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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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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鸡犬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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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的,晴空止住了哭声,因为他觉得脖子后面一凉,仿佛有人在他背后偷偷的吹了一口气!我的个娘啊!俗话说,人吓人吓死人,那么鬼吓人,岂不死定了!

    晴空一个激灵站起身来,与此同时警惕的回头去看,虽然身处阴曹地府,黄泉路上见识了这么多鬼魂,但也扛不住这冷不丁的惊吓,可是,当他回头看去时,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心中一阵发凉,紧接着就是好奇心泛滥,往那个方向挪了两步,弯腰去一探究竟。

    借着辛燃手上微弱的火光,他隐约发现地上好似有两个影子在动,不由得发出了一句疑惑:“咦!”

    那两个若隐若现的影子在“咦”声之后,极速一晃,就彻底消失了,晴空只捕捉到了极其模糊的样子,只觉得有些眼熟,但又不十分肯定,挠了挠头后,恍然大悟,那两个影子只有巴掌大小,消失之时,却是像极了一个人在追逐一只鸟。想到这些,晴空呆立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脖子被吹气的感觉依旧在心里徘徊。

    子纠忽然大叫起来:“我的个亲娘啊!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三爷爷快看!”

    文三衍心里一凛,顺着子纠指的方向看去,四周的岩壁之上,哗啦哗啦的爬过来很多东西,密密麻麻,前仆后继,乍看如海水涨潮一般汹涌而至,再看却是黑红的血水翻涌而来!眨眼之间,距离五人已不足一丈!

    文三衍大喝一声:“都别动,站在我背后!”四人听言立刻照做。

    文三衍独自面对腥臭无比的红色血滔,定好心神,三眼圆睁!双手微微发亮,运气,提功,猛烈挥出,掌风如电,破空而出!

    困灵掌第一式,狼牙锥骨。

    困灵掌第二式,豹口铰风。

    困灵掌第三式,熊掌拍石。

    困灵掌第四式,虎啸山林。

    困灵掌第五式,象踏四疆。

    困灵掌第六式,肥遗推空。

    困灵掌第七式,白泽舞海。

    困灵掌第八式,帝江混沌。

    困灵掌第九式,乾坤倒转。

    九式即出,血水被打退了三尺,在远处颤抖着,仿佛忌惮着文三衍的招式。文三衍此刻怒意渐盛。一路行来,心中无比急切,偏偏又遭遇墙打鬼,耽误了诸多功夫,恰在此时,这令人作呕的血水又来骚扰,真个让人气愤!

    忽的,地下的岩石噼啪作响,令人心悸,周围的石壁也如出一辙,噼啪不止,然后显现出许多极细的裂缝,密密麻麻,布满眼帘&039;,起初,裂缝黝黑,而后变红,红而腥臭!

    “不好,血水渗过来啦!”晴空大喊一声。与此同时,其他四人也已发现。

    子纠深吸一口气:“莫急!”手中画符,口中掐诀,“通!”一堆白骨出现在众人脚下,而且越积越多,陡然间就搭出了一个半尺来高的白骨台。

    “活学活用啊,赐佑大少爷!”晴空夸道。

    “这里啥都缺,就是不缺白骨!”子纠回答道。

    话音未落,忽的,三尺之外的滚滚血水中,伸出了一个人头,血葫芦一般,头顶没有头发,而是露着森森的头骨,脸上的皮肉龟裂翻起,柳条粗细一般的肉逢中,有什么剧烈的蠕动着,定睛一看,却是尸蛆,这种尸蛆和阳间的屎蛆十分相像,只是个头更大,蠕动速度更快,并且,吃腐肉污血速度也更快。

    一个人头冒出来,两个人头冒出来,三个,四个,十个,百个……密密麻麻的,血水之中全是人头,见此情景,文三衍也不由得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吩咐到:“血水有毒,不要沾染,人头有鬼计……”话到一半,突然一个人头飞了过来!

    文三衍手起刀落,一刀斩下,骨碌碌人头落地,那把寒光闪闪的大刀,不知何时被他通灵到手中。

    人头落地之后,只听啪嗒一声,人头后面一个长长的东西跌入血水之中,文三衍看去,那居然是一个人的脖子,与其说是一个脖子,不如说是一条脖子,那血水中的物件足足有一丈来长,却分明就是人的脖子的模样,伴随着这啪嗒一声,周边无数个人头同时发难,张开獠牙,汹涌而来,将一老四少围在当中。

    人头蛇,地府妖孽,嗜血而生,五年脱掉皮肉一次,百年可长成,擅长驱血,隐藏真身,所驱之血,毒性甚大,沾之,肉烂化脓。

    五人一边战斗,抵御四面八方突击而来的人头蛇,一边还要提防血水前冲,不明所以,不敢有丝毫沾染。

    文三衍从血腥味之中意识到了毒性之大,提醒道:“小心脚下血水,有毒!”

