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初吻
苏黎世通往日尓瓦的高速公路收费站，排成长队的轿车车流像蜗牛一样朝前移动。
莫莉卡教训了搭讪的司机之后，回头看卢西法一眼问：“你身上带着零钱吗？”
卢西法难为情地说：“抱歉，我身无分文。”
“哈，”莫莉卡像发现了新大陆般调侃，“瞧，你还真像是个囚犯，身无分文的男人我第一次见到。”她开始捣鼓轿车里那些会藏有零钱的位置，结果从储物格里摸出了一大堆零钱，有20欧元，50欧元，还有面值5欧元，2欧元和1欧元的硬币。
“很幸运。”她抽了几张零钱摇了摇，“现在都使用手机支付，或者一张信用卡刷遍全球，我匆匆忙忙赶过来，连包和钱夹都没拿。”说完恢复冷峻的神情，好像为刚才表露太多笑容而收敛。
终于等到收费站窗口，莫莉卡交纳费用，启动轿车开始跟在车流后缓缓驶离。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卢西法有礼貌地说
。
莫莉卡态度冷漠地瞥他一眼：“我可不保准会回答。”
卢西法按捺不住好奇心：“你也是哨兵吗？或者你也是‘星辰之傲’的恶魔猎人？”他不相信这两点与她都毫无关联。因为太匪夷所思，以她的敏捷身手，训练有素的反应，还有天堂武器，都应证着她与“星辰之傲”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我不属于哨兵，也不属于‘星辰之傲’的成员。”莫莉卡的回答都是否定，陷入了思考。
卢西法靠着车窗坐，能瞥见她的侧脸，精致小巧的鼻子，饱满的脸蛋，毛孔细腻，说话的时候嘴唇翘着很性感，金色长发在晚风中飘扬着，随风送来茉莉花的淡雅清香。他能看到她合身的恤将身材的曲线衬托得很完美，脖子上系着可爱的性感的黑色胸围绳子。
他现在嗅到她的汗味，也觉得是美好的。
她的思考有了结果，神情中带点儿哀伤或者自嘲：“我曾经以为自己是‘星辰之傲’一份子。可惜他
们并不接受我。”
莫莉卡伤感地笑了笑，很苦涩。忽然，她掌控方向盘急剧地朝右转了一下，爆了句粗口，旁边一辆车影超速眨眼飙了过去。
她继续发出诅咒，才不管高冷、傲慢，桀骜不驯的形象被破坏无疑。虚惊一场，差点被加速超车的轿车撞上。狼人对她的机警露出微笑。他在乎的是刚才的话题，尤其她的补充很有玄机。
“飚车党都是混球。”莫莉卡给出了中肯的评价。“总有一天去见上帝。”
卢西法准确地判断：“就因为你是狼人，所以‘星辰之傲’不容许你的加入。尽管‘彼世界’生物也有秉性良善的存在，决策层如果一贯的目光狭隘短浅，肯定会为此后悔。”
“你不像之前那么呆笨了，我得重新判断。”她在开玩笑，看起来交流过程似乎更融洽了。
“没关系。我和你才刚刚认识。”卢西法豁达地说，嘴唇下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
他还在斟酌她的身份，不知道该不该进一步问下
去。莫莉卡使用天堂武器，接受过严酷训练，熟知“星辰之傲”的存在，她和日尔瓦哨兵奎尔纳?塞伦是密友。种种迹象表明她的身份神秘，也许还很复杂。
他忍不住问：“你说你和‘星辰之傲’没关系，可是为什么使用天堂武器，你还为你的六翼天使刃取名‘阿尔忒弥斯’，我猜里头有秘密。”
“‘阿尔忒弥斯’是狩猎女神，也是荒野领主，森林女王。没什么秘密。”她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是在盘问我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卢西法竟然显得腼腆起来，“我抱歉。我完全是好奇。”
