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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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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少年远行,莫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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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德三十二年,暮春。

    西南一偏远县城的地下斗场里来了位连胜三局的少侠。

    少侠身背长剑,却从来剑不出鞘,单凭那一双拳头和一身虎胆,三日里连挑三位壮士,大获全胜,一时之间名气大燥。

    该少侠来无影、去无踪,赚完银子就跑路,无人知晓他姓甚名谁,只道他年少英勇,胆气逼人。

    此时,这位“盛极一时”的少侠正坐在一酒馆的雅间里,身边一左一右陪着两位年轻姑娘。

    少侠吊儿郎当的歪在椅子上,二郎腿翘上了天,虽然面上挂着深深浅浅各色淤青及伤口,但仍旧掩盖不住他得意洋洋的神色,容光焕发的倒像是捡到了金山。

    他轻轻一歪头,张开嘴“啊”了一声,便有一侧的姑娘贴心的送上一勺饭菜。少侠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满是享受的嘴角边却突地抽痛起来。

    “诶——轻点轻点,这是肉,不是猪皮!”少侠略带指责意味的扫了眼另一边儿的姑娘。

    姑娘身着利落的短打,挽着袖子正在给他上药,听此忙不迭的“赔笑脸”,满是歉意的回道:“陈少侠说的是!”

    少侠故作深沉的点了点头,而后又朝桌上那盘红烧土豆扬了扬下巴,对伺候他用饭的姑娘说道:“来一勺那个!”

    “好!”喂饭的姑娘二话不说舀了一勺大土豆,悉心的送上前来。

    少侠乐不思蜀的摇晃着脑袋,感觉自个儿飘然欲仙,大言不惭的一挥手,继续指使道:“来呀,给本大侠捏捏肩!”

    正在上药的姑娘手下一顿,显是一副忍了他好久的模样,当即“顺从”的放下药罐,伸出“魔爪”。

    少侠只觉自个儿右脸猛地一疼,当即被那姑娘给揪了起来。他哎呦一声鬼哭狼嚎,疼得两条胳膊乱挥,却又挣扎不开,一时间吱哇乱叫。

    “真是不好意思啊,捏肩没有,捏脸倒是有,你若愿意,我倒是很乐意帮你多捏一会儿!”姑娘一手叉腰,一手死死揪着他的脸颊,饶有一副要揪下一坨肉的架势。

    少侠当即大喊饶命:“诶诶,别客气别客气,不用捏了,不用捏了!啊——阿花,快放手!”

    此屋内三人正是阿花一行人。

    自打那日阿花被陈世川打包抗回顾府后,便一改往日欢颜笑语,终日把自己关在屋里郁郁寡欢、不吃不喝,好像要以此跟谁抗议似的。

    就当众人一致认为一场声势浩大的“暴力事件”即将上演时,阿花一纸书信,洋洋洒洒甩下“我们走了”四个随意而为的大字,便脚底抹油溜了!还顺带拐走了顾掌府的“关门弟子”以及顾府“御用”厨娘。

    当然了,陈世川和三娣本就是阿花带来的,如今她自个儿要“离家出走”,自然也不好继续留下两个蹭吃蹭喝的家伙。

    三个人来时便是“两袖清风”,没什么家当,如今一朝离去倒也“无牵无挂”。三个人统共加起来,最值钱的也就陈世川那把“流云剑”。

    阿花思来想去,深觉路途遥远,无钱难办事。于是乎,这上路前的第一件事,便是带着陈世川来到最近的一家“地下斗场”,美名其曰:活动筋骨,为拜武大会做准备!实则却把他当——“生财树”。

    三娣手中抄着勺子,一边看阿花、陈世川“打架”,一边填饱肚子,笑得满脸褶子。

    “阿花姐,你可得好好治治他,要不然这一路上他还指不定还出多少幺蛾子呢!”说着,三娣姑娘啃了一大口土豆块,咬牙切齿,愤愤不平。

    陈世川被阿花揪着脸满屋子乱窜,听见三娣如此说话,当即气不过,呛道:“你这没良心的!你吃的喝的住的,哪一样不是我拼死拼活赚来的!你还敢说我?把你嘴巴里的东西给我吐出来!”

    陈世川愤愤地指着三娣,说着还想扑上去挠她,阿花当即加大了手下的力道,险些扯烂了他的嘴。

    “嗷!”陈世川像被踩了尾巴的大狼,气急败坏地栽在了阿花的手上。

    阿花见他实在“可怜”,随手便放了他。陈世川一朝解放,当即冲向三娣,三娣姑娘到底也不是吃素的,挥舞着勺子便狠狠在他头上敲了几记。陈世川抱头逃窜,三娣紧追其后。

    阿花悠闲的坐在一边,丝毫不被混乱所扰。她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欣赏这出“大闹天宫”,情不自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此时,她脑海中突然闪过葛老先生留下的那三个字。

    “莫叹息”

