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传来昆虫的叫声,吵的贺博雄有些心烦,若是往常,他早就休息了,只是今天不行,贺玄还没回来,他还不能睡。
贺博雄绕着小院踱步,这孩子回家的时间是越来越晚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闺女走着的时候吗?还是更早?贺博雄边走边想,他是看着贺玄长大的,看着他从一开始的畏畏缩缩,到现在的胆大妄为,动不动就偷跑出去,中午也不回来吃饭,也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好的 。
外面吗,贺博雄早就知道贺玄经常下山,他也曾想过阻拦,但每回看到小孙子兴高采烈的神情,他也只好暗暗发誓:就饶恕他这一次,下次绝不会再纵容他了,但他总是食言,他何曾不想让贺玄可以像个正常孩子一样,但他不能!他绝不能让他亲爱的孙儿置于危险之地,谁敢动他的玄儿,他就敢去拼命!
贺玄缓缓的推开院门,他推的很慢,他还可以趁这段时间想想,门吱呀一声,贺博雄站在小屋门前,注视着贺玄。
贺玄低着头,不敢直视爷爷,弱弱的说:“我回来了,爷爷。”
贺博雄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贺玄满身尘埃,鼻青脸肿,右手耸拉着,明显经历了一场大战,可在这偏远的地方,能够把贺玄打成这样的,除了他以外,还有什么人能做到的呢?难道是陈家的人发现了吗?
“玄儿,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告诉爷爷!”
“爷爷,这不重要,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贺玄抬起头,目光坚定,他决定单刀直入。
贺博雄看着眼前的孙子,突然意识到,他长大了,只是他这个遭老头子不敢承认,他的孙子,有自己的想法了。
“玄儿,你,都知道了?”贺博雄试探着问。
“知道什么,爷爷,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是不是就因为这个,你和娘才不让我下山的?”贺玄意识到爷爷有事在瞒着自己,急忙追问道。
“没事,你说吧,什么事?”贺博雄轻舒一口气,不知道就好,前人的事就让他烂在肚子里吧,但是,闺女,我们又能瞒到什么时候呢?
“爷爷,您不想说,我不敢逼您,我就不问了,我要说的事是,”贺玄吸气,“我想下山,去历练,我想去看看这个世界!”
贺博雄苦笑,这一天果然还是来了,“为什么?玄儿,你这次出去,发生了什么事吗?能告诉爷爷吗?”
“我认识了一个朋友,他叫赵廷华,是一个修士,他告诉了我很多新奇的事,他说,外面的人都是在练气,体术早就被淘汰了,我不服,就和他打了一架,我输了,但我不觉得体术已经不合时宜了,它需要改进,所以我想下山,我想证明,体术,依旧有用武之地。”
贺玄一口气说完,他不敢停,生怕爷爷说不行,他想说服爷爷,这是他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全部说出来,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贺博雄一言不发,
一切都安静下来,连那括噪的昆虫都闭上了嘴,家中的鸡早已不见踪影,一阵晚风吹过,顽皮的吹散了贺博雄苍白的长发,一丝断发顺风飞起,飞过贺玄的脸旁。
贺玄发现,爷爷,已经老了。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声音洪亮,能够背着他漫山遍野瞎跑的人了,他终究也抵不过岁月,老人家只想陪着孙子,享受天伦之乐,而他,却在逼着老人和他的孙子分离!
他想跑,想逃走,但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一动不动,因为这是他自己决定的,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既然决定了路,那便一走到底,直至路的尽头!
僵局终于被打破了!“唉。”
闺女,孩子大了,我可是管不住了。
“去休息吧,现把伤养好,等你伤好了,我们爷俩切磋切磋,我觉不会留手,如果你能赢我的话,我就允许你,下山去。”
贺博雄缓缓的说完,他感觉卸下了什么东西,感到十分轻松,轻松的过了头,仿佛丟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的孙子,终于要走了。
“嗯。”贺玄回道。他径直向屋内走去,二人交汇,
“爷爷,晚安。”
“嗯,我等会儿就睡了。”
贺博雄矗立在墙边,那括噪的虫子又叫了起来,仿佛在讥讽他的多变,他后悔了,也许他应该试着挽留一下的,或者干脆粗暴点,不过木已成舟,为时已晚,他苦笑道:“贺博雄啊贺博雄,这是孙子的意愿啊,作为爷爷,你不支持他,谁支持,别老拿陈家来骗自己,你就是不想放他走,还找借口,你难道想让他一辈子都受困于这破地方吗?你对的起玄儿他爹和他娘吗?你难道不想让他像他爹一样驰骋天地,为人上人吗?”
贺博雄揉了揉双眼,太晚了,他也有点累了,他轻轻推开门,愣住了,门后站着一对母子,年幼的孩子躲藏在母亲身后,显得十分害怕,女人轻柔的抚摸着小孩的脑袋,温柔的说:“玄儿,叫爷爷。”
孩子低着头,怯怯的说:
“爷爷。”
贺博雄扭头看向左边的床铺,有个身影微弱的动了一下,
“臭小子,还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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