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便是紫霄福地三年一度的招生日,藜光作为福地之主,需得赶回主持大局。见受苦众生得了好处,不再冲击关卡,便悄然退去。
紫霄福地位于无极国中央,为人族都府。内设一所八荒学府,乃是人族专门培养战将和修练法术的地方,自战神藜光开设以来,已历三十二代,培养出了许多杰出的将军和法力高强的弟子。
八荒学府不但享誉无极国,在四海八荒之内也是赫赫有名。只是近些年来四海八荒战乱不堪,为了人族的稳定繁荣,因此藜光立下规矩,不再招收除人族之外的外族弟子。
驾云飞了半日,已近黄昏,灜渊透过云层向下看去,只见西天天地相接的地方紫气缭绕,一轮红日在地平线上发出柔和的光芒。近处千山重叠,山谷间弥漫着云雾。灜渊虽然身在大尧山王宫,但因轩辕国常年处于战争之中,国中的太阳金星和四值功臣难以各司其职,所以他见过太阳的日子屈指可数。此时见了人族的太阳,感觉世界从未如此光明,不由得暗暗称奇。
藜光眼见紫霄福地就在脚下,便带着两童按落云端。落地之后,灜渊又见道路两旁山清水秀,天空阳光明媚,白云漂浮。与沙尘漫天,暗淡无光的外界有着天壤之别,不禁怀疑是自己上了天界。
缓缓走了大半个时辰,眼前坡势顿缓,一阵微风吹过,花香扑鼻,多日疲劳被这花香一扫而空。抬眼看去,氤氲着淡蓝色雾气的丘陵上长满了五彩缤纷的花朵。花香里传来一阵动听的音乐,灜渊只听得一句便入了迷,不由得加快脚步,寻找着仙乐出处。
穿过丘陵地带,眼前出现一平静如镜的湖面,夕阳余晖洒在湖面上,湖水似乎穿上了一层金色纱衣。加以降临夜色,湖中的小岛显得蒙朦胧胧,更显神秘。那悦耳的音乐便是从湖中的小岛上发出。
月羽道:“岛上所住的叫做湖中仙,乃是夫妻二人,每当昼夜交替之时,他们便会奏响仙乐,提醒族民耕作歇息。”
灜渊道:“此乐空灵,恰如高山流水,这里住的一定是两位与世无争的前辈。外面的世界乱纷纷,各路妖魔都盼望着能上界为仙,可依我看来,那天界却不见得比此处更为清净。”
月羽道:“我五岁之时,曾与师尊见过他们,他们说的话与你说的相差无几,灜渊哥哥,没想到你不但懂音乐,还知道他们的心意。要不是天色已晚,我们就去拜访一下两位前辈了,他们见了你一定喜欢。”
灜渊说:“我也谈不上懂,只是以前和国师学过几段。你们无极国里人杰地灵,我这点小小的技能就算不上什么了。今日大开眼界,得见人族繁荣之象,其他妖族望尘莫及,将来的世界必然是属于人类。”
月羽听他语气萧索,知道他想起了自己已亡的家国,便安慰道:“灜渊哥哥,你不必伤怀,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从咋们八荒学府出去的前辈,哪个不是称霸一方的主。你入了人族,学好法术,要恢复轩辕河山,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灜渊摇头说:“我不入人族,我们轩辕国虽然灭亡了,但我还是轩辕族民,我身上流淌的是轩辕族的血,从前,现在,将来,永远都不会改变。”
月羽听他说得坚定,有些着急的说:“灜渊哥哥,你不入人族,就学不了我们的法术,怎么能恢复河山呢?师父定有规矩,不入人族者……”
藜光忽然打断她的话,道:“羽儿,赶路要紧,其余的话莫要多说。灜渊贵为轩辕王子,什么世面没有见过,你自卖自夸,可别让人见笑。”月月做个鬼脸,不再说话。
走过湖面的吊桥,只见前方云雾缭绕的山谷间漂浮着一座岛屿,岛上立着几栋宫殿,月羽兴奋起来,“灜渊哥哥,前面就是咋们的紫霄福地了,最右边那一栋是师父和师叔伯们商议要事的密殿,中间那一栋是师父和师姐们住的地方,左边那一栋就是八荒学府了,我平常练功学习就是在那里呢。几座宫殿中间立的是咋们人族始祖女娲娘娘的雕像。”