    阿花微微一愣。

    置身于如斯欢颜笑语中,她好像突然明白了另一层意思。

    傍晚,城外官道上,突传马蹄声。

    一行二人策马奔腾而过,所致之处,毫不避让,尘土飞扬,饶有一副在自家马场里跑马的姿态。

    官道旁一蹒跚的阿婆尚且来不及避让,险些被这横冲直撞的畜生给掀翻在地。

    陈世川本是悠闲的坐在马车前,瞧见着突如其来的“凶险”,下意识便拽紧了手中缰绳,企图为那两个“瘟神”多腾点儿位置。然而说来倒也奇怪,马车前本是温顺乖巧的马儿竟在此时突然不听了使唤,叫嚣着不肯避让,一双无处安放的前蹄四下乱踏,马头也不住扭动着,饶有一副冲上去与对方“一决高下”的架势,像极了热血沸腾的好战青年。

    陈世川倏地扯住缰绳,整个身体甚至向后仰了一个拐角,企图勒住这倒霉东西,然而这马就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心无旁骛”的大踏着步子就是急吼吼的往前冲。

    飞驰而来的烈马并不把这匹老马放在眼里,嘶吼一声便疾驰而过。这好似挑衅一般的鸣叫更是激起了老马的好胜心,当即马头一横,带动着整架马车便要硬生生拦在路中央。

    另一匹烈马飞速的靠近,眼看着便要与马车相撞了,陈世川只觉冷汗涔涔,缰绳都快绞进掌心皮肉之中,若非车中还坐着阿花和三娣,他早就想遁地潜逃了。

    说来也是倒霉,紧跟在后的那人岂会料到这老马突生事故,眼见着便要与那马车来个亲密拥抱了,那马上汉子当即拽紧了缰绳,临时改路,硬生生转了个方向。

    坐下烈马当即扬蹄嘶吼一声,发泄着心中不满,玩命似的转着圈子,饶有一副想把座上主人当头摔下的冲动。

    那马上之人是一身形瘦削的汉子,光看长相便是个典型的“凶恶之人”。他仰头奋力的拽住缰绳,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便忍不住破口怒道:“你这子,怎么赶的车!”

    陈世川一心只在自家的“宝马”身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把那汉子的话径直当成了耳旁风。他一脸的焦虑和紧张,看在汉子眼中便顺理成章的变成了恐惧和害怕,他理所当然的便认为陈世川不过是个好欺负的臭子罢了,当即又“不怕死”的抬高声线,呛道:“你这老马怎的如此不通事理!还当真是‘畜生随主人’,赶紧把它弄走!”。

    汉子许是真有急事,见那老马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当即话语里带了三分咆哮,再加上他问了两句话后,那赶车的傻子仍旧不搭理他,甚至连个赔罪的都没有,汉子当即胸中堵郁,眼中狠厉之色俱现,刺啦一声便抽出了腰上宝刀,朝着那碍事的畜生头顶砍去。

    陈世川眸光一闪,却根本无手应对,他手上握着的不仅是缰绳,更是身后人的命!他一旦松手,极有可能整架马车便跟着陷入癫狂状态。可他又怎能看着自家“宝马”被人砍成烂泥!他当即心中大急,使劲浑身解数企图拉着马头避开那看似锋利的刀尖。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马车里陡然飞出一“利器”,不偏不倚的打在那柄弯刀上,别看那利器,但却着实有力,那汉子只觉手中猛然一震,顿时刀锋偏了不少,差点儿把自己傍身的武器给甩了出去。

    或许是车中“阎王”终于出手了,陈世川手下疯狂的老马顿时识趣的安静下来,轻轻踏着蹄子在地上摩挲,饶似一温柔乖顺的绵羊。

    汉子不免一惊,警惕地扯着自个儿犹自兜着圈子的笨马,大声喝道:“什么人!”

    “你惹不起的人——”

    一直沉醉于驯马之中的陈世川大侠终于发话了。

    只见他单手攥着缰绳,另一只手轻轻搭在膝盖上,弓着后背,状似闲散清浅、漫不经心,实则隐隐透露出一种无形的魄力。许是跟随阿花久了,他多多少少也学会了些高手们惯用的“高深莫测”。他不过是微微侧了侧身子,有意无意的将自己背着的长剑露出个头来,然后轻轻扫了那汉子一眼,不露声色的换上一副“信不信我一伸手便能捻死你”的淡漠和嚣张。

    那马上的汉子显而易见的生了退意,陈世川当即便明白了对方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腰板一挺,先是轻嗤一声,而后将那汉子方才放过的狠话又“原封不动”的“物归原主”。他朗声道:“怎的如此不通事理,当真是‘畜生随主人’呐。知道车里坐的是谁吗?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车上三娣捂嘴憋笑。

    阿花则是双手抱胸靠在车壁上,板着脸散发出一种迫人的气势,努力配合着外面那“狐假虎威”、“睁眼说瞎话”的家伙,俨然是一副“阎王”相。

    那马上汉子余光瞧着自个儿同伴逐渐没了踪影,在如此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对自己实力了然于掌的他不过踌躇片刻,便换上了一副“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大义凛然”的模样,手下狠狠一扯缰绳,像躲避“瘟神”一般远远绕开了马车,然后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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