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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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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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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世川一回到自个儿房间,便门窗紧闭,像条烂鱼似的往床上一扑腾,要死不活的。他回想起今日顾如风同他说的那个故事,立马心思翻涌。左右不外乎是巧妙的告诉他,阿花早就有心上人了,而且两人还情分不浅。而他,门不当户不对不说,还才疏学浅,摆明了就是个不知所谓的傻子。

    陈世川扑在床上,两眼无神,又想起自个儿方才那样冷漠的对待阿花,当即心神烦闷、无所适从,困扰的大叫一声,裹着被子把自己给卷成了条大虫,企图这样便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作缩头虫”。

    这边陈世川尚自还在苦闷纠结着,却殊不知前一瞬还生龙活虎的人,下一瞬便成了一瘫烂泥。

    阿花被送回自个儿房间时,早已经是昏迷不醒了。听见动静的三娣从自己房屋里冒出个脑袋,瞧见这般死人模样的阿花当即吓得哇呀一声,恨不得直接扑上去磕头送终了。还好顾琅及时拽住了三娣,只高深莫测的说了句:“放心,无碍。”便一卷衣袖,挥手走人了。

    次日一早,陈世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本不是顺路,却还是七拐八拐的蹿到了阿花的院子外,躲在院墙后,探头探脑的跟个贼似的,倒也如出一辙的想来个偶遇。

    然而阿花没遇上,却遇上了端着药碗的三娣。

    三娣端着浓浓的、黑咕隆咚的、闻起来就十分上头的药汤,往院子里走,正打巧碰上了自言自语、神神道道的陈世川。

    三娣脚下匆忙,却也不忘喊了他一声:“世川哥,你怎么在这儿?”

    陈世川见自己行踪暴露,本还是有些窘迫,然而一闻见那股喝一口肯定能要人命的恶心的汤药味儿,便头脑发晕的问道:“这……这是什么啊,怎么这股味儿?”

    三娣憋着气儿,从容不迫的飞速解释道:“这是顾前辈给阿花姐姐备得汤药。”

    陈世川捏着鼻子,一听“汤药”二字顿时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和关切,不过转瞬他又想起阿花确实是内伤未愈,只当是顾如风给她疗伤用的,便也没再多想。

    谁知不知内情的三娣却突然凑近,然后神神叨叨的说道:“世川哥,你是不知,昨晚阿花姐姐被顾琅大哥送回来的时候有多惨,我差点儿以为她那啥了呢……”

    陈世川不明就里,问道:“哪啥了?”

    三娣“怒其不争,恨其不解其意”,道:“阿花姐回来的时候气若游丝的,看起来倒像是受了很严重的伤,也不知是哪个没人性的东西,下手这么重。”

    三娣“说者无意”,陈世川却“听者有意”,乍一听下,陈世川竟还十分自恋的以为是因为他不跟阿花说话,冷落了她,而导致她想不开,寻了那啥……然而他到底还是有点少得可怜的自知之明,转瞬便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目光中透露出紧张,迫切的询问道:“阿花到底怎么了,你知道吗?”

    三娣摇了摇头,“顾琅大哥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让我帮忙照顾着用药。但我瞧着,阿花姐姐病得不轻。不然,你去吧……”说着,三娣将手中汤药往陈世川怀里一送。她心细如发,更加善于察言观色,心中多少也想帮着点自己的这位大哥。

    陈世川本还在思度,猛地手上多了一物,当即如同惊弓之鸟似的,又将药汤塞了回去,嘟嘟囔囔、没头没脑的喊了句:“我……我还要练功!”说着便抱头逃跑了。

    三娣不清楚这其中的原委,当即翻了个白眼儿,在心中将陈世川当做白眼狼,从头到尾狠狠批了一顿。

    陈世川整日都心不在焉的,满脑子都是“阿花受伤了”,“阿花好些了吗”,“不去看阿花她会不会讨厌我”之类云云。练功在想阿花,吃饭在想阿花,就连晚上回房躺在床上了,也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满脑子都是三娣那句“阿花气若游丝的……”。

    陈世川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掀翻被褥,三下五除二裹上外衣,便悄咪咪的摸了出去。

    现下已是深夜了,陈世川轻手轻脚的蹿进阿花的院子,顺着连廊滑到了窗台边。见窗内灯还未熄,他便倾身侧耳去听里面的动静。然而听了半晌,却一无所获。

    他正在思索着是不是该做个“梁上君子”去瞧瞧时,窗户便唰地从里侧被打开,陈世川躲闪不及,狠狠被拍在了窗户后,顿时鼻头一痛,眼冒金星,被拍成了个无头苍蝇。

    三娣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朵,只听见她问道:“阿花姐姐,我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儿。”

    半晌,阿花绵长的声音幽幽传来:“不用了,夜晚蚊虫多,别把些个无头苍蝇放了进来——”

