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决心
街灯朦朦胧胧,似乎为了后座里缠绵的情侣营造温馨气氛。的士司机是位大叔,吹了声口哨鼓励年轻人,转动车头向前方驶出。夜更深,街上行人逐渐减少,这条勒曼尼古丁街是条狭窄的单行道,车流偏少。
司机左手握紧方向盘,右手转动车载音乐设备,给正接吻的情侣放上一首旋律优美的情歌。他真是一个体贴细心的好司机。
不过车后座的普鲁斯可不敢太投入。他想要阻止杰茜卡的热烈亲吻,因为尖牙正从牙龈里舒展出来,他必须抑制自己的冲动,包括两个方面:血液和性。
司机大叔驾驶着轿车,嘴里忽而咕哝了一句:“见鬼,哪儿来的烟,着火了吗?”
他打开前车窗伸出头看了看,前方毫无征兆的飘来一片黑色烟雾,快速弥漫像是火灾现场的浓烟,逐渐看不到街上任何东西,有些地方发出惨厉呼喊,有两三个行人从烟雾里惊慌失措地逃窜,像是碰上什么极
为恐怖的事情。
普鲁斯伸出胳膊将杰茜卡隔开,探查前方。他的僵眼穿透力足以看到黑烟笼罩的深处,街道上不再有人,阴影里有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
司机急刹车放缓了车速,按了几声喇叭,规避从浓烟中跑出来的行人,只好无奈地往街边停靠,“不好意思,年轻人,我看不清楚前方,我必须先停车等烟雾消散。”说完他呛咳了一阵,窗外的黑烟漫溢到车内带着些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
司机将车窗摇了上去,埋怨着:“这气味太难闻了?”
这时,浓烟已经完全笼罩出租车,前方突然又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恍似科幻片的桥段,迷雾中有怪兽即将登场。
司机吓得瑟瑟发抖,普鲁斯和杰茜卡提高警惕,在窗前随时迎接战斗。周围陷入死寂,只有车前的雨刷动了几下,喷了点水。司机试图让玻璃更清洁,以观察前方的情形。
司机沉不住气,又将远光灯打开射入黑烟中,可是
依然看不清楚任何东西。
顷刻间,一条消瘦轻快的身影从天而降,踩在了车前盖发出轰然巨响,轿车受到惯性作用后座剧烈地弹起来,重重地摔下。这还没完,巨响继而又是一声,车顶也落下东西,下挫的力量将顶盖瞬间凹陷,车体框架受到挤压变形,钢铁扭曲发出叽叽嘎嘎的杂音。
“见鬼——”司机惊骇得叫了一声,差点被吓死。
车前盖上的身影一把砸碎了玻璃,将司机硬扯出去,也不管那些尖锐的玻璃将他割得血肉模糊,只听到司机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号。
一刹那,“哐,哐”接连两声,车后座的两扇门都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扯掉。两条黑影伸出瘦骨嶙峋的指爪往里边拽住了杰茜卡和普鲁斯。不过,迎接他们的是刀光和枪膛喷吐的火花。手的主人发出哀号放弃,消逝在烟雾里。
普鲁斯和杰茜卡分别从车的左右跳出车外,他俩从车后绕了一圈汇合在一起。杰茜卡呛咳了几声,黑烟太难闻。司机大叔已经被拖进迷雾中,留下一行惨不忍睹的血迹。
“叮叮叮——”一阵急响,普鲁斯往身前俯挡展开双臂抱住了杰茜卡。
他张开嘴巴发出尖嘶,嘴角利齿长了出来,的士车后盖扎中几支黑色蝙蝠镖,他肩膀也中了1支,马上拔掉了它。
杰茜卡推开普鲁斯,伸手一扬,几只七芒星镖射进黑烟里,毫无动静,没有击中目标。她手里滑出两只六翼天使刃,一只在胸前平举,一只在腹部低垂,既有进攻又有防守的战斗姿态。