    四个少年手忙脚乱地应对着千百个人头蛇的攻击,已然是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了。

    子纠将不易法杖交与右手,口中不停,左手开始画符,不断向脚下堆积白骨,袁谷子就负责保护子纠,他将一把锄头舞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人头蛇一旦冲撞,必然肉烂骨碎,迸射。

    晴空刚刚见过文三衍一口气使出困灵掌九式,气定神闲,排山倒海,那种威势力道,自己根本不能同日而语,明里暗里练了那么长时日,下了那么多苦工,也只是在蒹葭湖擂台之上,雨丝姑娘深处危险之时,才有如神助般使出了“乾坤倒转”一招,当时把自己也吓了一跳,事后也曾再次尝试,却是十之七八不能成功,心中更加佩服身边这个山羊胡老头了。

    今时今日,遭遇人头蛇身的怪物,他倒不觉得有多可怕,腥臭&039;之中,反而会觉得恶心,复杂心绪之下,困灵掌使的威力不足,只能勉强抵挡。但他好奇的发现,被众人打碎的人头蛇的肉块骨茬掉落血水之后,立即就被血水吞没,那血水的形态活脱脱是一张张小嘴,将肉块骨茬啃食殆尽。

    忽的,一条人头蛇抓住破绽,从辛燃的左下方极速袭来,辛燃专注对付上方的攻击,没能及时危险逼近,人头蛇张开血口直奔辛燃左腰,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人头蛇的尖牙触碰到辛燃的衣服的一刹那,一道紫光迎面袭来,啪的一声,将人头蛇的头骨打出了一个血窟窿,那血窟窿从人头蛇的口中直通后颈,这妖孽登时毙命,长长的脖子,或者说是长长的身子贴着辛燃的左腿坠了下去,不过冲击的力道还在,那血肉模糊的人头蛇的头撞到了辛燃腿上,这才令她觉察危险,倒吸了一口凉气。方才她使出持火攻,全力轰击五人头上的人头蛇,火化猛拳,拳风狠辣,灼烧之后,腥臭更盛!

    辛燃低头一瞥,看着脚下被打烂的人头蛇,她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淡定的对着子纠说了一句“谢谢!”

    原来子纠看脚下白骨堆积的不少,足够抵挡片刻,便将不易法杖又交回到左手,扫视一圈,旋即看到了辛燃的危险,于是用通灵诀催动不易法杖,发出了一道紫光,将人头蛇洞穿。

    “赐佑,法杖!”文三衍高喊一声,话一出口,伸手一扬,随即牢牢的接住了子纠抛过来的不易法杖!

    云山苍苍

    日月彷徨

    阴阳得来

    生灵无常

    借之我命

    来之我强

    助我愿望

    风短雨长

    文三衍口中极速念诀,不易法杖紫光大盛,火红狻猊杖头与他眉心天眼呼应,同时发光,照如白昼,而后狂风大作,风刃如刀,刀锋如电,霎时间,千百人头蛇的长身被斩成万千碎段,噼里啪啦跌落入血,霎时间化为血浆。

    人头蛇可御血。

    血吃人头蛇尸。

    “妈的,倒是相生相克!”发现其中关键的文三衍骂道。

    被文三衍那暴风一般的招式斩杀殆尽的人头蛇猛然退避三舍,躲在远处,虎视眈眈。

    五人得以片刻喘息。

    晴空一脸好奇的和袁谷子借过锄头,佝偻着腰,向前探着身子,挥动锄头,“嘎嘣”一声锄到了一块人头蛇的碎肉之上,这块碎肉恰好卡在一条石缝之中,没被血水吞没。听到这个声响,晴空大叫一声:“三爷,我们怕是被幻术迷惑住了心智,所以才有墙打鬼!”

    “嗯?你怎猜到?”文三衍略一思考,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于是问到。

    “刚才嘎嘣一声,明显是金石相撞之声,但我明明是砍了一块碎肉!”

    “妈的!居然中了这种把戏!”

    文三衍使了一个眼神,令四个少年将自己围在当中,子纠心领神会,附和道:“三爷爷请放心,我等拼死也要保你周全,你就放心破解幻术吧!”

    话音刚落,子纠后脑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吃痛后“哎吆”一声叫了出来,正不明就里的他回头去看文三衍,却看到了鬼气森森的四个大字“阴曹地府”,两扇血红大门高立三丈,矗于眼前。

    与子纠有着相同经历的还有其他三人,他们四个都被文三衍狠狠的扇了后脑。

    原来文三衍让他们四个围绕自己,面外而立,不是为了做什么防护,而是方便他去扇打四个人后脑。

    后脑吃痛,幻术即解!

    最后文三衍给了自己后脑更加猛力的一击,以惩罚自己的糊涂,口中自骂道:“打你个不长进的混蛋!”

    文三衍转醒之后,面对着阴曹地府的血红大门,斗志昂扬,高喝一声:“搅他一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经过刚才墙打鬼和人头蛇的事情,耽误了很多功夫,导致五人只剩下一个时辰的光景,文三衍又气又急,入得地府五个时辰了,连青雨丝的魂魄在哪都不知道!

