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劳无功的找寻
江琉璃摇头,“湛卢剑是把王者之间,它出自于五金之英,太阳之精,出之有神,服之有威,我们苏家虽然在守护这把剑,却不能代替这把剑来选择主人,当谁能将此剑拔出剑鞘,才能证明湛卢剑认谁为主。”
“若是大皇子能够拔出湛卢剑,那便是湛卢剑让选定的主人,便是凭借这样的一点,便已然可得臣民之心了。”
江琉璃闻言只是点头,倒无继续接话。
两个人一步步的沿着山下走去,月光拉长他们的影子,使之投射在前方的地上,因着二人距离过近,从影子上相望倒像是拥抱在了一起,瞧着是格外的亲密。
他们行至半路上,便遇见了前来找寻的思玄、末扬等人,他们本是四处寻觅李言昭的踪迹的,如今寻见了他,自是放下了心。
通过问询,他们皆未看到赵瑾瑜与郑烨二人
下山来,想起赵瑾瑜之前情绪激动的那一幕,江琉璃不免有些着急。
李言昭看在眼里,只是宽慰她放心,毕竟赵瑾瑜的身手天下间只怕鲜有敌手,何况还有郑烨在旁看护,肯定并无大碍。
江琉璃笑着应下,心中倒不是担心赵瑾瑜有什么危险,只是怕当年的真相会令赵瑾瑜难以承受,从而深受打击。
她实在不想看到七年前的那一幕再次在她面前重演,赵瑾瑜决然的走到她的剑前,任由剑端一寸寸的没入进他的胸膛,无数的鲜血从他的胸口处流淌出来,将处处都染红一片…
那个时刻江琉璃心痛难忍,青梅竹马的情意自是会被一般的情感来得更为深刻。
赵瑾瑜当时受她锥心一剑,她在心中便当是已经了结了同赵瑾瑜之间的仇怨,自此她同沈相间的血海深仇,都同赵瑾瑜毫无关联。
在知道赵瑾瑜重伤被救,失去了从前一切记忆的时候,她是那么希望赵瑾瑜就此平静的生活下去
,他们两个人不要相见,而赵瑾瑜也不要卷入朝堂纷争里面去。
然而终究天不遂人愿,该来的,是怎么都逃脱不了的。
因着当下已然夜深,大家便宿在将军府内,睡在曾经的闺房内,闻见空气中传来的淡淡香气,江琉璃内心间涌动着伤怀与感念,熟悉的气息令得她心痛,然而却又是这般的心安,她的房间曾经都是由得母亲白清羽一手装饰,居于此处,隐隐约约还能依稀可见母亲的旧日操劳的剪影。
闭眼熟睡之后,不知过了多时,忽觉窗口处有冷风袭来,侵人心神,伴随着此阵寒风,其间还夹杂着些许浓烈的酒气,闻之令人有些反胃。
乍然惊醒,江琉璃睁眼一看,却见不知何时自己的床边坐着一个人。
此人背光而坐,面目皆难以辨识,看起来仅仅只是一团黑影,唯有一双眼眸亮若灿星,其间眸光隐隐闪动,裹着危险,夹着冷凝,就像是黑夜里的苍狼,目光莹莹发亮,望之令人心悸,又本能的察觉到
危险。
江琉璃几乎下意识的便要伸出一掌来拍开此人,只是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她朝着床内移动了一点点,忍住惊呼的冲动,她警惕的望向来人,低声道:“你是谁?”
“呵…”
回答她的是一声叹息,抑可以说是一声冷笑,短短的一个音节间带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一时之间令人没法儿招架。
但是江琉璃已经从熟悉的嗓音间知道来人是谁了,她登时松了一口气,便是询问道:“赵瑾瑜,你大半夜的找我来做什么?”
赵瑾瑜自山上离开后,一时间头疼难忍,心神恍惚,他借着轻功飞出数里,又抢走酒肆间几坛好酒飞上苏州最高的屋檐之间,横卧屋顶,对着月色大口喝酒,又见底下太湖烟波浩渺,望着望着他心绪感怀,忽觉自己似乎来过太湖许多次。
然而感觉跟记忆总是难以对等,空空如也的记忆让他恐慌,脑海间无数行走的影像使得他迷茫,
一时间他竟有种不知今夕何夕之感,只一味地觉察到痛苦难过。
喝了大半夜的酒后,赵瑾瑜这才觉得头脑间混沌的记忆碎片这才有着停止旋转的迹象,他恍恍然睡去,最后又被夜里冰冷的湖风给吹醒,醒来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江琉璃。
所以便过来找她了。
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她,赵瑾瑜忽然觉得,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是觉得江琉璃比任何人都要重要的。
隐匿了其间的细节,赵瑾瑜猛的出手一把攥住江琉璃的手腕。
他用的力道很大,江琉璃已经感觉到了疼痛,她略微的低呼了一声,但是赵瑾瑜已经全然忽略掉了她细弱的喊叫。
他一把将江琉璃拉至自己的面前,一双眼睛牢牢的盯住她,随后掷地有声的开口道:“我们走吧。”
“走,走去哪儿?”
