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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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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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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东方的地平线上泛起一片光芒,浸润着淡蓝色的天空,透过窗棂,照进了房内。

    展凝嫣慵懒的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这才坐起身来伸伸懒腰,她虽尚在青春发育期,但胸前隆起的曲线却也是匀称姣美。

    穿好靴袜起身下床,可右脚刚一点地,便觉脚踝仍是疼痛不止。

    推开小窗,一股新鲜芳香的晨风扑面而来,清爽的拂过脸庞,精神顿觉为之一振。再看向院落中的那棵大槐树下,凌霄正自挥舞着手中的绣春刀,亮银银的刀身上下翻飞,刀背上的铜饰犹如数道金风,刀锋所及之处,陵劲淬砺,连那枝头的叶子也在随着劲风摆动,这时凌霄一招天女散花,周身的片片刀花令人眼花缭乱,当真如同漫天散落的花瓣一般。

    展凝嫣虽出身武林剑派,可毕竟年纪轻轻,阅历尚浅,因此并不识得凌霄这套“三才太乙刀法”,只觉得他这招用的精妙无比,攻中有守、守中带攻,不禁脱口道了声好,声音清脆、悦耳动听。

    凌霄听到她的声音,随即收刀住势,笑道:“多谢凝儿姑娘的夸赞啦!”

    展凝嫣这时还没有挽起发髻,但见其长发披肩,直如黑亮的瀑布一般倾泻而下,青衫云袖,白皙如玉的小手正轻托着她那小巧精致的下巴,如同一位超凡出尘的小仙女,听罢故意的扬起俏脸道:“少臭美啦你。”

    “脚还痛不痛了?”凌霄又问道。

    展凝嫣听罢俏脸微红,如今她最怕的便是被凌霄提及到自己的脚,想到昨日在那潭边之时,自己的嫩足被凌霄握在手中,那种之感似又隐隐传来。于是轻轻的活动了下脚踝,尴尬的低声道:“好些了,可是行路恐怕”

    凌霄颔首道:“我这便去恳请太公,且再容你我暂住几日,再做计较。”

    展凝嫣也自知不可勉强,只得点头称是。

    二人用罢了早饭,凌霄便由家丁引着到了前院客厅,但见邹太公仍是面带愁容,正自唉声叹息,见凌霄到了,连忙让座道:“大人昨夜安寝尚好?”

    凌霄连忙拱手称谢,道:“多谢太公盛情。”接着又带着歉意道:“只是,凌某还有个不情之请,我那同行的展兄弟脚伤未愈,因此想于贵庄再多将养几日,一应食宿酒饭,临行之时必定加倍酬谢。”

    不料邹太公听罢,却是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道:“这个鄙庄有所不便”

    凌霄见状也不愿强人所难,只得起身抱拳道:“既是不便相留,那我二人这便告辞,太公多多保重!”

    邹太公心下过意不去,慌忙起身道:“大人切莫误会,小老儿非是成心不肯相留大人,只是鄙庄”说着环顾左右,并压低了声音接着道:“近来闹了鬼啦!”

    凌霄听罢,奇道:“清平世界哪里来的神魔鬼怪?”

    邹太公神色黯然的道:“确是小老儿亲眼所见,就连小老儿的两个女儿,也一同都被那鬼所摄走,至今生死未卜。”言罢已是涕泪纵横、泣不成声。

    凌霄越听越奇,道:“竟有此等怪事!那鬼却是何等形貌?可曾害人性命?”

    邹太公抹了一把泪水,惊恐的道:“相距较远没看太清,走的近了焉有小老儿的命在?隐约见它身着白袍,尖尖的帽子,如同无常厉鬼一般!后来也曾请过两个驱鬼的道人,结果反倒身遭那鬼所害。”顿了一顿,接着又道:“小老儿唯恐它再来鄙庄祸害,累及二位大人。”

    凌霄心道:“这老人家的心地忒也良善,罢了,且不管它是人是鬼,我定须帮他一帮才是。”于是朗声道:“太公勿忧,凌某不才,便要去会一会那鬼的手段!”