    抬眼斜视眼前血红大门,死死的盯住“阴曹地府”四个大字,心中无名火起,困灵掌第八式帝江混沌即出,一个状如帝江的掌风从文三衍双手之中磅礴而出,继而与血红大门在一瞬间撞击在一起,

    蒸腾而起的爆裂之声震的人双耳发聩,辛燃不由得捂住耳朵。

    大门剧烈的摇动了一下,继而安静下来,虽然帝江所轰之处,有所痕迹,但基本安然无恙,文三衍三眼血红,就要再次发作!

    “马大空,王阿九!”

    文三衍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叫吸引了注意,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鬼魂探头探脑,从大门右侧三丈之处的一块怪石后面转了出来。

    袁谷子一个激灵,横起锄头就要上前,与此同时,辛燃手中火光已现。

    却听晴空子纠同时轻喊一声:“且慢!”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略显瘦弱的鬼魂在那里站着,半个脸隐藏在幽深的黑暗之中,心中疑惑丛生,只觉那鬼魂的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况且能够叫出马大空和王阿九这两个假名的,生前一定是暴风营的人,因为知道他俩这两个假名的人只有暴风营的一众同袍和文三衍叔侄和青雨丝!

    晴空闪念,即可判断此鬼魂应无恶意,于是回话道:“你是谁?你在暗处我看不分明,可否上前说话?”

    “我是王小笆!”

    原来红土大陆一战,王小笆为报恩晴空,以身挡险,惨死在紫眸怪物之手,与其他战死的所有鬼魂被黑白无常一并驱使,进入阴曹地府,分门别类,各入各殿,王小笆经历了十天十夜的刀山地狱。

    所谓刀山地狱:专惩亵渎神灵者,或口出狂言者,以及杀牲者,生前杀过牛马猫狗。因为阴间不同于阳间,没有人畜之分,牛,马,猫,狗以及人,来者不拒,统称为生灵。犯以上三罪之一者,死后被打入刀山地狱,脱光衣物,令其赤身裸体爬上刀山,饱受割骨之痛。视其罪过轻重,安排不同程度的刑罚,过重者,也许常驻在刀山之上。

    十天十夜之后,王小笆被通知入错了地狱,又被小鬼带到了舂臼地狱。

    所谓舂臼地狱,颇为稀奇,就是人在世时,如果浪费粮食,糟踏五谷,比如说吃剩的菜肴随意倒掉,或是不合口味的东西浅尝即弃。死后将打入舂臼地狱,放入臼内,如舂米捣蒜一般,将其舂杀。更为稀奇的是如果吃饭时谩骂厨师,同样也会入此地狱。

    王小笆的魂魄遭遇如此经历,一改生前胆小怕疼,女里女气之性,而后在舂臼地狱纵然遭受千万遍痛苦折磨,也是紧咬牙关,一声不吭,与其柔弱的外貌形成强烈反差,如此一来,倒是显得他与那些身材魁梧,膘肥体健的汉子们截然不同!

    王小笆如此表现引起了判官的注意,就将他收为小鬼,和一些老鬼学着打理舂臼地狱的一些事务,也就在舂臼地狱待了下来。

    今日恰逢阴曹地府大开“梅花盛会”,王小笆被指派参与巡逻,以防有孤魂野鬼过来捣乱,片刻之前,他们一队大鬼小鬼巡视一圈,发现并无异常,便各自散了,他端来一杯酒,边喝边溜达到阴曹地府的血红大门边,忽的一阵抖动传来,他立刻意识到是有人在外用极大的破坏力轰击大门,不然,以这上古神祗造就的血红大门,受到一般的轰击,根本不会有任何反应,王小笆心中一惊,急忙从旁边的鬼道出去悄悄查看。

    这鬼道是被阎罗们设下了机关,极其隐蔽且需要特殊咒语开启,王小笆也是昨日才刚刚有资格得知此鬼道。

    兄弟见面,泪水汪汪,片刻唏嘘之后,晴空和子纠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此行目的说给王小笆听,他听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只说了三个字:“随我来!”

    众人心喜,跟着王小笆就走。

    文三衍使出帝江混沌之式之后,就觉得这阴曹地府的大门非比寻常,就算再轰击上半个时辰也不见得能够打烂,却不料有此机缘,心中重新燃起了斗志与希望。

    几人兜兜转转,钻过一个小小的石缝一样的通道,在王小笆叽里呱啦念了一段咒语之后,石缝中一道大门一样的东西霎时洞开,几人鱼贯而入!

    钻出石缝,众人目瞪口呆!

    他们此刻是在一个高处凸出的石头之上,放眼向下望去,五丈之下,有一个巨大的石台,三十丈方圆大小,呈现出梅花形状,中央一座一丈见方的方形石台,上面坐着几个阎罗一般的人物,一边指指点点,一边把酒言欢!那体态眉目与阳间祭拜的阎罗王画像还真有七八分相似之处,只是此刻他们笑逐颜开,而阳间画像却狰狞恐怖。

    中央石台之外,也就是那“梅花”的五个巨大花瓣之上,则是摆满了油锅,刀山,烈火,石磨,舂臼,铡刀等各式各样的刑具,千奇百怪,不一而足,而每个刑具之上,赫然都有一个受刑的鬼魂!

