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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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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浩淼淼,空空荡荡,升斗小民,独自神伤。

    夜晚白色凄凄的灯光下,一个穿着黑色白底运动鞋、黑色宽松运动短裤、黑色衬衣的瘦削青年坐在长江边的堤坝上。他的胸膛像鼓风箱一样起伏着,看着体力更好的夜跑者从他的面前跑过。

    汗珠从额头上滴下来,疲惫的文昊听着江水静静的流淌,望着对岸彩色的灯光,将心神寄托于天地间,孤单的心情得到了缓解。

    六月的隆庆正是暑气盛气凌人的时候,他的身体像是被蒸汽包裹着,但是他的心绪却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未来的道路是什么样的?这是每一个迷惘的人都在苦苦思索的问题。文昊已经是一名高二的学生了,马上就要升到高三,面临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考试,在千军万马中争夺接受高等院校教育的机会,但是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害怕、焦虑、彷徨,家长、老师、甚至同学的嘴里都在频繁地提起那个令人浑身一颤的字眼—高考,一个现代红色教育体系下的学生人身必然要经过的关卡。

    “扛得住就扛,扛不住也得扛!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提高一分,干掉千人!

    今日不肯埋头,明日何以抬头!”

    鲜红的旗帜,枯黄的字体,虚弱的身心。

    文昊想过的只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轻松生活,可是生活却不愿意放过他。985、211、一本、重本线,似乎人生的成败就在此一举!

    他舔舐着开裂的嘴唇,重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身旁散步的、夜跑的统统不见了身影,车辆的轱辘声也远远地渺然飘去,江岸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人。

    文昊走到栏杆边上往下望,从堤岸上到下面鹅卵石摊足足有7、8人高,在这个人迹罕至的滨江路上面掉下去,结局必然是生死难测。但畏高的文昊下视的眼睛里没有浮现半点畏缩,呼吸依然平稳。

    他看了很久,久得几百米外的路人都走到了他的身边。没有大人对这个吞噬着孤僻气息的少年投来一眼,只有一个全力以赴仅仅抱得到爸爸大腿的小女孩好奇地看向撑着栏杆高高跳起的文昊敏捷地越过了城市和河流的障碍,顷刻就消失在黑夜当中。

    小女孩嘴张成o形,奶声奶气地说:“爸爸,爸爸,刚才有个人跳下去了!”

    “嗯,什么?”她穿着条纹格子、正在耍手机的父亲无奈停下脚步,收起了手机,问小女孩:“兮兮,你刚才说什么了?爸爸没听清。”

    小女孩往文昊跳下去的方向扯了扯父亲的裤脚,挥着她的小手:“一个黑发的大哥哥跳过了栏杆,就像,就像,一下子就跳过去了。”

    他闻后大吃一惊,马上拖着皮鞋,冲到栏杆边打望,但是由于没有就近的光源,仅靠河对岸的霓虹灯远看不清低下的样子。于是他急忙解锁手机,打开电筒照射,手机发出的微弱灯光也只照的清底下的一片,再远一些,灯光就淹没在黑暗之中。

    什么也没看见。不过此时他也渐渐冷静下来,刚才也有好些人迎面走来,如果真有人跳河,他们不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应该是兮兮看错了吧…或者有其他原因。

    小女孩看爸爸回头,忙问:“爸爸,你看到掉下去的大哥哥了吗?”

    “兮兮,撒谎可不是淑女的行为喔。”

    “可是,我没有撒谎…我只是想爸爸,多陪陪我。”她的小脸委屈巴巴,两只小巧的食指戳来戳去。

    爸爸收起手机,蹲下抚摸着兮兮的头,叹了口气:“是爸爸的错。爸爸答应陪兮兮出来散步的。”

    年轻的父亲牵起兮兮的小手,重新上路了。他没有再流连于信息的世界,而是关切地问起了兮兮幼儿园的生活。说着说着,父女脸上都流出亲密的笑意。

    黑色的大哥哥也在一片江风中淡出了兮兮的记忆。江风同时拂过的江面,一个个小小的气泡从江水里翻腾而出,把一个漂浮的塑料瓶吹向了江心,咕嘟咕嘟,一会就没了动静。

    如果这是正常的短篇小说,这也就是结局了。

    一个黑衣少年消失在了涛涛江水之间。几天后,他的尸体会在下游被打捞起来,这一噩耗将使他的家人感到痛不欲生,然后在一阵敲锣打鼓、昏天黑地的哭声里将他送别人世,并为墓碑上的镌刻而苦恼;学校的同学可能会到一些捕风捉影的话题,班主任可能会隐晦地告诫同学们不要重蹈覆辙,并警告大家不要声张、专心学习;接着可能某些不出名的自媒体和地方报纸戒告青少年不要下河游泳时会提上一提他的事情;最后少年的会住进地底,因为他对这个社会还毫无意义,他的档案马上注销,而他最光荣的事迹就是变成全国青少年溺水死亡数据上的一个“一”,以白生生的骨灰劝告后来人的胆大者。

    江底的文昊感知着曾为他担心的父女的离去,心里繁生出了以上一大堆无关紧要的念头。

    他不会死,他不会在河里溺死。

    他不是人,他不是一般人,他曾是一般人,他是一个超能力者,他是一个孤单的超能力者,他是一个奇怪得让他人无法揣测、也懒得揣测的超能力者。

    一个人要怎么在河里呼吸呢?