    邹太公一听,喜忧参半,喜的是见凌霄气概非凡,想必身手不俗,忧的则是他一介凡人,如何斗得过鬼怪,倘若身遭不测,自己于心有愧,只得感激的道:“大人仗义相助,小老儿感激不尽,不知大人需要多少家丁相助?”

    凌霄一拍腰间的绣春刀,道:“只凌霄一人足矣。”

    京师,西安门灵济宫。

    夯土、砖石,糯米灰浆,成堆的木材堆放得到处都是,西缉事厂的厂署正在如火如荼的营建之中。工部更是为了讨好如今权势熏天的西厂督主汪直,专门遣了一名营缮司的主事,负责督建的一应事务,因此工程进展的十分迅速。

    腾骧左卫的大营中,一众头戴尖帽,穿着苍色直身的缇骑刚刚结束了今日的演武,由于“四卫营”皆属御马监提督,汪直又身兼着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因此这西厂的缇骑也多出于此。

    西厂的缇骑乃是按照二十八星宿分为二十八营,每营都由百余人组成,共分为四门,分别归四名掌刑千户所统领,其中青龙门包括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七营;白虎门包括奎木狼、楼土狗、胃土彘、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七营;朱雀门包括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七营;玄武门包括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貐七营。

    统领“奎木狼营”的档头清一子此刻正擦抹着鬓间的汗水,只见他头戴圆帽,身着鸦青色的曳散,上缀着赤色,腰间系着朱红色的小绦,忽见一个身着飞鱼绣服的高大身影进了营门,来人正是英褀,于是连忙迎了上去。

    但见英褀喜形于色,自怀中拿出一封信札,兴奋的道:“你来看,大哥真是吉人天相!”

    隐山村地处燕山余脉,四周皆是高耸连绵的山峦,山光明媚、水色秀丽。

    凌霄自应承相助邹太公以来,每日里便在山间、村中寻觅线索,转眼之间便已过了三日。

    这一日正转到南山,但见四周皆是苍峰翠岳,两侧岗峦耸立,树木繁茂、绿树成荫。

    正行之间,凌霄耳听六路,忽觉身后似是有人尾行自己而来,随即提气疾行,接着身形一晃,闪身进了林间,抽刀在手并隐匿在了一棵大树之后闪目观瞧。

    过不多时,但见一个身材娇小的身影奔进了树林,正自左顾右盼的逡巡前行,原来却是一身公子打扮的展凝嫣,腰袢悬着长剑。

    凌霄随即“哐铛”一声,还刀入鞘,沉着脸道:“我不是叮嘱过你要好生歇息的么,却又跟来做甚?”他早知展凝嫣的伤势已然恢复,只是听邹太公将那鬼怪说的恐怖惨厉、煞有介事,因此不愿她同来涉险。

    展凝嫣不服气的“哼”了一声,道:“谁跟着你啦?难道这条路是你买下来的不成?”她此来主要是挂念着凌霄的安危,二来也是好奇妖魔鬼怪之类的传言轶事。

    凌霄正色道:“简直是胡搅蛮缠,听话,快些回去!”

    展凝嫣白了他一眼,道:“人家是你的什么人了?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你是我的凝儿妹妹,这总行了吧?”凌霄无奈道。

    展凝嫣一听“妹妹”二字,登时不悦,努起小嘴,嗔道:“人家不要做你的妹妹!”

    经过连日来的朝夕相处,凌霄又何尝不知她心中的所思所想,于是故作不解,调侃道:“那你难不成要做我的姐姐么?”

    展凝嫣顿足道:“姐姐也不要!”