灜渊正欣赏着灯火通明的宫殿,藜光忽然拉住他的手腾空而起,朝悬浮在半空的岛上飞去。
落地处云飘雾绕,只听云雾间人声鼎沸。灜渊睁眼细看,才知云雾之下有一座城池,城中歌舞升平,卖糕点食物的,卖布匹衣衫的,应有尽有,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灜渊毕竟是个孩童,见此处热闹非凡,早收起了国破家亡的忧伤情绪,与月羽一道欢欣鼓舞,尽享街道繁华。
再走一段,但见行人渐少,街道却宽了一倍。步入一重兵把守的院墙之内,一栋高耸入云的阁楼立在当中,月羽道:“灜渊哥哥,快看,这就是师父和师叔伯们讨论国事的地方,乃是无极国的机密要地,寻常百姓是不可以进入的。”
守在楼前的士兵见是藜光,忙鞠躬行礼,道:“启禀藜光主母,学府一众传道先生,已在此等候多时。”
藜光点点头,冲那卫兵道了声辛苦,便又吩咐月羽道:“这次咋们路上耽搁了些时日,开学之期即到,为师要赶快与先生们商讨今年招生事情,你将灜渊带了去,安排好食宿。可千万别贪玩,要是闯下祸来,我可不轻易饶你。”
月羽伸了伸舌头,道:“是,徒儿尊命。”
看着藜光走进阁楼,月羽便回头对灜渊说:“走吧,咋们去街上玩一会儿,很多稀奇的东西你没见识到,可好玩了。”
灜渊忙说:“这不太好吧,你师父才吩咐过,不可贪玩。”
“哎呀,怕什么嘛,师父是担心我一个人在外头不安全,但是咋们人族国泰民安,有什么危险可言,再说了,不是还有你陪着我嘛。”
灜渊拗她不过,又对人族的东西感到好奇,便同她一道出了院门。月羽朝前领路,来到一处街道,只见街旁一处高台边围满了人,台上有人在表演杂技。月羽道:“就是这儿了。”拉着灜渊从人群中挤了进去。
一声锣响,高台上一头裹红巾的人冲四方抱拳,扯开嗓子唱道:“漂泊这一生,心中有忧恨。看故乡来路,战火乱纷纷。唯我亲人族,十方神母佑,歌舞升太平……”歌声悠扬婉转,又勾起了灜渊伤感心事,听他唱罢,不禁热泪盈眶。
那人唱完后,转入后台,又出来一个小丑,小丑手中拿着一根木棍,在明灭不定的火光下快速舞动,边舞边唱:“看看看,仔细看。”声音刚落,手中木棍忽然变成了一把金光闪闪的刀。人群一片欢呼,叫好声不断。小丑目光如电,扫视着人群,手一抖,金刀忽而变成了长矛,舞动长矛几番后,又变成了铜锤,铜锤又变成狼牙棒,他舞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手中兵刃的变化也越来越快,台下人众的欢呼声也一浪接一浪。直到十八般武器都变完后,火光一闪,那兵刃竟然变成了一个美女,与小丑一起跳起了舞。
此时灜渊反而没刚刚那般激动,只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有何难,我也会。”月羽笑道,“那好啊,你也上去表演一段,让这些人开开眼界。”
灜渊忙说:“使不得,使不得,我说着玩呢。”
月羽不理他,对着台上喊道:“喂,别耍你那骗人的把戏了,没什么难的,我们也会。”
她的话引来了众人的目光,台上的小丑说:“是吗,咋们人族真是卧龙藏虎,这套绝技小生练了二十年才纯熟,没想到这么个六七岁的小妹妹也会。既然如此,就请小妹妹上来表演一段,以助雅兴,大家说好不好?”观众只为了看热闹,哪有说不好之理。
月羽指着灜渊说:“他是我的师兄,技术比我还好,让他去表演一定更加精彩。”
灜渊推辞不过,只得上了高台,一时间却不知如何表演,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环顾四周,从角落里捡起一根烂木头,说道:“各位,献丑啦。”