她伏低了身子叫:“普鲁斯,到我身后。”
普鲁斯的手臂奇异地伸长,扭曲到身后像是快要折断的角度,拔掉了背上一支蝙蝠镖。看到这一幕,杰茜卡皱皱眉头说:“好恶心。”
普鲁斯懊恼地一把将杰茜卡挡在身后,嘴角怪笑:“好像是你该到我身后。”
他厉吼道:“人渣,来杀我吧!”他想把敌人都吸引到身旁,陡地射出几发子弹,在街角垃圾箱上爆出火花,后边本来躲着一个,又跳上了街灯的电线杆。
子弹追击着敌人的身影。
普鲁斯飞快地冲出去,弹跳能力经过技巧训练(转变之后,在夜晚,他一刻不停地训练),为队员们复仇的愤怒驱使他加快血族力量与速度的掌握。
刀光一晃,“地狱守卫犬”大号战术双刃军刀划了个半圆弧,啪嗒一声,敌人的腿被砍断掉落地上。哀号在黑烟里远去,普鲁斯没有追击,而是跳回杰茜卡身边。
黑烟中另两条身影从的士左右包抄杰茜卡,她的六翼天使刃和阿萨迈族刺客的短剑,波斯刀碰触了几下冒着火星。
阿萨迈族刺客没付诸全力,他们并不想一举格杀杰茜卡。
黑烟里猫腰跳进来一条黑色兜帽的身影,脸上有狰狞的符文。普鲁斯认得他,就是那晚在贝特蒙德公寓制造屠杀的三个阿萨迈族刺客的头目,嚣张地用普鲁斯的杯子喝着刚泽尔的血。
仇人相见,普鲁斯双眼冒火。他和杰茜卡并肩作战。人类姑娘从心里感到愉悦,能和赏心悦目的男人一起战斗,感觉很棒。
冷峭的声音穿越了迷雾沼泽:“你给复活了?我的阿萨迈族战士,你应该来找我们,加入我们才对。”阿萨迈族头目说。
“呸!”普鲁斯冲着他恶啐了一口唾沫。“我要杀了你!”
另有三条精瘦的黑影从烟雾里走回来,四名阿萨迈族杀手包围了普鲁斯和杰茜卡。
普鲁斯恶狠狠地死盯着他:“我要为我的队员报仇。”
怪脸人咧嘴嘲笑:“是你自找麻烦。我是皮萨,你只要把她交给我,你就可以走。”
“你把头颅让我砍下来,我就放他们走。”普鲁斯狂笑起来,稳健沉着的背后,也有如此狂野的战斗欲望和挑衅。
他俩的对话刚结束,一条黑影从天而降,竟然踩在皮萨的另一个阿萨迈族伙伴的肩膀上,咯嚓两声,由于下挫力量太大,那家伙的膝盖被踩碎了,腿骨折断,黑色身影潇洒地飞旋落地。
刀光一闪,血姬拧着他的脑袋怒笑:“我觉得普鲁
斯的提议不错!”手指一松扔掉了脑袋。
皮萨看到血姬非常畏惧,尖利地用牙齿磨出刺耳的声音,剩下的两个阿萨迈族刺客双手一扬,从袖子里飞出一把黑色的东西。血姬的晶红,杰茜卡的六翼天使刃在空中挥舞挡住自己,刀锋一接触那玩意儿就炸开,一股刺鼻难闻的黑烟冲天而起。借着浓烟,皮萨和两名阿萨迈族刺客逃入街角的阴影里。
杰茜卡紧追上去:“混蛋,每次都逃跑。”刚追出去几步,她双脚跳着恐怖地大叫,又退了回来,“虫子,蜈蚣——”
普鲁斯跑到她身旁查看,她竟然毫不羞涩地跳起来,抱住了普鲁斯,双腿夹住了他的腰部。血姬一个箭步,魔法像是风中余烬从手心呈现一个扇面和弧度射出来,将阿萨迈族用邪术引来的虫子都驱赶开来。“不用追了。”
她走进黑烟中,快速清理现场,将两名被阿萨迈族刺客狩猎的人类尸体销毁,包括无辜的的士司机。一阵旋风无来由地将烟雾驱散。
“快走吧。”血姬看向抱着杰茜卡的普鲁斯。杰茜
卡不好意思地从普鲁斯腰上跳下来,公主又多加一句叮嘱,“你送她回酒店,但是自己要小心。”
普鲁斯点点头,拉着杰茜卡的手向另一条街道疾奔。他俩要到人多的地方找的士,赶快离开。
血姬最后视察了一遍街道,沉思着走回福尔町爵邸,阿萨迈族刺客虽然不遵守密党六诫,但是遵循着隐世常规。他们在街道上动手,施放邪术制造黑色烟雾为行动掩饰;而且进退攻守一致,并不零乱,显然经过严苛的训练。看来,和阿萨迈族的交手,还只是开端。