江琉璃被赵瑾瑜忽如其来的一句话语弄得有些懵,她诧然发问,自是有些摸不清头脑。
其实赵瑾瑜的念头也是在见到她苏醒的那一刻产生的,他本心一直都是茫然的,直至瞧见她想过来,他便突然的想要离开。
“我本意想回去岐山,但是你若不想,我便依你,你想去哪里都可以,若无想去的地方,我们便四海为家,踏遍这天下大好河山,只要远离京城,哪里都好。”
江琉璃看他言辞虽然急切,但是其间条理分明,好似已然下定了决心,内心有了计划,她心中不愿顺他心意,面上却是一时失效,只是问他:“你为何突然由此想法?”
“因为我害怕。”
赵瑾瑜向来自负,又是很少流露出自我脆弱的情绪,但是在眼下,他却在江琉璃的面前说出了真实的想法。
“今日我的脑中出现了许许多多不同的画面,我总觉得我的记忆或许会在那一天而恢复,而当我
踏足于苏家的这座将军府,来到这处苏紫幻幼时的房间,四处熟稔的气息将我牢牢的围绕,已经无须他人的多言,我的感觉告诉我,苏紫幻这个女人对我很重要,如果有朝一日我当真想起了她,那你又该如何自处?我们已经结为了夫妻。”
听到这话,江琉璃一时间倒是觉得有点儿趣味,她还未看到赵瑾瑜如此傻气的一面,自然也会很感动,认定他很为自己考虑,可惜她没有办法去接受他的好意。
她婉拒道:“其实你不用担忧于我,李公子也说过了,我们的婚事根本做不得数,既是如此,你便是想起了苏紫幻也无妨,我听说你们本就有婚约在身,自当共结连理,而我才是你们之间的外人,所以你便是将她完全回忆起来也是无妨的。”
反正你也不可能完全想起来。
这样的一句话江琉璃并没有说,只是憋在心里。
然而她这样事不关己的态度,已然是令得赵瑾瑜动怒发狂了。
他一下子冷下脸来,原本阴沉的面色如今看起来更显阴鸷,颇有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他一字一句,话语如同从牙缝间挤出来一般,带着满腔的怨愤。
“江琉璃,我想了这么多,却终究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你根本不喜欢我,所以无论我是否回忆起了别的女人,这于你根本以无关痛痒,你不会在意的,甚至于你还很巴不得我尽快的想起别人而舍弃你,因为你从来对我都未曾在意。”
赵瑾瑜在说话间手指用力,并且一把将她朝里用力一推。
江琉璃的身体一下子跌在厚厚的床褥之内,其实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只是赵瑾瑜如今的动作让她觉察到了危险。
她下意识的要坐起来,但是赵瑾瑜却按住她,很快的俯身下来亲她的脸。
“你做什么!”
二人之间距离的靠近令得江琉璃惊慌失措,她伸手用力的推拒着赵瑾瑜,说出来的话语亦然是愤
怒至极。
无论之前江琉璃是如何引得赵瑾瑜的愤怒,她总觉得即便赵瑾瑜是真正气恼,也定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的,她从来都是这么相信赵瑾瑜的品德,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这么对她。
如此怎么不令她气恼痛恨!
“你不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婚事无效吗?如今若有夫妻之实,我看你如何否认关系!”
比起江琉璃的满腔愤懑,赵瑾瑜简直算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江琉璃接二连三的逃避令得他耐心尽失,又是怒火中烧。
再不犹豫,他开始一点点的剥开江琉璃的衣服。
炽烈而夹杂着酒气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脖颈间,好似要将她的肌肤给灼伤。
“赵瑾瑜,你混账!”