    别人他不清楚,这个问题对文昊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把大量的空气压缩后固定在嘴里,像游泳老手一样用嘴巴代替鼻子吸气,再从鼻子里吐气,完成一次呼吸的循环。开始时文昊还有些不太适应,浪费了不少空气,但是他马上就掌握了其中的诀窍,像在陆地上可以平稳地呼吸。

    一张薄薄的透明屏障贴在文昊的每一寸肌肤上,阻挡着几十米深处的压力和水流,使得文昊停留在这充斥泥沙、黑暗冰凉的世界中。他的思维极大的延展,仿佛与这水滴的世界融为一体。

    这里是独属于他的闲适之地,有着他好不容易寻得的静谧,那颗闷闷不安的心灵在这里悄悄地痊愈着。

    几百米外的水流好像动了动,被什么往两边分开。

    嘟嘟!果然,一道轮船的短促的笛声从远处透过水层,被文昊奇妙的超凡感知捕捉到了。

    真是扫兴,连躲到这里都不得安宁。文昊的身体快速地上浮,体内的能量不断波荡着抵消快速减压带来的不适。

    他在货轮开来前就爬上了岸边,隐匿在堤坝投下的阴影里,在黑暗、坎坷的鹅卵石上行走的同时,加热身体周围的空间。沁满水的衣服被蒸干,湿漉漉的衣服变得暖烘烘的。

    待到无人经过的滨江人行道时,文昊在体内那股神秘力量的帮助下腾跃过10几米高的河堤,回到他细心寻觅到的监控死角,摇身一变,成为千千万万的不起眼路人,拖着脚步踏上回家的归途。

    ……

    他永远不会忘记跑出校园的那个下午。

    五月的隆庆已经是正式进入夏季了。短暂的春天就像一个蒙面女郎,轻轻扑面挑拨一下你的情趣,当你刚刚兴上心头就悄然离去。烈日下的铺天盖地的闷热把几场连绵春雨剩下后的凉爽轰地吹散,气温也就放肆地飚飞起来,今日午后就成功突破了30度大关。

    但是温热和潮湿没有使坚韧的城市萎靡不振,倒像是激起了它的好胜心,万物鼓足了干劲从迷糊的春困中醒来焕发出蓬勃的生命力。土地暗黄的间隙中泛出莹莹的紫蕴,让江岸行道旁扎根的银杏树薄嫩的新叶绿深厚积,就连背井离乡的绿化草坪都冒了一节。不曾料到一道衣裤纯黑,身材瘦削的身影打断了它们的集体自发向上片刻,匆匆地闯入了这一方宁静的小世界。

    呼哧呼哧,男孩的胸腔向一台超负荷的鼓风机夸张的上下起伏,脸色惨白,嘴唇乌紫,沉重的双腿即使是拖着跑,也不免越跑越慢,没过多久体力不支就迫使他停了下来。

    他垂着头,撑着栏杆喘着粗气,脑袋里因为剧烈运动带来的缺氧一片空白,许久才平复过来。他抬起头时,望向平静涌流的长江,西斜的太阳下呈现出一张平凡中正的面孔。宽额,浓眉,长睫,面部轮廓由两条轻细尖直弧线划出再在下巴处圆润地接合,明明有几分硬气却不显粗犷。为什么说平凡呢,因为实在找不出其他可以赞美的地方。眼光飘忽不聚焦,眼睑略大而显得眼小;不高的鼻子搭上小眼一点也不突出;上唇微突,略显红厚。

    周三本是上学的日子,他却奔跑着出现在离学校几里远的滨江路上。这是为何呢?他是个无法无天,目无校纪的坏小子吗?

    回到40分钟前。

    教室里数学老师正在讲昨天发下来的卷子,文昊昨天没来得及做,听着老师讲解的数学跟听天书一样,他的眼神一会就飘到了窗外的鸟雀身上。突然,文昊感觉到一道凝视的眼光,他转过头来数学老师正从讲台上快步走到了离他一步之遥的课桌旁。文昊还没来得及护头数学老师裹成卷团的试卷打在脑袋上:“诶,外面有啥子好看的嘛,天上掉美女吗?”