“我说过不保准会回答你的问题。”她全神贯注地开车，不敢再回头。
他意兴索然：“这算是一个吗？”
“对。”她的回答挺干脆。
“或许你会对我的伙伴感兴趣。”卢西法有点儿冲动地说。他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想法和意图。既然说出原委就更透彻一些：“我认识吸血鬼朋友。她们不狩猎无辜人类，饮食习惯环保，只食用量产的血浆
袋。而且她们会帮助人类，追杀邪恶的吸血鬼，惩恶扬善。当然，对于人类中的败类，她们偶尔用武力处决，享用血液。”
莫莉卡在回味，消化他的话。“嗬，天方夜谭，不狩猎的吸血鬼。不过说实话，我见过在森林里狩猎动物的吸血鬼。”
“还有，你说的是‘她们’的意思？她们是女性吸血鬼成员吗？为什么是‘她们’，而不是‘她’？说得好像你的吸血鬼朋友有一大群似的。”她说话像机关炮一样，声音低沉的女中音不算悦耳动听，但卢西法觉得还不错。
“没错，好几个。”卢西法在反省反省自己冒险暴露梵卓族的团队，是不是鲁莽了一点？
才认识几小时，这是油然而生的信任。他马上就原谅了自己。人与人之间难道不就是应该坦诚相对吗？如果每个人都需要提防，撒谎，隐藏真相，尔虞我诈，那交往还有什么意思。
莫莉卡狡狯地笑着说：“你和我都有秘密。”
“还有超过2小时才抵达日尔瓦，你需要睡一会
吗？等到了日尔瓦我叫醒你，或者听会儿音乐？”莫莉卡的语气比刚开始好很多，显得更友善。
“谢谢，我现在不想睡。”卢西法这两天来的遭遇太刺激了，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他的确毫无睡意。
“那么，来点音乐。”莫莉卡一个手掌握方向盘，一个手去翻看盒，挑选音乐，这时后方一道强光远射车灯骤然开启，在前视反光镜吸引了她注意。她的笑容收敛起来，马上说，“有麻烦了。”
卢西法还没反应过来，猛烈的撞击突如其来，轰然巨响，一辆黑色大切若基狠狠地撞在奥迪车尾。
莫莉卡发出恶骂，紧张地握紧方向盘，踩油门加速，千钧一发间，旁边车道又加入另一辆轿车斜刺里撞过来，车辆毫无间隙地摩擦出一长溜火花。两辆轿车在拼命较劲，奥迪被紧贴着压迫向公路边上，像是失控的公牛与护栏发生了连串撞击，彼此都伤痕累累。
卢西法该庆幸提前系好了安全带。莫莉卡发出恶狠狠地大叫，已经将油门踩到底想突围出去。一刹那，她的声音令卢西法想到了非洲平原上，母狮为保护
幼崽而发出的咆哮。
这还没完，制造首次撞击的吉普车又加速撞上奥迪，“轰”，卢西法在后座被撞得五脏六腑像要错位。
莫莉卡大声提醒他：“抓稳，是哨兵，轿车被跟踪了。该死的，你是不是在身上携带了追踪器？他们怎么会准确地定位我们的轿车？”
卢西法很惊讶，马上检查衣物，以及身体。他想起了那些被皮下注射进芯片的宠物狗。可是他的触摸并没有觉得手臂，胳膊，腿部任何地方有异物状突起。
瞬间，大切若基吉普第三次更迅猛的撞击发生，他们的车正通过左转弯道。莫莉卡发出嘶哑的尖叫，再也控制不了奥迪，“乒砰”一声，轿车撞断护栏，坠入了夜色中。吉普车与包夹的轿车急刹车声音在夜色中凄厉地拉出长调。
剧烈地车辆撕裂声，树叶摩擦声，玻璃爆裂声，莫莉卡的尖叫，卢西法的狼吼混淆在一起。
幸运地是下方不是尖锐陡峭的岩石，轿车身躯通
过山体斜坡和树木的缓冲，直直地落进了利马特河。匆遽的河水灌入车体，车辆迅速坠入河底，车灯随着下沉渐渐熄灭。
