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眸光倏地一凛,不再给任何人思虑的时间,当即突然暴起,直探寨主面门。
那寨主座下马匹好似感觉到了这迎面而来的危险,不安的嘶吼一声,打着旋的要带主人逃开。
不过片刻光景,本是在“谈判”中的两方骤然撕破脸皮,那蒙面人高喝一声“唤醒”寨主之后,当即又喊道:“拿下那两人!保护寨主!”言语之中,魄力满满,镇定自若,倒是一副“自学成才”天生做寨主的“好苗子”。
陈世川见前方阿花身形一动,当即错开身子,以脚为轴,旋身一转,那好似闪着流光似的长剑悍然挥开,瞬间逼退了第一波逼近的人。
寨主好似被人当头一棒,立即收回了“紊乱”的思绪,神情恢复如初。几乎是瞬息的功夫,那方才还“好言好语”的女子当即已掠至面前,寨主心中一凛,瞬时扯紧了缰绳向后一拉。
他座下马匹仰天嘶鸣一声,抬起的前蹄险些踢上阿花的脸。阿花几乎面不改色的便是一个腾挪,径直不顾那马匹乱奔踹人的风险,竟一把薅住了马耳,借力一个腾身,登时从下至上踹上了座上寨主的肩头。
寨主本已恢复常态,做出了应敌的准备,殊不知那女子竟如此凶悍,不惜以身犯险!马匹被揪住耳朵,当即长鸣一声,疼得好似要啼出血来,当即骤然摇晃着马身。那寨主猛然一颤,还未抓紧缰绳,便被阿花一脚踢下了马背。
阿花立即飞身上前,双手向前一探企图来个“鹰隼捉兔”,然而那掉下马的寨主却浑似“急中生智”,当即以手撑地,长腿一扫,竟是足足扫起了一片的泥草。
阿花迅速眯眼,不退反进,就着扑面而来的草屑泥灰,骤然猛拳直出。那裹挟着厚重拳风的厉拳,好似披荆斩棘的战士,顿时斩破“云雾”,旋风一般的扑向敌人。
那寨主接连败退,仓皇间好不狼狈,他形容俱怒,显是因为在一干兄弟面前丢了脸面而震怒。他作为一寨之主,先是没能利用“人多势众”直接收拾了这两个“毛贼”,后又企图讲究什么“江湖道义”而险些着了他们的道!此时他“悔恨交加”、怒极攻心,见着那清瘦女子竟是悍然出拳,当即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
他怒目圆睁,发须腾然,赫然亮出腰间佩刀。刀一出鞘,品相虽是普通至极,却立时便有一股浓浓的铁腥之气流荡而出,带着一种历经磋磨的古老气息。
阿花没空去管这究竟是哪方的宝刀了,猛拳既出,直击面门。
寨主似乎始终看了阿花一截,就是到了此刻,他亦是不信这清瘦如斯的姑娘能打出怎样悍然的拳头。
他宝刀一挥,径直劈头而下,却不料本是按照既定轨迹而来的阿花突地一闪,恍若流水一般的向旁侧飞速的走开了两步,而正是这“不值一提”的两步,便瞬间决定了战局。——只见阿花手腕一翻,从旁侧以一十分刁钻古怪的角度,猛然击出了她那一拳。
只听“嘭”地一声,阿花的拳头悍然击中了寨主右肋,随后她脚尖一踢骤然踢落了他手中宝刀,不过是须臾之间,阿花便闪身其后,死死的扣住了他的颈部。寨主尚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被她制住。
“都给我住手——”阿花清亮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
然而,众人尚自沉浸在混战之中,似乎根本不想搭理她这没大没的要求。
阿花扣着寨主的咽喉,轻笑一声,似是嘲讽一般的同他道:“你看,你这寨主做的可当真是威风,如今你被人生擒,竟是毫无人察觉。要我说,这种寨主,不做也罢!——”说罢,阿花突地加大了手中力度,那寨主被迫一扬头,只觉喉头一股腥甜。
他额上青筋正隐隐跳动,打眼瞧了一圈后,悍然喝止道:“都给我住手!”
这时,那些挥舞着兵器的和畏畏不前的才同时停住了动作,循着寨主的声音一瞧,立时惊得下巴都脱臼了。——只见他们素日里极为爱戴、崇敬、武功极高的寨主,此时此刻,竟是被一个瘦瘦弱弱,看起来还没他高的姑娘给死死捏在手里,看起来饶像是猛虎被羊踩住了头。
场中情况瞬息万变,众人愕然,一时间无人胆敢上前。
陈世川以剑当胸,将这帮子虾兵蟹将硬生生隔开了一个圈子,他机警的注视着场中人的一举一动,然后背着头矮身拣了那寨主被打掉的宝刀,向身后阿花一丢。
阿花腾出另一只手,当空接住,一手紧扣着寨主的咽喉,一手持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寨主眼角不自禁的动了动,满心的愤懑和怒火全都被他生生压在喉头,他紧绷的唇角甚至快化作一条细线。
“你们看什么看,还不快将我妹子送过来!”阿花边说边用那刀刃“敲打”着寨主的脖子,看得一众流匪胆战心惊的。
阿花眼下一扫,那方才抓着三娣的蒙面人早已不知去处,此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瘦高个儿拽着三娣的胳膊,将她“送”到了包围圈之中。
三娣猛地一甩手,脱离了那人的制控,跑着站到了陈世川的保护之下。
阿花见此,终于是露出了一点微笑,手下却再次扣紧了寨主的咽喉。
寨主眉头不觉一皱,领悟性极高的撒开嗓子道:“让路,放他们走!”这一声几乎是浑含着他所有的怒火,若非此时是他自个儿“身陷囹圄”,想必他这一腔怒火是足以将阿花活活烧她个三天三夜的了。
寨主被迫跟着阿花一行人走出了好远,可却仍旧没有被放走的意思。寨主不禁有些恼怒,此次被人如此“羞辱”一番后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当即气吼吼的问道:“你们还想拉着我走多久!”