江琉璃恼怒出声,一只手携着根银针已经移至在赵瑾瑜的脖侧,只要她微微往下用力扎入,便可刺进他颈下的经脉之内,使得他大出血。
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不扎下去,收回银针,她伸手朝着床边一侧摸索着,待摸到了一个物事儿,便急忙的拿起来预朝着赵瑾瑜的身上砸去。
感觉到有东西朝着自己的身上袭来,赵瑾瑜本能的出手一挡,江琉璃力不能及,手中的东西一下在摔落在地,‘叮叮当当’的碎成一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因着这样的一个小插曲,赵瑾瑜的动作止住,他微微撑起身体望向江琉璃,目光间显得有些难以置信,甚至于还有些受伤。
“你就这么不想同我行夫妻之礼?”
直视他的目光,江琉璃不躲不避。
“你我既不算夫妻,何谈行礼?一切事情不是你一个人说的才算数。”
“你说的也并不算数。”
听到江琉璃斩钉截铁的拒绝,赵瑾瑜气愤难当,倒是收敛了面上的受伤情绪,神色间变得凛然而又残忍。
“小凝,就你这样的弱不禁风,以为随便拿
个东西就可以砸晕我吗?幼稚,我想要做的事,你阻止不了!”
赵瑾瑜说完便又要低头,江琉璃一把用力的抵住他,满是恼怒道:“你少自以为是了,你以为我当真是对付不了你吗?我只是不忍你受伤罢了。”
“你若能使得我受伤,那还算你有本事!”
一把扯开江琉璃的手,赵瑾瑜的脸色阴冷冰凉,其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江琉璃气急败坏的喊:“赵瑾瑜,你…”
“苏姑娘!”
江琉璃的话还未说完,门口便被人从外面打开,床上的两个人侧眼望过去,只见李言昭站至门口处。
待看到房内是这样的场景,一团怒火一下子燃烧至李言昭的胸口处,他三两步的走到床边去,登时便要拽起赵瑾瑜来。
不待他的手触碰到赵瑾瑜的衣服,赵瑾瑜已然一脚踢向他的腰腹处,李言昭避其锋芒,侧身躲过,又是出掌如刀,用力的劈向赵瑾瑜的气海穴。
之前李言昭在同赵瑾瑜进行比试时,所用招数自保居多,倒未曾有过狠辣的杀招,如今见江琉璃受辱,一时间他气至心头,下手不免也重了起来。
对此招式,赵瑾瑜自是轻松化解,同时他从床上跳下来,用一招斗转星移来攻的李言昭步步后退。
“多管闲事,自己找死。”
看得将李言昭逼至墙角之后,赵瑾瑜一拳打过来,便欲取得李言昭性命。
李言昭飞身躲过,又是绕至他的身后,在出招时冷冽出声道:“赵瑾瑜,我一直也曾将你看做成一个对手,而你如今之举,已经不配为我的对手了。”
“李言昭,你有何资格置喙我与她之间的事!我的人,你少碰。”
赵瑾瑜回手一掌攻他脖颈,李言昭伸掌相碰,两个人一时间打的如火如荼,招式看起来令人眼花缭乱。
然而李言昭功力本就略逊于赵瑾瑜一截,如
今他又受了内伤,自是更加难敌,眼看着李言昭在招式间一直在吃亏,江琉璃心中着急,却又不好出手。
好在很快有人闻声过来,李言昭一见自己的人进来,便开口让他们先带江琉璃走。
听到此言,江琉璃暗生一计。
侍卫得令,护着江琉璃便朝外走去。
赵瑾瑜见此状况飞身前来伸手相拦,而李言昭同时亦步亦趋的追至门口。
趁着侍卫跟赵瑾瑜打斗的时候,江琉璃悄然解下腰间的承影剑递送在李言昭的手掌间。
李言昭看着自己手中薄如蝉翼的承影剑,登时微微一愣,他是知道承影剑一直都在江琉璃的手中的,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将这样宝贵的一把剑交予自己。
赵瑾瑜这厢打退侍卫后,便是快步的追到了李言昭的身侧,伸手便欲抽手朝江琉璃而来,此刻李言昭倏尔拔出承影剑,剑影如同白练般灵活柔软,然而当剑身接触到赵瑾瑜身上之时,却又坚硬如磐石,登时便一下子将赵瑾瑜震开了来。
如此排山倒海之力自是不可能是李言昭使出来的,赵瑾瑜站在墙壁一侧微微立住身形,待看清楚李言昭手中所持之剑时,赵瑾瑜眼眸微眯,心中惊讶,却又有一抹意料之中的了然。
当日曾经有一柄绝世宝剑曾经出现过岐山,还暗自的帮助黑风寨人逃脱了自己的追捕,想来当初那个神秘人士,便就是李言昭无疑。
想到自己曾经又被他这么欺骗了一回,赵瑾瑜对于李言昭的厌恶不由得再次加深了一层。
他冷冷的朝着李言昭望了一眼,随后目光转向他身侧的江琉璃,用全然命令的口吻出言道:“你过来!”