    “没有,没有。”文昊一边赔笑着,身体一边慌忙地试图前倾遮挡住空白的习题卷。不过这点自欺欺人的举动反而让数学老师真切地看在眼里,一瞥就发现了他藏窝着的空卷。

    “放开!”数学老师把它从文昊压着的手肘下拉出来。同桌损友尤敏超没忍住,看着朋友倒霉了捂着脸趴着偷笑。

    白花花的卷子在明晃晃的白炽灯下是那么扎眼,文昊感到脸上麻麻涨涨的,心跳不觉加快。

    数学老师下巴往右一歪,上嘴唇地不断挤压着下嘴唇,像是努力地要挤走内心的愤怒。他双手捏着试卷左右边缘把它摆在文昊面前,冷冷看着文昊说:“这个,你要这么解释啊?”

    文昊如鲠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数学老师提高了几度声调,“问你话呢!”他连着两次把卷子无情地朝文昊脸上挥打:“敢不做作业不敢回答索。”

    文昊把头低了下去。

    想来是警醒到位了,数学老师也不在步步紧逼:“好嘛,”他把卷子啪的掷在桌子上,收收火气,语气正常地说:“不要因为你一个人没做作业耽搁了全班同学的时间。”他洒脱地朝文昊提手心:“起来,站后头去。”

    文昊站起来了,但是没有站到教室后面去。脸上已是怨气蒸腾。虽然卷子扇在脸上不痛不痒,但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打脸让他羞愤难当:明明还有不少同学没做,或者早上抄的,我本来留着找时间再做,诚实不欺骗自己还有错了?昨天我努力后做不完作业就该被扇脸了?文昊的委屈夹杂着火气蹭蹭往上冒。他拿起那张罪魁祸首,刷地把它撕成两半。

    数学老师闻声回头就看见文昊手里捏着的两片半张卷子,还没来得即发火,只见文昊撕一次还嫌不过瘾,当着数学老师面挑衅般把两张撕成四张,四张撕成八张。

    旁边的尤敏超暗叹:本来就是罚站一节课的事,混混就过去了。数学老师都下了处罚,看着都消气了不少,算是给文昊台阶下了吧,这下可好…

    如果说刚才数学老师还只是怀着一颗平常心教育学生,文昊的举动彻底越过了他心里某些不可触犯的底线,把平日洒脱风趣,酷爱调侃的数学老师彻底激怒了,两个人随即全然不顾影响地在数学课上争执起来。

    “你在干啥子按!”数学老师高声恼道。

    文昊满脸不在乎地说:“我的卷子,我想撕就撕。”

    数学老师激动的回应,越到了后面声音越洪亮,几乎吼了出来:“啥子态度!卷子给你是喊你拿来撕的索。你所谓的一张白纸,不是一个个老师背后一点点总结的心血,默默地付出呀?你作为个学生逗死这个对对待知识的,这个对待老师的劳动成果的吗?!”

    全班同学都被发火的老师吓得鸦雀无声。

    文昊听了后也觉得理亏,但是他就是没有脸皮在全班同学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倔强地说:“一张纸而已。你把卷子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了,我想怎么处置就这么处置。还有我各人做的事情,我各人承担,不要你管。”

    “你拿啥子来承担,哎!我问你?你逗这个说一句承担就承担了索?承担,承担有用吗?你能把卷子重新还原成一块吗?你能抵消对知识和老师心血的侮辱吗?”

    文昊哑口无语,愣了一会才用低沉中带点喉头发紧的口音回答,伪装出来的强硬中带着词穷:“不管你事,我各人承担。”

    数学老师被文昊的嘴硬气笑出来:“好了,就不要因为你一个人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我还要上课。你也不要站到起了,觉得合适按,要坐就坐,你各人要是觉得还不够清醒逗到出空调房去外面吹热风清醒清醒。”

    文昊脆弱的心灵只觉得再次遭到了轻视,你觉得我会坐下,或者老老实实到门外站着,呵,我偏不!他红着眼睛跑了出去,把门狠狠的带上了,整个教学楼都能听见大门的颤音。他只想离开那个屈辱,厌恶的教室,越远越好。

    外面的热风并没有让文昊冷静下来,他飞似的跑下了教学楼,翻过学校侧门的矮墙逃到出了这座勒得他窒息的监狱。他就在没有红灯的阻碍的情况下一路跑到了长江边上,跑到跑不动为止。

    文昊坐到绿化带边上,内心里鼓动他到这的那口气总算是消散殆尽了,但是他却还是开心不起来。

    又渴又累,外加天气炎热,他就如同一块放在青石板上大火炙烤的肉,汗水浸透了了全身。他开始后悔,想要退缩回去,但他一想到回去后同学们可能会怎么看不起他,在他背后嚼舌根;老师学校会怎么惩罚一个“不良”学生;父母会对自己怎么个失望,就止不住的懊悔、后怕。