    旁边是端着酒杯大呼小叫的小鬼老鬼们,他们叫嚣着,嘶喊着,恨不能无所不用其极,那疯狂的欢乐令人头皮发麻。

    王小笆解释道:“这是阴曹地府百年举办一次的梅花盛会,由这梅花状的刑场而得名。十殿阎罗会从十八层地狱搜罗来各种十恶不赦,臭名昭著的恶鬼,统一带到这梅花盛会之上,由行刑的小鬼老鬼们伺候他们体验不同的刑具,受刑之时,叫嚷的声音越响亮,越凄厉,越能让阎罗们高兴。兼具判官评价,分出甲乙丙丁各个级别,级别越高,说明越能引起阎罗们的高兴,阎罗们一高兴,就有可能在盛会散了之后,论功行赏,这些被折磨的鬼魂就会稍微享受些优待!唉……”

    说到这里,王小笆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平日里用刑时,谁叫的的声音小,谁受重视,比如我。而梅花盛会期间,恰恰相反!”

    晴空侧目而言:“小笆,那梅花石台之下翻腾着的五彩水塘是什么?”

    “你怎么还是老样子!”王小笆翻了个白眼,仿佛还是在那暴风营中一般:“我说东,你偏说西!你呀你……那不是什么五彩水塘,那是彼岸池,传说有万般魔力。彼岸池里长彼岸花,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与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唉!”

    “彼岸花!好东西!”文三衍自言自语道。

    看着巨大的梅花石台之上,千百只鬼魂被动用大刑,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阎罗小鬼,欢笑不止,几个少年都触目惊心,浑身生寒!

    只有文三衍,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妈的,这帮鬼孙子,闲的!”

    文三衍怒意大盛,饶是他文家掌管祭祀一职,少不了杀些牲畜,但也从未拿它们取乐,都是痛痛快快的杀了以祭天地。这般蔑视生灵的混蛋做法,他忍无可忍!转头问了王小笆一句:“中间方形石台上的可是十殿阎罗?”

    “是。”

    “赐佑,你怎么看待此事?”文三衍有心点拨子纠,故意问到。

    “无论人畜,既经生死,功过自销,何必再辱!”子纠铿锵有力的答到。

    经过文三衍一问,子纠反倒稳下心神,将他从入得暴风营以来,多次经历生离死别之后,参悟的道理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他从小喜欢观看宰杀牲畜,是因为他觉得牲畜活着,无非是替人劳作,代人受苦。世间有万千生灵,为何独独人有特权呢?另外,他在小沙城外,看到千百具睚眦兵卒的尸身被堆至丈高,放火焚烧,心中升起一股恼怒。既然人已战死,又何必侮辱至此!于是有了他拔旗高呼:“睚眦不败,血债血偿!”的那一幕。那一刻,他是睚眦军的立场,而这一刻,他是文赐佑的立场,于是他说到:“功过自销,何必再辱!”

    文氏祖孙的对话,也对晴空,辛燃和袁谷子起到了镇定心神的作用,他们脸色一凛,齐声说到:“文三爷,请吩咐!”

    文三衍说话的同时,打开天眼不断在每一个细微之处搜索着青雨丝的身影,因为一时无所收获,他并没有马上发号施令,而是又问了王小笆一句:“新死之人可否在此!”

    “在此!我敢肯定,今早我听一个老鬼说到,按照惯例,这梅花盛会必定要凑齐九百九十九个鬼魂,同时开刑,以应天地无穷之数,会前十殿阎罗没有凑够此数,还差三十九个,就被酆都北阴大帝喝骂了一通,个个面露难色,不知所措。

    可是就在几个时辰前,恰好黑白无常带来了三十八个人的鬼魂,牛头马面带来了一百个牲畜的鬼魂,外加一个放牛娃的鬼魂,黑白无常诓骗牛头马面,将那放牛娃的鬼魂拉入自己队列,向阎罗王奉上三十九之数,阎罗们高兴,于是打赏,黑白无常得了大把冥钱,却没有分给牛头马面,牛头马面得知之后,揪着黑白无常不放,四个家伙争执扭打着跑了出去!”

    “怪不得,我们看到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争吵不休,原来如此!”晴空插嘴道。

    话音未落,文三衍如离线之箭一般,飞射了出去!

    “小丝在那!”声音随着身形迅速飞远,但几个人还是清晰的听到了!心中大喜,接二连三疾跳而下!