    凌霄听罢“哈哈”一笑,可正在此时,忽然瞥见树林深处似有几人正在偷偷的向着这边探头张望,随即连忙向着展凝嫣使了个眼色。展凝嫣登时会意,暗自加了几分小心。

    接着二人佯作毫无察觉,行了数步,展凝嫣偷瞄了一眼,低声道:“那几个贼人逃了。”

    凌霄点头道:“快追!”

    约莫赶了二十几丈远近,凌霄纵身而起,一个起落便跃到了那几人的身前,但见身前共是五人,各自手持棍棒,蓬头垢面,穿的破衣烂衫,当前一个邋里邋遢的汉子,手中的木棒头上还歪七扭八的钉着几枚长钉。

    “你们是甚么人?”凌霄率先喝问道。

    当先那汉子先是朝着地上啐了一口,高声叫道:“爷爷不去寻你,你们反倒自来招惹,弟兄们,给我上!”只见四人各自举着棍棒一拥而上,扑向了凌霄二人。

    凌霄身形一矮,接着一记扫堂腿,正中两人的小腿,那二人躲闪不及,双双跌倒在地,接着顺势侧身躲过了迎面挥来的一棒,抬腿踢向那人的小腹,直把那人踢出两丈多远,倒地不起。

    与此同时,展凝嫣也灵巧的闪身避开一棍,并用带着剑鞘的长剑一戳那人心窝,那人吃痛,登时仰面栽倒。

    当先那汉子眼见凌霄与展凝嫣顷刻之间便放倒了自己的四个弟兄,惊慌失措,只得吓得撒了木棒,双膝一软,不住的向着凌霄二人磕头求饶,道:“官爷饶命!公子爷饶命啊”

    凌霄这才缓缓的抽出绣春刀,“铛”的一声架在那汉子的脖颈上,道:“不想死便如实回答!”

    那汉子听罢连连称是,凌霄二人这才得知,他们可还真算不上是剪径的强人,顶多就是几个泼皮无赖,一无家财、二无田地,栖身在这金鸡岭翠松林间的一处古庙之中,平日里靠着坑蒙拐骗、偷鸡摸狗为生。

    可就在十几天前的一个雨夜,一个公子模样的人前来古庙避雨,这伙泼皮见其衣着华贵,遂起了劫掠之意,不料那公子出手却是十分狠辣,顷刻之间,仅用一柄扇子便结果了八九个泼皮的性命,这几人见状抱头鼠窜,捡了条性命。

    由于身无分文,无处安身,饥渴难耐之际只得铤而走险,于是便藏在这金鸡岭下,意欲打劫往来的路人,适才远远的见了凌霄二人,歹意顿生,可再仔细一看,却见凌霄穿的竟是官服,心自胆怯,这才打消了念头掉头逃走。

    只见凌霄面色一沉,冷冷的道:“你们可曾害过他人的性命?”

    那汉子连连作揖道,颤声道:“小的不敢不敢,如有半句虚言,管叫小的身遭天打雷劈!”说罢又磕了几个响头。

    凌霄这才缓缓的抬起了架在那汉子颈中的绣春刀,厉声道:“今日暂且记下你这几条狗命,日后胆敢再行此勾当,本官决不轻饶!”

    那汉子听了连声道:“多谢官爷,多谢公子爷!”

    “本官再问你,那公子如今尚在古庙不在?”凌霄又问道。

    只见那汉子脸色忽然变得煞白,满面惧色,战战兢兢的道:“小的不敢欺瞒官爷,自我等侥幸逃得性命后,由于无处安身,便想着过得两三日后,再偷溜回去打探一番。就在一天夜里,我们刚刚翻过墙头,便便当即给吓死了两个弟兄!”顿了一顿接着又颤声道:“那庙里那庙里竟然闹了鬼啦!还是无常厉鬼!高高的尖帽,举着引魂幡,尖声狞笑,专门摄取人的魂魄从那以后,我们便再也不敢登上金鸡岭半步了。”

    凌霄与展凝嫣听罢,先是会心的对视了一眼,接着又问明了古庙的方位,这才放那几个泼皮逃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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