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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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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名为心的狭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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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咕隆……”

    这个幽暗而深沉的声音,似乎在无比遥远的时代里曾经哺育着我们的祖先,并如此长久的将他们磅礴而温柔的拥抱着。湛蓝的海水在少年的耳膜边摇晃,少年蜷缩着身子,如同依然沉睡在母亲的身体中一般。灼热的阳光辐照着大海,温暖的海水包裹着他的一切。池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发丝在海潮中飘摇,自己的身体在享受着潮涌温暖的摩挲。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阳光透过海水将一片片清亮的湛蓝洒在他的身上。温暖的海水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以致于让他错觉自己失去了身体的重量。水光潋滟里,他忘记了一切的忧愁和孤独,只想如此沉睡进魂灵的故乡。

    夜晚的微风吹进窗帘,轻抚着她的发梢,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安娜还在后面调试着容器的状态。池方侧着身子蜷在地板上,就像他在梦里时那样,而他的头枕着的,是盛夏跪坐的温热的大腿。盛夏低着头,她的眼睛已经合上了,也许是安娜关掉了盛夏灵魂和身体的结合。池方的呼吸均匀而轻柔,肚子配合着呼吸的节奏微微起伏,看样子睡得很熟。

    容器的能量管理窗口,数据最好的那个依旧停留在17,也就是说这个隔间里漂浮的所有龙涎,只够让她的能量恢复到这个水平。她把视线转到身旁的木质小柜子上,柜子面上摆着十几只空的小瓷瓶。而在柜子第一层抽屉里放的,是满盛着浓缩龙涎的瓷瓶。毫不避讳的说,这些装满龙涎的瓶子,现在对她的吸引力是巨大的。但是很快,她的注意力改变了。

    她的意识潜进了盛夏的身体里,似乎对于眼前的困境她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以你的运算能力,有没有可能通过计算还原出基因锁的能量清单?”安娜这样问到。

    黑暗中一阵沉默,然后才响起那个冰冷的声音。

    “存在这个可能性,计算出正确的能量清单的成功率为0003‰。”

    “为什么成功率这么低?”

    “基因锁的能量清单使用的编写语言是‘九天’时代的库坎语言,库坎拥有星云级的庞大指令引擎支撑的原始指令库,您的基因锁设计的主要功能分区有三万多个,每个分区至少包含5010个指令集,尽管大多数分区处于未完成状态,整套系统依然十分复杂。”

    “从运算能力上比较,您的基因锁两秒钟的运算量,大致需要我连续工作90年才能完成。”

    容器端的管理平台在那个巨大的黑暗空间里给安娜不停的展示着动画;从宇宙中的星云图,到用以编写基因锁能量清单的库坎字符,再到基因锁的宏观构造等等,都被一一呈现在了安娜的眼前。她皱了一下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问题。

    “那你完整的运算一遍要多长时间。”

    又是一阵令人焦躁的沉默。

    “大约3000个地球年。”

    “滚!”

    ……

    现代都市里的长夜,大多是看不到星空的,因为城市里彻夜不息的灯火在人的眼中要远远亮于银河星辰。当然,站得高一点就会不一样了。凌晨两点,这个并不发达的城市里仅有的几栋大厦,还有零星的窗户亮着光。即使定睛去看,貌似也看不到里面有什么动静。不过隐约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它们中间飞了过去。也许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它,毕竟远远看过去那只是一个模糊的小黑点而已。

    ----

    一个小时前。

    房间里很黑,只有些仪器的指示灯在常亮着。屋子里的陈设非常简单,客厅摆着一张单人沙发,茶几上有只小瓷杯,也许是用来喝咖啡的。卧室靠墙的位置放着一个书桌,桌上用立架整齐的码着不下二十本书。最后几本书侧向一边,大概是有谁抽出了一本又没有码回去。桌上还有一个相框,只是光线太暗了,看不清楚相片上照的是谁。

    而在卧室最醒目的入口处,靠着墙直直的卧着一个正面覆盖着玻璃的大型仪器,造型看上去就像一口供电的冰棺。仪器周身亮着不少红色和绿色的指示灯,身下十几条比手指还粗的电缆安静的躺在地板上,稳定的维持着这个大家伙的运转。它的左边还有一个齐高的小桌子,桌子上立着一只小花瓶,瓶口吊着一条已经枯萎成梅干菜的花茎。在花瓶边上还摆着一本书,书名看不太清,有可能是书架上被抽走的那一本。

    突然之间,这个庞大的仪器上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整个房间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黑暗中。

    “嗡……嗤……”

    一阵气密装置泄气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仪器上所有的指示灯又亮了起来,而且全部是绿色。仪器内亮起了白色的小灯,映照着里面未可知的一切。靠近小桌子的这一侧,仪器上的玻璃外罩打开了一条缝隙,徐徐的往外飘散着被雾化的水汽。

    “休眠仓进入唤醒程序,供养管道已断开,1毫克肾上腺素已注入,心率开始升高……尝试第一次唤醒。”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声,听起来既年轻又讨喜,但又显得很虚幻。

    “程武博士,能听到我说话吗。”

    等待了一会儿,没有任何的反应。

    “第一次唤醒失败。尝试第二次唤醒。”

    “程武博士,能听到我说话吗。”

    呼吸声渐渐变得粗重。

    ……

    “第十三次唤醒失败。尝试第十四次唤醒……”

    ……

    “叫我么……听起来好熟悉……小盐……么……”他在自己朦胧的意识里这样的想到。

    他梦到自己光着身子躺在冬天的雪地里,正午的太阳裹挟着白雪的反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一点都感觉不到阳光炙烤他皮肤的滋味,反而冻得瑟瑟发抖。然而他很确定天上的那个是太阳,不是自家冰箱里的冰箱灯。

    “第十五次唤醒失败……正在尝试第十六次唤醒……程武博士,您听得到我说话吗。”

    他的意识越清晰,这声音就离他越近,也越觉得真实。

    “好……好冷……”他完全是哆嗦着挤出这两个字的,鬼知道这仪器里现在是多少度啊。

    “第十六次唤醒成功。您好,程武博士。”

    “这是您十五年来第一次被主动唤醒,您已经连续休眠了十四年零二百三十九天。欢迎您回来。”

    “好冷……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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