他今日初到人族之地,只觉得人族的每一处地方都比轩辕族要好,心中虽然不服气,却无可反驳。此时便想有一处地方能强过他们也是好的。即对那小丑说道:“请您从人群当中随便挑选十位出来。”
小丑非常兴奋的说:“好啊,愿意效劳,有哪几位愿意帮忙的,就请上台来。”台下观众推让了一会儿,便挑出三名小孩,四名妇女,一个中年男人和两个老人。
灜渊让她们挨个站定,右手拿着木头,走到小孩之前说道:“大家看仔细了。”便默念从国师乘狐那里学来的幻物诀,这幻物之术是乘狐独创,在轩辕国中也只传给了三位王子,当日敌军围困,大王子苑祀曾以此术变成自己模样,骗得八王之一的犰狳王向南追去,躲过一劫。灜渊功力不及苑祀,但比起小丑的障眼法,可是货真价实的东西。
幻物诀念完之后,一阵青烟闪过,那木头果真变成了一个方头方脑的小孩,站在第一位的小孩连呼奇怪,伸手去碰了碰木头人的耳朵,木头人也连称奇怪,伸手来碰小孩的耳朵。
灜渊把小孩逗的哈哈大笑之后,又施法术,将木头变成了头裹花布的妇女,继而变成了老态龙钟的老妪。几番变化下来。那小丑方知遇到了高人,忙跪倒在灜渊面前,说道:“小生献丑,让仙童见笑了,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灜渊忙将他扶起,说:“大哥不必行此大礼,大家所学不同罢了。”只听人群中一声冷哼,“江湖把戏,骗骗无知的人罢了。”
众人眼光又转向人群当中,只见一个身穿锦袍的翩翩少年挥舞着纸扇,缓缓走来,步伐潇洒,脸上却是不屑之情,身后跟随着几十个官兵和三个妖娆妩媚的女子。
众人见有官兵到来,怕惹祸上身,纷纷散去。少年来到台下,手中纸扇指着灜渊说:“你这小孩儿,怎不知天高地厚,京城重地,是你卖弄法术的地方吗?”
月羽说:“你是何人,我们自在此处玩耍,关你甚事?”
少年哈哈笑了一声,看着月羽说:“好一个美丽的小妹妹,只可惜年纪太小,不然哥哥肯定好好的疼爱你。”
月羽说:“你这人真是奇怪,我又不认识你,看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却要自称哥哥。好不害臊。”拉住灜渊道:“灜渊哥哥,咋们走吧。”
少年伸手拦住,“急什么嘛,长夜漫漫,咋们有的是时间玩。”说着跃上了台,手中纸扇忽然变成一把金刀,朝灜渊刺去。灜渊猝不及防,连连后退,总算避过了穿胸一剑。少年把玩着金刀,道:“看清楚了,今日叫你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法术。”手中的金刀快速变化,片刻之间,竟然变出来百余种事物。
趁灜渊眼花缭乱之际,少年的金刀忽然又变成了一张带刺渔网,四面八方的兜过来。灜渊见网上刀光闪烁,不明白对方何以一上来就对自己使杀招。当下也不客气,使出家传劈波斩浪掌,扯住渔网一端,与少年比力气。咔嚓一声,渔网被扯成两半。少年大怒,一下子冲到灜渊面前,扯住灜渊的衣领,恨恨地说:“我不过和你开开玩笑,我要是真想杀你,你这小矮个,能经得起我三拳两脚吗?但你竟敢毁坏我的宝物。我看你是活腻了。”
灜渊哼了一声,“好,看看是谁活腻了。” 心中默念从烛阴的幻境中学来的法天象地口诀,身体忽然长高三丈,唬得官兵们四下逃窜。伸手一抓,将那少年捏在手中。
远处忽然飘来一个声音,“手下留情,切不可伤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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