    青雨丝死后,心有不甘,但无奈黑白无常索命急迫,只得和其他横死的人一样,纵有万般无奈,万般言语,也是阴阳两隔,再不能见。

    她一路哭泣,一路缓行。儿时的她原本有着一个温暖的家,慈爱的父母和调皮的兄长,人生的最初,展现的都是美好,但世事难料,后来遭逢变故,父母离世,兄长失踪,孤苦伶仃的生活了几年,因追踪晴空子纠而离家,因漂泊游荡而遇到文三衍,无依无靠的一老一少,一见如故,认作义祖义孙,又拜师学艺,漂泊江湖,互为依靠。

    见到文三衍放下心中重担,坦然回到文家,青雨丝从心底为爷爷高兴。在文家度过了一段惬意日子,却突遭横祸,香消玉殒,怎不令他她心碎!

    此刻在这个宽阔的梅花形石台之上,到处是被动用了大刑的鬼魂,鬼哭狼嚎不绝于耳,叫的令人胆颤,叫的令人骨冷!

    一个老鬼对着一个小鬼一使眼色,小鬼龇牙一笑,心领神会,立刻推了面前的年轻女魂一下,直推了个趔趄。

    石磨地狱,专惩糟踏五谷,贼人小偷,贪官污吏,欺压百姓之人,死后入得石磨地狱,推入石磨,磨成肉酱,而后归拢肉酱,重塑身躯,再磨!

    青雨丝是新死之人,还未被分类入刑,恰恰赶上了这石磨地狱。

    青雨丝被龇牙奸笑的小鬼推了一个趔趄,只得踉跄着向上迈了一步,看着眼前吱呢吱呢转着的磨盘,里面充满了被撵作齑粉的血肉骨头,心里一紧,脚下就不稳,哆嗦了一下,那小鬼看见了,又是一把,狠狠地推在了青雨丝的腰上。

    随后一幕,小鬼凭空消失,紧接着是一声惨叫,那磨盘之中又多了一具鬼尸,磨盘兀自知吱呢吱呢被老鬼推动的旋转着,那小鬼的骨头渣子伴随着肉沫,从上下两个磨盘之间的缝隙之中,秃噜秃噜流了下来,而磨眼之中只剩了小半个鬼脸,痛苦的表情也停留在那半张脸上。嘎吱一声,半张鬼脸之上残存的那个眼珠被撵破,“噗”的一声,眼珠的碎沫喷在了磨眼周围。

    推磨的老鬼反应了过来,大惊,刚要大叫,一个手掌就握住了他的脖子,猛地用力,“哗”的一声,老鬼化为齑粉。

    至阳之手!

    一行五人,从天而降,落在了众鬼之中,一出手,就毁了两个鬼魂!一个被文三衍通灵到了磨盘之中,另一个被晴空灌入至阳之力,形销骨毁。

    梅花盛会的喧闹以磨盘为中心,逐渐安静了下去,众鬼面面相觑,一脸迷茫,看着从天而降的一老四少,很多鬼都没反应过来,还在兀自揣测,这是哪里来的冒失鬼,胆敢扰了梅花盛会!

    梅花盛会作为阴曹地府最大的盛事,颇受上上下下的重视,可谓是百年一遇的地狱狂欢。如此盛会,居然有人胆敢捣乱,岂不是自取灭亡!

    一个老鬼幸灾乐祸的说到:“”看阎罗们怎么折磨你们这些不开眼的瞎鬼。”

    中央方形石台之上,十殿阎罗停下觥筹交错的欢乐,齐齐望向石磨这边,文三衍一伙站在石磨周围,双方就这么互相看着,周围安静至极。那十殿阎罗喝的醉醺醺的,其中一个嘴里含糊不清:“来,来者何鬼!胆大包天,翻了天了!”

    文三衍声音一沉:“文家人从阳间来,今日誓要带走一个人!”

    秦广王摇晃着手指,嘴里提里吐露,舌头如打结一般:“谁?文家人,我认识的姓文的可多了,我姑父就姓文,我老师也姓文,我们村东头那个傻子就叫文三傻子,哈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而且是恨心!

    你他妈骂谁!

    文三衍怒不可遏,对着身边一脸惊愕的青雨丝一笑,她以为是在做梦,刚刚还是面临石磨之刑,转眼间,敬爱的爷爷,好朋友辛燃,老实同学袁谷子,老朋友子纠,相互差了一句话的晴空,都出现在这阴曹地府,难道他们都遭逢变故,无妄横死了!她随即高兴随即悲痛,高兴的是,自己在阴间也有家人朋友了,不再无依无靠,悲痛的是,自己在乎的人居然也无妄身死!

    可是爷爷的臂膀和辛燃紧握着他的手都传来了温暖的感觉,这,是人世间的温度啊!

    文三衍捋了捋山羊胡,笑着对青雨丝的魂魄说到:“走,爷爷带你回家!”

    青雨丝两行热泪冲落梨花雨纷纷。

    文三衍向前一步,随即天眼怒睁,一声暴喝,直取秦广王。

    今日就让你看看谁他妈是傻子!

    秦广王毫无防备就被文三衍一脚蹬在面门之上,“嘭”的一声飞出丈许,直接跌落在油锅之中,滋啦一片,沸腾的油水撒了满地,油锅也摔成了八瓣,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瞬间将醉生梦死的阎罗们惊醒了!这阴曹地府千万年来,只有阎王打鬼的份儿,哪有鬼打阎罗的事儿!

