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乐呵的上前拉住二儿子的手,又招呼何氏去灶屋里打几个荷包蛋来犒劳犒劳二儿子。
见闹剧散场,白冰心觉得自个儿憋屈,又觉得若不是没有杨玉虎的阻拦,她想那一棍子已经落在身上了,所以说什么也不能任由钱氏欺负。
于是将东西捡回来,搁在灶屋外一处干净的石磨上,就想过来找钱氏“评理”。
众人还没散去,就见白冰心哭的梨花带雨的跪在了钱氏的面前。
钱氏拉着二儿子的手,猝不及防的被人从后面抱住了腿脚,差点没摔个狗啃泥。
这一转过身来,看到这平常雷都打不动的人竟然被刚才她那几下恐吓给吓哭了。
钱氏心中怒火中烧,她这心里都没打算跟这丫头计较这事儿,竟没想到这丫头还主动来给她难堪。
她就算再憋屈,可也没到这种哭到想要博得所有人
同情的地步啊。
钱氏心思流转,看了看身侧的二儿子,又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哭的一脸伤心的白冰心,突然明白这丫头在耍什么花招了。
二儿子这痴傻病症给治好了,所以说也是个正常的人,这以前的记忆可能或多或少不记得了,这丫头是想让她做这个恶人,在自己儿子面前博怜惜呢。
可她还就偏偏不能随了这丫头的愿,跟着对哭起来。
“我说老二媳妇啊,你做错事可怨不得我呀,猪圈里的猪崽子还躺着呢,那可是花了不少银子买来的啊,我还等着养肥了拿去卖,好给玉虎置办两套冬天御寒的衣裳啊。”钱氏哭着哭着就耸动起肩膀来,趁着抬袖去抹泪的同时,私下吐了些唾沫抹在眼角,然后声音又越发大起来。
一声盖过一声,把白冰心的哭声都给比下去了。
弄不清状况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没打算出面,也不离开,就站着看这婆媳俩。
钱氏那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掩盖了自己贪财,又不得罪人,还能体现出她对二儿子的疼爱。
就这一招,恐怕连杨玉虎也插不得手了吧。
钱氏心里还偷着乐,殊不知杨玉虎只冷冷的将白冰心扶起来,对钱氏说了一句:“置办衣裳还早着呢,娘…无需操心。”
然后,两个人逆着众人的目光,双双回了那个逼仄的屋子。
钱氏这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没喷出来,正气的难受时,又听杨乾永告诫道:“既然老二也回来了,你就消停些,今儿这事我看还是先去邻村找个懂兽医的人瞧瞧猪崽子,不过就是生病罢了,别大惊小怪的,弄的人心烦意乱。”
自家爹都开口了,杨玉武也跟着说了一句:“爹说的对,这事不怪弟妹,还是赶紧找个兽医瞧瞧,兴许这猪崽子还有救。”
钱氏心里不舒坦,暗暗后悔起来,却又自责的紧。
她也就是太眼红李氏卖了大肥猪数银子的时候,殊
不知这养猪也是需要精心照料的,一个不慎,再加上季节变化,猪也会生病,食欲不振,这要是养不好,买回来的就不是什么赚钱的宝贝,而是赔钱的东西。
想想还得出银子去找兽医来瞧瞧,钱氏顿悟,要是早听那丫头的话,指不定也就没今儿这些破事了。
可是…
最可气的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儿子,这盼着把病治好了,咋不帮自己,倒是维护起那死丫头了。
钱氏被气的晕头转向,最后只能被小女儿扶着回了屋子,试图平息平息这心中的怒火。
何氏从灶屋打了荷包蛋出来,正准备端给杨玉虎的,结果院子里的人都散尽了,唯有杨玉武还一个人傻傻的站着,目光直直的落在老二夫妇现在居住的那间屋子。
她端着瓷碗的手紧了紧,却因为刚出锅,太过于烫手,一时没端稳,把盛着三个荷包蛋的碗给摔了。
左手手背也因为被汤水倾洒给烫红了一大片。
杨玉武闻声阔步而来,颇为关切的执起她的手,小
心翼翼的吹着那被烫红,隐隐有要肿起来的地方。
“怎么那么不小心?疼吗?”
不过是一个小动作,一句于他人而言无关痛痒的关心,此刻却成了何氏心中最好的疗伤药。
被心爱的男人关切,这手上的烫伤又算的了什么呢。
她含笑道:“我没事,只是可惜了这些荷包蛋,要是被婆婆知道又该责骂我了。”
何氏脸上露出受伤惋惜的表情,杨玉武这才惊觉自己还握着她烫伤得手。
可能是觉得有些太过了,他正打算收回手,却又无意间看到了老二夫妇在屋子里有说有笑的身影,这手便像被钉子给定住似得,怎么也拿不回来。
或许,以前都是他自欺欺人罢了,现在老二彻底回来了,他也该对她死心了。
何氏见他沉默许久也没有刻意回避的意思,认定他可能真的放下了,心里正高兴着,双手包裹着他的大手,拉着他进了他们的屋子。
这边,白冰心还是有些不习惯杨玉虎的存在,再说这屋子太小,要容下两个人,那几乎站着是拉不开距离的。
两人谁也没开口说话,就那样被迫面对面很不自在的站着,身子不得已的紧紧贴在一起。
出于女子的本能,她羞赧的低下头,这一看不打紧,竟发现男人挽起的衣袖,露出小半截的手臂上被什么东西给割伤了,长长的一道血沟,从臂腕内侧直直的通向手掌心。
那条长而深的血沟已经开始结痂,却因没有及时的用药外敷而导致部分已经化脓而被感染。
“你这是怎么回事?”白冰心盯着那条泛着黑色的疤痕,蹙起了眉头。
不由得想到他在回来之前,应该是经历过什么。
难怪村里早就传他回来的消息,却是迟迟不见人影,兴许就是跟这事有关,所以耽搁了回来的时间。
杨玉虎不想被她看见,就以最快的速度将手收了回来,把挽起的衣袖放下,背对着她,“没事。”
白冰心见他刻意隐瞒,不想多说,她也就没再追问,说了句去灶屋看看大嫂打的荷包蛋好了没。
杨玉虎也没说话,但也没转过身来,等身后脚步声彻底消失了,他才用另外一只手去轻抚那已经结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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