    三娣听此,十分听话的应了一声,探身出去,唰地关上了窗。

    陈世川屏声静气的捂着鼻头,这才跟断了魂似的顺着墙滑了下去,半晌,灰溜溜的、蹑手蹑脚的跑了出去。

    次日一大早,锲而不舍的陈世川大侠又来了,只不过不同昨夜的偷偷摸摸,这回他是光明正大的来探病的。他心中默默的将已准备顺溜的话语又念叨了好几遍,然后整了整衣衫、头发,站在阿花屋门前犹豫片刻后,打算抬手敲门。

    谁知他手刚一抬起来,房门便从里被倏地打开了。陈世川当即手足无措,尴尬极了,下意识一回身,转头便往连廊里奔了几步,然后化跑为走,假装自己只是偶然路过……

    “陈世川——”

    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喊声,声音清淡,平静,隐隐还有股捉摸不透的意味。

    陈世川脚下一顿,也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当即一回头,面上就又挂上了那日的冷漠脸。

    陈世川头顶“面具”,后背却冷汗涔涔。

    只见,阿花面色憔悴、唇无血色,陈世川一瞧心里便是狠狠一“咚”。

    但阿花明显不像个行动不便、十分虚弱的病人,同样的,她脸上也是副冷淡模样,像个前呼后拥的土皇帝似的,睨着眼瞧他,一摆手,颐指气使的吐道:“无事便退下吧,没日没夜的四处乱窜,吵得人睡不着觉。”

    陈世川眉头扬得老高,恨不得插入云霄,他心道:嘿你个没心没肺的,好心来看你,你倒还嫌我吵人?好哇,你当我是没脾气的啊,走就走,求我都不来!

    陈世川眉头一横,当即翻了她一眼,转头便走。

    谁知那没心没肺的忽地又喝了一句,“站住!”

    陈世川下意识脚下一停,停完后连自己都愣住了。不禁万分懊悔道,他怎的就这么听话呢?让走就走,让停就停?

    “明日一早,到我门前来报到!”阿花充分发挥了自个儿土皇帝的架势,宣读圣旨似的下令道。

    陈世川眉头一皱,唰地回过头,打算跟她当面儿一较高下,结果还没开口呢,阿花的房门便嘭地一声关上了。摆明了,关门赶人。

    陈世川:“……”

    嘿,他这暴脾气,谁来谁是棒槌!

    连续休养两日后,阿花已恢复了大半,心平气和后,她也迅速明白了顾如风的“好意”——逼出她刻意压制的那几口老血。再加上药石的调息,她这因毒而致的内伤也就好了将近大半。

    清晨,用完药后,阿花并不着急着出门去等人,反而是优哉游哉的像品茗一般细细的喝了一杯热水,然后整理了下着装,才慢慢悠悠的出了门。

    一出门,她并没有瞧见按时来报到的陈世川,但她也不急,倒像是胸有成竹、认准了他会来似的,拖着步子晃晃荡荡的往院外走去。

    脚步刚一靠近院门,阿花低头垂目的脸上便勾起了一个“料事如神”的笑。这笑一闪而过,下一瞬便消散在她云淡风轻、不咸不淡的神色当中了。

    棒槌陈世川抱臂蹲在院门口,靠着墙,一副“被逼良从娼”的黄花大闺女模样,满脸幽怨的仿佛都能掐出水来。他一瞧见悠悠而至的阿花,当即脸色一横,瞪着眼瞧她,用自己不容忽视的幽怨眼神询问她到底要干什么。

    谁知阿花置若罔闻,根本瞧都不瞧他一眼,轻轻拢着鬓边有些疏散的头发,拖着步子徐徐往外走。

    陈世川当即耐不住了,倏地起身,声音不大不,却满含不耐:“喊我来干嘛?”也不知是跟自己怄气,还是在跟谁较真。

    阿花脚步一住,轻轻偏了个头回来,略带虚白的脸上,一双漆黑幽亮的眸子轻轻扫了过去,鬓边微微拢住的发色清散的飘曳着,乍一看下,竟还有种本不该有的娇弱慵懒之意。她开口,好像没多少气力似的,整个看起来也好像一阵风便能带走:“跟我出去一趟。”

    陈世川眉头一拧,不知她是否故意而为之,双臂抱胸愤愤道:“我还要练功呢,没空!”

    “练功?练什么功?‘变脸’?”阿花不慌不忙,与无形之中围追堵截。

    陈世川一听,知道她故意埋汰他,暗讽他前天傍晚的冷言冷面,虽一时不知回呛什么,但仍旧是不输气势的狠狠“哼”了一声。

    这边阿花倒好像是再懒得跟他废话了,也不搭理他那幼稚可笑的行径,随意揉了揉眼睛,说道:“走吧,你不是还差件儿像样的兵器吗?带你去转转。你顾前辈那里早就打好招呼了。别磨蹭了。”

    说罢,她慢悠悠转过头,又拖着步子继续往前走去,就好像整个身子异常的繁重一般,鞋底擦在地上的声音仿佛在无形中拖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陈世川想了半天,觉得没啥可堵回去的话,又一个人哼哼唧唧的在原地打了半天的转,这才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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