杰茜卡到底掌握了什么机密?阿萨迈族为何出动了“刺客圣殿”的泰坦来追击她?血姬暗暗发誓要解开这个秘密,并且找到始作俑者,为死去的“极光”队员报仇,谁也不能动摇她的决心。
血姬舔吮嘴角的尖牙自言自语:“我是决心!”只要跟着杰茜卡,一定会有答案。
杜兰第七大道,黑夜宁静的丁字街口,普鲁斯和杰茜卡下车。
没有太多的话语,彼此只注视着对方,保持着微笑,手牵着手,五指交叉在一起,有时候轻轻地抚摸着对方的手指。除了类似小动作外,年轻的姑娘还偶尔踮起脚跟亲吻一下他的脸颊,德国绅士的下巴有很多硬朗的胡须正刺出表皮。
杰茜卡喜欢这种感觉——柔唇被胡须扎得刺痒,似乎那样才够男人。
“前面就是弗里森克酒店。”她的忧郁像是幽怨的亡魂时不时来纠缠一下。抵达酒店越近,就意味着要和普鲁斯分手。而明天“阿喀琉斯之瞳”将离开安特卫普城,下一站是哈瑟尔特。
她舍不得吸血鬼硬汉普鲁斯,他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为她失去生命的男人。如果这还不算爱的话,她真不知道什么才是爱情了。
杰茜卡甚至放缓脚步,越来越慢,寄望杜兰第七大道能一生和他走下去。
普鲁斯感觉到了她的步伐。他苦涩的笑容在嘴角一牵:“别这样,我们又不是再也不相见了。我有永生呢,你还有一辈子呢。”
他不说还好,一说杰茜卡就低下了头,垂眸在脸颊上多了一行泪水。普鲁斯发愁,“你怎么说哭就哭,爱哭的女人会很快憔悴,衰老,你是要让我以后嫌弃你吗?我可是个吸血鬼,有致命的诱惑魅力,我会抛弃你的!”
“你敢——”杰茜卡鼻子里“嗯”地拉了一个长长的怨调,伸手就打他的胸膛,狠狠地,几乎都要放声大哭出来。
普鲁斯想逗她笑,适得其反。只好张开胸怀接纳她,包容她,拥紧了她说:“好啦,我和你开玩笑的。我等你回来安特卫普城,你等我有休假去找你。好不好呢?”
“好,你说话要算数,”杰茜卡破涕而笑,马上拽着他胳膊,凑上了一张芙蓉般沾湿水珠的脸,泪眼婆娑。
普鲁斯耸耸肩,歪着头继续逗乐她:“瞧,你哭起来也很…我很少见过女人哭,像你这么丑的!?”
杰茜卡气得张嘴就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还不肯放。等她确信留下了齿印后哼了一声说,“让你气我,
”她趾高气昂地说,“如果有一天你要咬我的话,不如我先咬你。”
——她设想的理由,真是有点酷!
终于还是走到离弗里森克酒店只有三十码的地方,杰茜卡停下脚步,侧过身子抱着他说:“就送到这儿吧。”
普鲁斯微微一笑,凝视着她,然后伸出右手轻轻地将杰茜卡的下巴微微抬起来,继而亲在她厚厚的性感嘴唇上边。恍惚是香甜,恬静的一个梦,代表着男人的寄托,或者归宿感!
杰茜卡的眉头皱着,对他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果断地回头向酒店走去。她害怕引来酒店大堂里警戒的队员注意,她不想给普鲁斯惹麻烦,毕竟他是个吸血鬼。
不过普鲁斯让她明白了,有时候黑暗并非就是邪恶,光明也并非绝对善良。
她走进酒店的瞬间,透过玻璃窗看向街头,普鲁斯已然离去。杰茜卡忧伤地垂下头,走进大堂,第一眼就瞥见了利奥和桑尼。
这次是两个人在酒店下边作为警戒的第一道防线。
黑暗的阴影里,普鲁斯默默地对杰茜卡祈祷,给予她祝福:“愿你快乐,永远也不要再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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