卢西法用力拽动车门，它由于撞击变形打不开，接着又发现驾驶座的莫莉卡灌了一肚子河水没有了动静。他先尝试车窗大小，体型魁梧无法出去，马上随机应变依靠在车窗另一边，变身为巨狼形态狠狠地踹向另一侧的车门。
一次，两次…第五次后，原始力量终于冲撞开车门。感谢月光女神的赐福，他成功了。
奥迪的车体已经与河床淤泥陷在一起。卢西法在河水中游动，转移到车前，他伸手推了推莫莉卡的身体，还是没有反应迹象。他用利爪一次次撕裂车门，最后扯断了连接处将莫莉卡从驾驶座拽了出来。
他狠命地蹬着双腿踩水，挟带莫莉卡游上水面，急促地换了一口气，快速游过利马特河，爬上岸边。
卢西法喘息未定，刻不容缓地为莫莉卡做心肺复苏，人工呼吸。最初几秒他有些犹豫，看着莫莉卡湿淋淋的身体曲线凸显，急得手足无措。但是救人要紧
，理智最终战胜了道德观点，他根本没选择。
他深呼吸，捏紧莫莉卡的鼻子从口中吹入空气，接着做心肺复苏，连续十多次，又抱起莫莉卡半坐状态，勒紧她的腹部挤压，反复几次。“噗…”剧烈地咳嗽声传来，莫莉卡嘴里呛出水，醒了。
卢西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莫莉卡挣扎着翻过身，跪在地上，激烈地呕吐，咳嗽。急湍的河水掩盖了她的声音。
他朝着对岸黑暗的山体和陡坡看去，几道电筒的灯光正缓缓下落。哨兵正从公路下来寻找堕河的轿车。
“我俩得赶快离开。”卢西法检查了一遍，横七竖八都是割伤划伤擦伤，惨不忍睹。
莫莉卡的下巴也被玻璃划了一道小血痕，她恢复正常呼吸后怒骂道：“你，你找到了没有？”
卢西法一愣，马上意识她在说什么，摇了摇头。莫莉卡爬起来，并没感谢他，而是狠狠地搧了他一巴掌说：“这是感谢你把我的初吻骗走了，应得的惩罚，你还碰了我胸部。”
“可是我要…救你。”他嗫嚅着回答，觉得解释毫无意义可言，她在发脾气呢。
莫莉卡哼了一声并没考虑他的反应，而是羞恼地摸索着他的身体，仔细检查，从头发到耳朵，脖子一路到胳膊，手臂，然后是背脊，大腿，唯独离开他的重要部位。最后她蹲下来，盯着他的阿迪达斯休闲鞋急道：“脱了。”
卢西法乖乖地听话，紧张不安地看着对岸四射的手电筒亮光：“哨兵从公路下来了。”
莫莉卡没理会他的话，拿着鞋子，陡然大惊失色：“糟糕，我的‘阿尔忒弥斯’呢？它在哪儿？”
狼人无法回答，指了指河水。
莫莉卡猛地就冲刺到河水旁，卢西法想拽住她的手，但是没拉住，她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沉入水底。
狼人精警地趴倒在地，倒退着躲进岸边树丛，避免被哨兵的手电筒照射。除了等待，没有其它办法。他注意到陡峭山坡上的手电离河岸还有一半距离，哨兵正在找路，看来不怎么顺利。
过了有七八分钟，莫莉卡浑身湿漉漉地像只鹌鹑爬上来，手里拿着那柄天堂武器。
卢西法心想她刚才的暴躁脾气，如果没有找到“阿尔忒弥斯”，难以想象她会怎么对待他。尽管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但是因为他没有把她的六翼天使刃捞上来，她或许会记住他一辈子，并不是救命之恩，而是她丢失了“阿尔忒弥斯”——都怪他。
“我俩得离开。”他再次敦促她，“时间紧迫，哨兵下来了。”
莫莉卡回头瞅了一眼公路下的山体，表情冷漠地走到他身旁。他敢肯定她一定想对他发火。
她怀疑他身上被哨兵安装了跟踪装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