    继续呆在这也难受,回去可能更难受,文昊此时陷入了一个进退维谷的境遇。当文昊躲在树阴下,自凄自艾,沉湎其中无法自拔时,一只随处可见的黑蚂蚁正在沿着他的衣服皱起的陡峭沟壑攀爬。

    它本来在回蚁穴的路上走得好好的,没想到一座黑色的山峰落在路上,压没了它的前面同伴。它不知道悲伤为何物,只是得另寻出路。他转了一圈发现四面八方都被大山围成了一个封闭向后的外三角形,唯二的出路只有往上爬,或者原路从90度的悬崖边上返回绕路。它选择了向上,一次次的摔下来回到原点,但却一直坚持不懈地尝试。过了许久,他站到了黑色山峰的第二高的侧峰上,往前进入了一个耸立着高大黑色杂草的肉色林子里。这里的路真软,还挺有弹性的,他边走边想,然后肉色大地忽的动了起来,一道竖长的黑影在太阳下的投影遮盖了峰顶……

    文昊啪的一巴掌把自己肩上的蚂蚁拍死,再用手食指夹起把黑蚂蚁扁平的尸体把它弹飞,心里暗骂:老子他妈的想点事情就有蚂蚁爬我肩膀上,今天真几把倒霉!

    文昊这会已经克服了心中的恐惧,决定回去了面对一切了。这一切都是他自觉的想法,绝对不是因为浑身黏糊,口干舌燥被迫而发。

    他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先是往他回走了两步,但是又觉得好不容易跑出来就这么回去了有点可惜。哎,再逗留一会吧,文昊心说。他自由的站在江岸的水泥堤坝上大口呼吸着,看着夕阳下滚滚东流的长江和对岸高楼林立的城市,心中还剩的那点阴郁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在打望时不经意间扫过天空的那轮红日,虽然太阳的威力相较于半下午有所减弱,但还是刺得文昊睁不开眼。他自嘲:我真是吃饱了没事干…等等,太阳上好像有个指头大小的黑点…“妈耶,我都缺水出现幻觉了”。他双手揉着眼睛,眨了又眨,再次带着验证的眼光看向太阳,不过这次他再也安慰不了自己了---黑点不但没有消失,还扩大到拳头大小。

    他不是没见过日食,相反,他根据预报在小时候在学游泳的地方就目睹了难得一见的日全食。可是,这次的情况跟日食全不一样!

    文昊一下子慌张了起来,他闭上眼睛,皱着眉头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江边回荡着。他用双手捂着眼睛,抬起头像看恐怖片一样害怕的要名却又忍不住睁开双眼--什么也没有,没有阳光穿透双手时红得通透的血肉,指尖流淌进来的只有幽寂的黑暗。他双臂颤抖着无力垂落,心头被无量恐惧攫住,此时那个黑点已经将太阳全部占据,如同一道大开的无间地狱之门。不同于小时候看到的日全食,边环的亮光被一条条在虚空中肆意扭曲的黑焰取代,仿佛一个个最邪恶,凶残,嗜血的妖魔鬼怪挥舞着手臂争先恐后想要降临到人间。原本蔚蓝的天空变得比文昊见过最深暗的冬日还要漆黑,而那颗巨大的黑色太阳竟然在这无光的天穹中是那么显眼,那种纯粹,极致的黑暗让宇宙背景变得跟白昼一般。

    没有生命能看向它时不被吸引。文昊痴痴的看着它,脑海中被不断繁生的疯狂、混乱占据,口中发出一连串毫无意义的喃喃呓语:“!≈ap;≈ap;()”。突然他身体一轻,感觉自己被一种无限大的吸引力镊取过去,不断朝着黑太阳加速,很快把地球抛在身后,越来越快,他忽然感到浑身巨震,他竟然看到斑斓的光阴不断朝他身后流逝。他残存的清醒意识终于能看黑太阳的全貌了。那是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的,任何人类贫瘠的想象都不能匹及万一的绝对扭曲,邪恶,黑暗,恐惧。承载亿兆兆世界的无垠无界星空在它面前浅薄得像一摊雨后的积水泥潭。

    像是感到了被窥视,偌大看不到边际的黑太阳中竟浮现出一只闭着的巨大的眼睛,对着文昊睁开了眼皮看了一眼。哪怕是意志最坚强的智慧生命,在这只能把巨物恐惧症的人吓得魂飞魄散的魔眼的注视都会马上陷入无边绝望中,精神崩溃成渣子。

    “啊啊啊啊啊啊!!!!!!!!!!!!!!”,文昊在被一条条黑焰火舌吸引吞没前,发出了最后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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