    不对,这不是鬼!这山羊胡老家伙分明是个人,阳气充足的人!

    文三衍这一脚,阴曹地府直接炸了锅!

    阎王判官,老鬼小鬼,劈里嗙啷,混战一片!

    袁谷子后知后觉的说到:“黑白无常骗了我们啊!青雨丝姑娘哪里被带到鬼判殿了?分明就在这梅花盛会上嘛!”他边想着,后脑便受到了一拳,刚刚文三衍打的那一拳还在隐隐作痛,没想到此刻又被打了一拳,老实人也有脾气!而且脾气大了去了!他提锄在手,反手一锛,吓得背后袭击他的那个小鬼一缩头,锄头的锋刃从小鬼的脑袋上锛过,吓得他一闭眼,烈风一过,小鬼一眨眼,摸摸自己的头,居然没有受伤,心下大喜,嘿嘿一笑,露出两排黄绿黄绿的牙齿。

    袁谷子也对他嘿嘿一笑,努力的学着小鬼的模样,露出了两排参差不齐的牙齿,本想是讽刺一下对面这个小鬼,可这一幕在旁边几个老鬼小鬼看来,却是两个面目可憎丑陋无比的家伙互相恶心,旁边那几个老鬼小鬼“哇”的一声,把刚喝下的酒水都吐了出来!

    一片狼藉,一片恶心!

    袁谷子是阳间人,无法打伤阴间鬼,反之亦然,阴间鬼也无法打伤阳间人!

    但阴间鬼怕火,所以辛燃可以随意用火喷烧小鬼老鬼。

    子纠有至阴之手,出手即可将鬼魂的阴气吸干,令其湮灭消亡。

    晴空有至阳之手,发力即可灌注至阳之力进入鬼魂体内,抵消阴气,令起形神俱灭。

    文三衍有通灵诀和困灵掌的最纯功力。通灵诀和困灵掌一旦练到巅峰,本就是克制阴间众鬼的武功。

    一语成谶,鸡犬不宁!

    见五人与众鬼打的热闹,王小笆从高处悄悄的溜了下来,看着文三衍天眼发光,激射众阎罗,秦广王端着一片油锅碎片不断的扑打着文三衍,文三衍催动通灵诀,使出困灵掌,在十殿阎罗之中闪转腾挪,掌拍脚踹,耳边“哎吆”吃痛之声此起彼伏,“噼啪”耳光之声接二连三。

    可是盛怒之下的文三衍手下留情了,他也许能灭杀了阎罗,但他不能,如果灭杀了任何一个阎罗,必然导致阴曹地府损伤根基,酆都北阴大帝是不会放过他的,毕竟灭杀和打伤完全不是一回事,掌握不了这个分寸,此行的目的也必然功亏一篑。

    只要搅的阴曹地府鸡飞狗跳,打的十殿阎罗跪地求饶就心满意足了!

    秦广王和楚江王各自捡了几块白骨,奋力向文三衍抛来,文三衍不躲不逃,那白骨不偏不倚的砸到他额头之上,登时在天眼两侧起了大包,文三衍吃痛,心中骂道:“要不是看你们十殿阎罗是他妈文官,不是武官,岂能让你们沾我丝毫!”

    宋帝王,仵官王和阎罗王三个看山羊胡老头吃痛愣了一下,一起扑了上去,一个按住左臂,一个抱住右腿,一个搂住腰身,平等王见机,抄过酒壶猛力一砸,文三衍天眼红光喷射,哗啦一声,壶碎酒洒,洒了平等王一脸,吓得他一哆嗦,急忙收回举壶的手,定睛一看,并未受伤,脸上露出一副侥幸的模样,刚要再寻物件去砸,却见按住山羊胡老人的宋帝王“嘭”的一声飞了出去,与躲在远处的泰山王扔过来的一把椅子在空中相撞,咣当落地,宋帝王昏死过去,椅子却完好无损。

    泰山王倒吸一口冷气,吓得蹲在了石台下面不再露面。紧接着仵官王和阎罗王也相继飞出,都市王和卞城王慌忙去接,却被仵官王和阎罗王齐齐砸倒在地,四人同时吃痛,呼号不止,阎罗王“呸”了一声,从口中吐出一块布条,那是他从文三衍裤子上咬下来的。本来他不是想咬裤子,而是想咬肉的,但没料到文三衍瘦削,腿上毫无肥肉,情急之下,不下嘴不甘,下了嘴啃不动,于是就只咬破了裤子。喝酒喝的最少的轮回王,此刻最为清醒,看到九个阎罗都冲了上去,折腾一番,没能奈何山羊胡老头,他猫下腰,悄悄的跑了。

    辛燃扫视一眼周围,老鬼小鬼有接近千个,一个一个去打,不知打到什么时候,于是挡在青雨丝身前,立即催动持火功,双手血脉鼓胀,在身前做了一个熊熊燃烧的手势,双手忽的上扬,轻喝一声:“流星花火!”