陈世川抱着剑回过头,眉头蹙的老高,一副“你个手下败将竟还敢多嘴”的嚣张神情,看得寨主恨不得要将眼睛瞪飞出来。
阿花倒是不慌不忙,嬉皮笑脸的道:“抱歉哈,你不问,我都忘了。”她话语里倒还真有几丝看似真诚的歉意,然而话音未落,扣着他咽喉的手便迅速在他身上点了几下,寨主当即只觉手臂一麻,登时连上前踩她一脚的力气都没了。
寨主颤颤悠悠,勉力支撑着自己,不让自己显得太没出息径直倒下。然而他还未站稳,便被阿花往前狠狠一推。那死丫头力大如牛又下手没轻没重的,险些将他给掀翻在地。而她自己则是同陈世川一起,架着三娣后滑了足有数十步的距离,竟是在此刻也毫不放松。
寨主只觉心头愤懑,满腔怒火早已融入了血脉,一双大掌倏地捏成拳,却发现根本捏不拢,他独自“哀愁”了片刻后,便也怅然一声叹息,松开了拳头。
见此,与之相隔足能浩浩荡荡走过一排马车的阿花方才开口喊道:“寨主大人!说真的,你功夫不差,胆量也还是有的,虽然比之我而不及,但却也算是英武之辈了,何必要画地成牢,将自个儿困在那一隅之地呢?此地再往北,便是那徐大将军的营地,若是不嫌弃,你就径直报我家妹子的大名,前去必会有人知应,以你这一身武艺和骁勇,难不成还得不到赏识?征战沙场,不比那占山为王要来的酣畅?”
陈世川:“”
三娣:“”
陈世川和三娣从未见过阿花这般满嘴跑马的样子,鬼话连篇、张口即来,说的还如斯理直气壮,真不愧是“绝顶高手”,两人互看一眼,实在是甘拜下风。
那寨主背身而立,看不见他是何神情。半晌,只见他慢慢转过身来,不谈其他,单单是瞥了眼阿花犹自戳在地上的大刀,伸出手,淡淡吐出三个字:“刀还来。”
阿花轻轻瞥了眼自己手中的刀,拎起来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些个时候,正当众人以为她是觉得此刀顺眼、感到颇为好奇时,她一扬脑袋,随手便将它往后一丢,好巧不巧正稳稳的落在了三娣的怀里。
三娣虽也干过不少粗糙笨重的活儿,手腕子也还有些气力,但此时这冰冷的尚且还泛着些血腥之味的大刀横空而来,与她撞了个满怀,不知是出于惧怕还是它当真太重,她需得双手环抱、两腿站开,方才得以稳住身形。但尽管如此,她却仍旧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一个重心不稳,便会被这大刀带的一歪。
然后,众人便听得阿花说了句极为“土匪”的话。只见她脑袋一扬,笑容一洒,山大王似的说道:“我瞧着这刀甚好!您既是那一寨之主,想必奇珍异宝、刀枪剑戟自是少不了的,既是如此又何必在乎这一把呢?不如大方些,赠予我妹子,姑且做个拐杖,那也是顶好的。”
“”
寨主那满腔被扑灭数次的大火瞬间又翻腾起来了,他伸出来本是用来接自己大刀的手掌,此时径直成拳,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嚣张的不可一世的妖女,气地一个字儿都吐不出。
阿花却仍旧是笑容灿烂,好像根本瞧不见他的怒意,厚着脸皮又道:“如此一来,那就谢过寨主赠刀之礼啦。吾等无名辈,便不再叨扰,自行离去,不劳寨主相送。告辞——”
阿花一抱拳,微微偏头看了眼陈世川,陈世川立即会意,装模作样的也是一抱拳,看起来倒着实像是个出身名门正派的守礼谦谨的子弟,哪里还是那前一瞬还刀剑相向、强抢宝刀之人。
临了,阿花一行人扬长而去,三娣姑娘也乖巧的朝那位“老大爷”点了点头,以谢赠刀之礼。而后,她转过身,硬是拖着那快有她半人高的大刀,屁颠屁颠的追了上去。看起来就像个半大的孩子,拖着根碍事儿的扫帚似的……
寨主:“”
宝刀磕在地上,牵起了一长串刺耳的“刺啦”声,当真是磨在刀身,痛在他心。
宝刀经历了岁月的磋磨与洗礼,游历世间,几经易手,无不是风光无两,怎会料到,有朝一日,自个儿的新主人会是一位向来对武学没什么好奇心,一心只喜阳春水,拿着它尚且只能够用拖的姑娘呢……
“站住!”寨主大喝一声。
陈世川当即脚下一抖,没出息的站住了。
阿花回头,就听那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道:“姑娘还告知在下,令妹究竟姓甚名谁呢!”
三娣看了看阿花,手指不住的抠着刀柄上的纹路,恨不得抠下一块儿皮来。
阿花轻轻歪了个头,眼梢瞥见了双手抱剑的陈世川,而后她灵机一动,面容不改的喊道:“徐——世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