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另一个我
僻静的巷子里,花岗石整整齐齐砌出的道路,有一排血迹延伸向一个小花园。
箭镞般的铁栏拦住绿色的一丛丛蔷薇,粉白,紫红的花蕾刚刚从暗绿中展现。类似这样私密的花园在小公寓楼后边还挺多,余敬轩以前居住的贝特蒙德大街公寓后边的巷子,车道上就有两三处。铁艺的栏杆围着花丛,花岗石砌成的台阶,石凳和石桌,偶尔在铁架上还悬挂着老式的煤油灯。
巷子深处是齐致的八层小公寓夹道而立,巷子幽静深邃,花岗石小道上都是蔷薇花。
一条轻盈毓秀的身姿在蔷薇花前悄悄驻足,月影下显得亭亭玉立。血姬湛亮的眼神犹如静潭,她弓身猫腰,反手紧握晶红匕首,将刀锋的冷光掩饰在袖子里。
血液,其中一滴留在进入花园的石阶上,箭镞般的铁栅栏上也有一滴。并非人类的鲜红,有些发黑,像是死了数百年的死尸浆液。
梵卓族公主最后视察现场后,发现了血液,跟随着痕迹找到这儿。普鲁斯在战斗中用“地狱守卫犬”军刀斩断了其中一个阿萨迈族刺客的腿。刺客立即脱离战斗逃亡,不过他无法离开太远,其他同伙抛弃了他,他必须躲起来。被高强度银合金刀具切断的腿愈合速度很慢,受伤的吸血鬼必须找到藏身所来自愈。
有一盏孤零零的巷灯,在肆无忌惮的夜色里看起来是极度渺茫的光明。
血姬冷静地探视一遍周围,优秀的魅蓝感官未能发现敌踪,阿萨迈族刺客精通邪术,可以用中东的黑巫术隐藏身份。她犹如冷风般飘进了花园,走到中央,抬头看着狭窄的天空。五月的夜一点儿都没有沁人的寒,月色和寒星只是让吸血鬼觉得孤单。
她有点想念家的感觉,爵邸有朋友和恋人在等她。于是决心快速解决问题。
她默念如尼文魔法,手指间召唤大自然的魔法分子,暗绿的蔷薇花丛里有些钴蓝,黛蓝的星星像是躲猫猫的调皮孩子缠绕在她的手指。五指舒展,一道魔法光环猝然爆炸,向四周覆盖过去。顷刻在花园的角落
里发现了魔法光环受到的反馈。
血姬疾射出三枚奥术箭,一条黑影从花丛里滚了出来,阿萨迈族刺客呆着的地方燃起一片蓝汪汪的海洋。幽蓝火焰持续了几秒就自然熄灭,对花丛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一把匕首的刀锋抵在他的喉咙上,阿萨迈族刺客嘿嘿笑了笑,放弃了抵抗。
公主冷笑着说:“不想永生被毁灭,就回答我的问题。”
“你想知道什么?”他毫无惧色,保持着诡秘的笑意。
“你们为什么要紧追那个人类姑娘不放手,她掌握了什么秘密?你们的雇主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只执行首领的命令。”
阿萨迈族刺客拖着的残腿都是乌黑的血,嘴里嘀咕了些听不懂的语言,血肉模糊的伤口中竟然爬出一些虫子,多足虫张牙舞爪向着血姬的脚爬来,看样子会噬咬骨肉,吸食精血,令人毛骨悚然。
她再怎么强悍也是怕虫子的,生气地发出尖嘶,左
手一扬,在地上划了个圈,暗红的魔法火焰将自己保卫在中间。多足虫难以逾越,碰到火焰就烧得噼里啪啦仿佛是连串鞭炮炸响。就在她分神时,阿萨迈族将头一沉,喉咙撞进了晶红匕首,刀尖噗地一声突破颈椎。
血姬哀叹一声,没料到他视死如归,阿萨迈族刺客的踔厉敢死真是可怕。
她茫然睃视着阿萨迈族犹如死鱼的尸体慢慢枯萎,瘫倒,不禁默然说:“线索又断了,看来只能靠普鲁斯了。”
血姬的眼瞳里反射出一些暗红的光,手中引导的魔法烧毁了吸血鬼的尸骸。半途而废的感觉真是不爽,她扫兴地离开了花园。
凑巧,普鲁斯的心情也不好,甚至有点失落。送走了杰茜卡,他有一段路是慢慢走回去的,火辣的人类姑娘,“星辰之傲”的女战士深深地迷住了他。
像是她那样脾气火爆,可又在他身边尽显女性温柔的姑娘,他遇到的只有她一个。
妻子罗莎为普鲁斯养育了女儿海丽,他俩的爱情,从相识到走入婚姻殿堂,为她戴上戒指说:“我愿意!”一切恍惚都太平淡,太顺利了。
罗莎是普鲁斯父亲的学生,他父亲是法兰克福歌德大学的法律系教授,普鲁斯和罗莎的恋爱,婚姻实在平凡。这恍惚使生命少了点激情。罗莎是个法官,可能和职业有关,性格严谨,矜持,常常投入工作案例里就一连数周。普鲁斯退役后,甚至连和罗莎亲热的机会都非常少。
普鲁斯的生活无聊没趣,所以干脆提出加入黑水公司的雇佣模式,希望能多奋斗几年,最好让妻女安享生活。罗莎可以不必劳累的工作。谁知道刚执行第三次任务而已,他就失却生命,加入了吸血鬼的黑暗世界。
天黑得太张狂,他根本来不及忘记她的眼睛。她沾湿了泪珠的眼瞳,每一滴无助的泪水,他都想帮她挽留,心痛却又要坚决地离开。
刚才,普鲁斯希望最好和杰茜卡不再相见,他会害了她。而现在,他有点后悔了。
在街灯下孤独的行走,如果永生都要形影孤单,也未免太乏味了,那还要永生做什么?不想杰茜卡时,他脑海里浮现着罗莎和海丽的笑靥,或许在合适的时机,去看看妻子和女儿,看看失去他的日子,她们是怎么过的?但愿母女不要沉浸在悲伤中,人生还漫长,罗莎要独自承担养育女儿的责任。他想起家庭后,心如刀割,肝肠寸断。
就在这一刻,吸血鬼的高度警觉性让他感觉到异样。普鲁斯停住脚步,身后的步履声也停下了。
普鲁斯收敛眼神中的凶悍,冷漠地回头看向身后的人说:“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陌生人穿着皮夹克,消瘦,冷酷。他并不魁梧,中等身高,但是似乎身上每一分肌肉都蕴含着无穷力量,精气蓬勃,战志高昂。他蓄着短发,边幅修得很齐整,前额的一绺头发像是剑戟林立,让他看起来是干练,清爽的男子。
他要比普鲁斯年轻得多,最多二十五六岁,“不,我只是和你一样在散步。”他不承认普鲁斯的指责。
普鲁斯心里暗骂:如果我不是在散步,思绪紊乱,
普通人类不可能追踪疾行的吸血鬼,除非是圣廷的战士。他用一贯的儒雅微笑来掩饰,带着戏谑意味地疑问:“是吗?”