    话音刚落,随即在穹顶之上,出现千百朵火焰,火光一亮,扑簌簌四散坠落,真的犹如流星满空,绚烂夺目,但流星只是划过,而火焰却是落地,一时间,火焰四溅,火舌喷吐,众鬼纷纷躲避,唯恐烧到自己。

    袁谷子拿着锄头打的正欢,一些胆大的老鬼操着鬼头刀也不甘示弱,三三两两围着袁谷子就是一阵猛砍,袁谷子的身形极速,倒也没落得下风,双方就这么纠缠着拼斗,袁谷子虽然打不伤老鬼小鬼,但锄头可以打鬼头刀,于是叮叮当当倒也热闹。袁谷子打鬼,打不着,鬼打袁谷子,也打不着,他速度太快,上窜下跳,像个皮猴。

    晴空子纠与青雨丝再度相见,怎肯再远离半步,二人就围着青雨丝,来回转圈打鬼。

    可打着打着,晴空就觉得不对劲,这里是阴曹地府,缺什么也不缺鬼啊,这么打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于是心念急转,想起破屋的道理,忽然大喊一声。

    袁谷子听到晴空这一声大喊,以为他有危险,募的分了神,不料就这么个眨眼的功夫,手中的锄头就被一个老鬼的刀,一砍一带,拽飞了出去,直接飞向那彼岸池而去,他一声惊呼就要去追,但那几个老鬼怎肯放过他,见他没了兵刃,更加肆无忌惮的围攻过来,四五把鬼头刀朝着他上下三盘不断交替攻击,将他封在刀风之下,砍不伤你还挡不住你吗?

    那青铜锄头在空中翻飞几下,直接坠入了彼岸池之中。

    这彼岸池分为五色,黄棕绿红褐,以梅花石台的五个花瓣为界,相互阻隔又一齐翻腾,那青铜锄头跌入的正是褐色的池子,锄头头重柄轻,自然头部向下,噗通一声,溅起褐色水花,直接没入半个,眼看是沉了下去,电光火石之间,辛燃突然出现,踏火而行,腰身一转,灵巧至极,一把攥住锄柄,将其拉出水面,池水看似清澈,但实则粘稠,这一拉,就比预想的多费了三分力,不由得有失平衡,身体向前倾去,她眼疾手快,借势一个跟头,在空中翻滚了一圈,一脚踩在了一块石头之上,稍一站定,脚下石头便开始碎裂,迸裂之声从脚下传来,眼看是不能停留了,她扫视一眼,却发现红色池水之中,一块勺子型的怪石之下,藏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顾忌脚下碎石登时沉入水下,她猛地在脚上生出两团红色火焰,踏空而行,直奔那怪石而去,甫一踏上怪石,顿感不妙,那勺子形怪石看似结实,实则如齑粉,稍一吃力便化为粉末,正吃惊间双脚已然没入到红色池水之中,情急之下,她将身子弯成一个弓形,双手出掌,掌风带火,喷薄而出,继而腰腹使力,借力用力,将双脚拔了出来,而在火焰之下,那花骨朵竟然完好,电光火石之间闪念一现,她一把将那花骨朵拔了下来,而后在空中不断翻腾,最后用锄头砍中一块石头,使出全力,纵身一跃,回到了石台之上。

    脚上兀自沾满了那红色的粘稠浆液,自脚尖到脚腕传来丝丝的烧灼之感,她也顾不得去查看,将锄头奋力向袁谷子扔去,不巧的是,锄头飞出的一瞬间,袁谷子被五六个老鬼缠斗,被逼得正背对着辛燃,青铜锄头在众人头上略过,眼看就要落地,却见袁谷子如后脑&039;长了眼睛一般,也不回头,右臂向后一举,不偏不倚,正好握住了锄柄,随机叮叮当当与众鬼战在一处。辛燃一笑,身形一转,再次加入混战。

    子纠见大家打的都欢,尤其是三爷爷双手左右开弓,抓着那些阎罗就是一顿耳光,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至关重要,就是生死簿。

    生死簿,是天地人三书之一,传说天书封神榜,地书山海经,人书生死簿。一笔一划,皆是生死。

    不易法杖光芒一闪,直接洞穿了两个小鬼,忽的耳后生风,却是一个独眼的老鬼一脚踢来,子纠猛地下蹲,待那一脚从左至右划过头顶之机,他右肩右臂奋力上抬,端的撞到那老鬼的脚腕之上,将他撞了好大一个趔趄,身体向后倒去,晴空突然出现,飞起一脚补了大力,那老鬼就直飞出去,惨叫一声,跌入彼岸池,那池水仿佛有吸力一般,眨眼功夫就将老鬼吞了进去,血水一翻,旋即淹没。

    子纠与晴空交换一个眼神,而后跳到高处,开始搜索那判官的下落。

    青雨丝经过短暂的震惊之后,也明白了过来,心中感动万分,一抖精神,使出困灵掌加入战团。

    她现在是鬼魂,鬼魂打鬼魂,痛不可当!她连续发招,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力,她就是要将惨死之后所受的委屈,不甘,羞愤与折辱,通通发泄出来。她从来不是甘受委屈,逆来顺受的主儿,当时就为了一只老母鸡,她可是萌生杀意,奔波一夜,捉贼百里,她,还是那个锲而不舍的青雨丝!

