类历史天空上光芒最盛的星辰。
君天下出生于古代神祇日益凋零的年代,人们在茫然和纷乱中重新圈定世界,他一生都在各处游历,只出手过三次。
第一次是和死亡诗社的社长联手,在利益已经分割完毕的版图里从各方势力手中都狠狠抢下了一块蛋糕,构建了现在的北城。
第二次是把南州的皇位从十脉家族手里抢下来,他出三名学生,就是“天下之猎”的三甲,当今南州的皇帝就是他收的第二个学生,已经坐稳了两届,却被他评价为“守成有余,成事不足。”
第三次,他更是瞄准了人类之外的未知和洪荒,一人在半年之间把人类的版图拓展了五百万余平方米,据说当日,他站在鲜血浸透的大地上,看着更远处笼罩的迷雾和影影绰绰的兽影,怅然叹息,“天若亡我。”
可二十年前,君天下死了。
是他的三名学生公布了这个消息,举世皆惊,一代英杰,果然是天妒之才。
可人类最擅长的就是遗忘,英雄被遗忘、天才被遗忘,就算世界与千万年前相比多了天赋与力量的门槛,人类仍是更关心自己的衣食住行、柴米油盐,毕竟生活还在继续。
罗素也是一个记忆力很不好的人,可与大多数人相反的是,他记不住的是自己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做着一个梦,梦里有大火,他站在燃烧的府邸中,雕梁、画栋噼啪地砸下来,有无数的人重重地砸门,他听见沉默地、凝重的呼吸声,有人在跟他诉说着什么,他心痛如死,每一次梦境都从这里惊醒过来。
可今天的梦不太一样。
罗素白天的时候喝了点酒,躺下后很快沉沉睡去,梦如期而至。
青色的飞鸟从天空的边界飞起,层层叠叠,几乎遮蔽了太阳的光辉,他站在窗边,胸口上有巨大的空洞,青色的血液不住地流淌下来,能感觉到生命在血管里流走的失措,地上残枝败叶中,躺着三个人,男人、少年和少女,也都是遍体鳞伤,看起来是一场惨烈的胜利,可他心理丝毫没有喜悦或是如释重负。
一层一层绝望的浪潮扑过来,心口又是一阵剧痛的袭来,他痛苦地弯下腰,“原来都是野火啊……”
“呼……”
罗素大汗淋漓地醒过来,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狠狠地纠着他的心脏,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努力平复心头的恐慌。
然后他看到床边,坐着一个白色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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