“你是杰茜卡认识的新男友?”陌生人自己揭穿了谎言,他不苟言笑。
他的手一直揣在皮夹克衣兜里,普鲁斯的僵眼能轻易看穿他身上皮夹克内兜里有两把六翼天使刃,还有腰部皮带上的银合金小战斧,护手刺,一排七芒星镖。皮裤的小腿部位另外还有一把折叠小刀。
——这个家伙像是带着小型武器库上街,或者说他是出来猎杀某些东西的,而不是纯粹为了散步。
普鲁斯倒并不介意承认:“算是吧?你是谁?”他想杰茜卡听到会很高兴他承认。
“噢,”陌生人的脸部肌肉有点抽搐,“我猜到了。不过你不会长久的。你迟早会胆怯,害怕的离开她。”他说完居然给了普鲁斯第一个笑容,冻结的嘲讽。他的动作看起来准备离开。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普鲁斯看着他的背影,“而且,我想知道你刚才的话是不是给我警告?让我
离杰茜卡远一点?”他心想也许是个情敌。
这句话显然刺激到了正准备离开的人类,他的脚步定住了,让普鲁斯更加确定。陌生人说:“我是泰伦斯,我看到你送她回家。如果你当我的话是威胁,随便你!”
说完,泰伦斯头也不回地走了。
普鲁斯笑了笑,不知道是自嘲还是讽刺远去的泰伦斯。如果他进一步挑衅,动用武力,或许普鲁斯会暴露身份,给杰茜卡添麻烦。他也转身朝反方向走去,今晚真是丰富多彩。
“叮”,手机有信息进入。普鲁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伸手召了一部的士,刹车声音像是地狱猎犬的嚎叫。
他坐进车后座,尽量离司机的脖子更远一点。行动前夕,血姬给他带来血浆,将肚子胀得很饱,降低他的嗜血渴望。血姬的告诫总是激励着她他。你是精英,我希望你能比其它普通血族更早掌握对血液的需求。自制能力很重要。
看到杰茜卡在p的讯息,他会心地
一笑。她说刚躺上床,已经在想他了。
她正准备去洗澡,还发送了个勾指头挑逗的图片,充满了性的暗示。普鲁斯对火辣姑娘真有些无法免疫,他怀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她,这辈子要偿还情债。
酒吧意外事件的结果是他和十名队员送命,他是唯一被转变的吸血鬼,就因为他是队长,而其他人被剥夺了这个权利。
普鲁斯曾经问过血姬为什么不让“极光”队员们都转化成血族,来向阿萨迈族凶手们复仇。公主回答:初生吸血鬼极难控制,大规模繁衍会演变成一场灾难。密党不允许此类事件发生。她也一定不会获得古利特的支持。
如果古利特切断对爵邸的血液制品输送,就真的是大麻烦,后果严重到难以想象。大批吸血鬼为了生存而狩猎人类获取血液,是极其恐怖的事。
杰茜卡还在继续发送讯息,伴随着“叮叮”的声音。手机的立体音质很棒,杰姆士帮他准备的新款三星挺不错的。
她问:你回到爵邸了吗?
他回复:还没有。
她说:你走了之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我觉得你不是我的朋友那么简单?
他答复:我猜你是想说我是你的新男朋友?
她又说:不,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我的朋友那么简单,你是另一个我。
普鲁斯回复了心里话:你是我见过最会说情话,很懂浪漫的姑娘。
杰茜卡连续发送几个笑脸图案:你让我有归宿感。可是,没有安全感!紧接着又是一整排的图案。
他回避她的话题:快去洗澡,早点休息。你明早不是要踏上新的旅途吗?乖,要听话。
他的口吻立刻激化了她心里的温柔:我最乖了,我立刻去,晚些时候联系。
普鲁斯终于明白为啥有钱人喜欢来一段婚外恋,有几个情人。原来的确各取所需,渴望爱情的收获爱情,有身体需求的得到快乐,需要物质的得到物质满足。而他需要什么?或许杰茜卡就是让他重新感受到了激情,还有年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