想着赵瑾瑜之前的无礼举动,江琉璃心中愤懑,全然不想搭理赵瑾瑜。
她的身体往门边侧了侧,随后低声对着李言昭出言道:“公子,麻烦你护着我出门。”
“好。”
李言昭应了一声。
赵瑾瑜看到江琉璃不搭理自己,反而跟着李
言昭喁喁细语,心中登时一阵无名火起,他还未出言训斥,便见江琉璃跟只灵活的兔子似的,一下子便朝着门口窜去,看样子是想跑。
赵瑾瑜快步的追过去,而李言昭却又迅速的手持承影剑挡在了门口。
眼看着江琉璃跑了出去,赵瑾瑜出掌朝李言昭的胸口而来,而他往回抽剑抵御。
赵瑾瑜趁此机会便欲朝外走去,不料李言昭似是反应了他声东击西的意图,几乎在他抬腿的下一刻,承影剑便如影随形般的朝着他的腿脚攻去。
承影剑自含无穷之力,赵瑾瑜不好与此宝剑正面硬碰,当即便也只能退后数步,以此躲避锋芒。
而李言昭自持名剑在手,待见赵瑾瑜退后数步,当即便前进数步,借剑之力接连痛下狠招,赵瑾瑜被他一通攻势弄得烦不胜烦,他冷哼了一声找死之后,便是快速飞身至床边,从床褥上摸到了自己的干将剑——方才他欲行不轨之事时,便是随手将剑丢在了床边,
干将剑出鞘时寒光一闪,此刻持有此剑在手
的赵瑾瑜已然没有必要再躲避李言昭的招数了。
两柄绝世名剑的威力不分伯仲,比拼的便是持剑之人的功力,可惜李言昭之前受了内伤,如今在几十招之内应显露败势,看起来撑不了多久。
赵瑾瑜无意同他久斗,当下便是一掌打开他便要朝着门外追去。
而就在此时,思玄、末扬另外带人涌入房内,待见李言昭落于下风之后,当即便二话不说的同赵瑾瑜那个缠斗起来。
不过绕是他们二人武功上乘,也难以同持有干将剑的赵瑾瑜相较量。
李言昭一直看着他们打斗的场面,待他看到七夜也混于人群之中时,他当下便唤了一句七夜的名字,随后将手中的承影剑丢给了他。
七夜是暗卫之首,其间功力并非处于自正统门派大家,他的功夫以偏门为主,其间招式多为阴柔狠厉,最是适用于暗杀,此类功法正与承影剑的本质一脉相承。
承影剑有影无形,可柔克刚,其间剑身变幻
莫测,其本身就是一把暗杀之剑。
得到承影剑的七夜只觉得此剑用得无比顺手,以此阴柔之剑同赵瑾瑜的阳刚之间相较量,其间缠斗得如火如荼,一时间倒是耗费了赵瑾瑜不少的功夫。
赵瑾瑜眼见自己的干将剑几次三番的被承影剑如蛇般的滚裹住剑刃,当即只觉得烦不胜烦,在七夜又一次使用这样的阴招之后,他索性直接放开干将剑,趁着干将剑朝着七夜身形攻去的那一刻,他用真气打下七夜的承影剑,随即抽回自己的干将剑,一把用力的朝着他的臂下划了一刀。
七夜吃痛,急忙飞身朝后躲避,若非他跑得快,只怕自己的这条手臂不保。
赵瑾瑜冷冷的朝着七夜瞥了一眼,倒是未曾乘胜追击,他只是用轻功朝外飞去,想要寻觅江琉璃的踪迹。
然而他将整个将军府都找了个遍,都不见江琉璃的踪迹,最后只听得自己的人说好似看到江琉璃骑马走了。
闻言,赵瑾瑜神情越发的冷峻,面上简直就像是结着千年的寒冰。
见此状况,怀元开口问:“少爷,要不要我们带人将她给追回来?”
“不必了。”
方才自己跟李言昭的人缠斗了许久,江琉璃已经有充足的时间逃跑,同时眼下苏州有李言昭来给她接应,自己去寻人只怕也是徒劳无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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