    晴空闪转腾挪之间,观察了一下局面,文三衍打的正尽兴,子纠贼么溜眼的直奔一个一身华服的大胡子老鬼而去,一看到子纠那神情,他就明白他要干什么——重操旧业!而令他好奇的是,刚刚还无法用拳脚伤到鬼魂的辛燃和袁谷子两人,此刻却尽占上风,辛燃脚下生风,火舌四溅,不止火舌能够伤鬼,那双脚居然踢到小鬼身上,直接骨断筋折。袁谷子那边,一把青铜锄头上下翻飞,锄头所到之处也是血肉飞溅,惨叫不绝于耳,袁谷子长的本来就瘦骨嶙峋,这上窜下跳之间,活脱脱的就是一只抢了农人锄头兀自耍弄的大猴子!

    晴空思量,现在几人虽占据上风,可这里毕竟是他人地盘,阎罗小鬼岂是轻易就可以被压制的!他眉头一拧,计上心来。大喊一声:“你等阳间为人,一入地府,全无审问,便遭遇如此刑法,是为不公!善恶不论,统一酷刑,以供阎罗取乐,是为不平!大家都是爹生娘养,岂能白白受了如此不公不平之待遇!大家一起反了吧!”

    听闻此言,那些被酷刑折磨后痛楚难当的鬼魂们便三三两两交头接耳。

    梅花石台之上,断臂鬼魂有之,醉了膝盖的鬼魂有之,穿了锁骨的鬼魂有之,剖肚挖肠的鬼魂有之,掏心掏肺的鬼魂有之,烧的焦糊的鬼魂有之,剜掉双眼的鬼魂有之……遍布梅花石台的每个角落。

    晴空看此情景,拔高声调又说了一遍,语气之中更加具有鼓动性。

    众鬼魂开始变得躁动。

    老鬼们眼看情况不对,立刻叫嚷起来:“谁敢动!谁敢动!这刀山火海可还在你们眼前,谁敢造次谁就是那油锅里的焦糊鬼儿!”

    众鬼魂议论之声又渐渐细小了。

    老鬼们的淫威果然立竿见影,不过他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晴空,他纵身一跃跳到空中,青筋暴起,一掌将油锅踢翻了,那滚烫的满满一大锅沸油咕咕噜噜四散铺开,溅起无数油星子,烫的周围的一圈鬼魂躲避不及,吱哇乱叫。

    听到晴空喊话的子纠心领神会,舞动不易法杖将刀山上的刀刃叮叮当当敲出接二连三的小缺口,辛燃则是更加华丽的发力,以阳间火烧阴间火,鬼火灭,鬼四散,她欣喜的发现,虽然双手发出的火只能吓唬周围的鬼,但脚上的火却能烧到老鬼小鬼的皮肉,他们的惨叫和皮肉发出的焦糊气味就是最好的证明。

    此刻的袁谷子已然追着几个老鬼围着梅花石台打了一圈,袁谷子打的兴奋,一根筋的毛病就犯了,眼里只有眼前的这几个老鬼,就只追着他们打!

    被袁谷子追打的老鬼们,用子纠的话说,那就是,光着腚拉磨——转着圈的丢人,也正是这转着圈的丢人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转着圈的丢人也是转着圈的展示,展示老鬼们的不堪一击,和这一老四少闯入阴间的阳间人,占尽上风,大闹地府的事实与实力。

    晴空也看出了袁谷子的追打,阴差阳错的为自己的话做了实证,于是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大喊一声:“阎罗小鬼宁有种乎?都是爹生娘养,报用刑之仇啊!”

    仇恨,是最能激起愤怒的!

    愤怒,是最能引发暴乱的!

    气氛一到,群鬼乱舞,那九百九十八个被摧残上刑,积恨积怒已然至极,齐声呼号,群起而打,这九百九十八个鬼魂对打一千多个老鬼小鬼,瞬时之间,整个梅花石台陷入一片呼号咒骂之中,抓头发的,踹裆的,咬耳朵的,下绊子的,俩打一个的,一个打俩的,凶态百出,混乱不堪,仿佛一场癫狂的盛宴。

    期间不断有鬼跌落彼岸池,手脚乱抓与惊恐哭喊之后,瞬间就被池水吞没,几个水泡泛起,片刻之后,湖面就恢复如常,那黄色池水如金,那棕色池水如木,那绿色池水如水,那红色池水如火,那褐色池水如土。

    混乱之中,文三衍已然停手,坐在一张白骨榫卯构造的太师椅上,思虑着场面已足够混乱,必须及早离开,毕竟所剩只有半个时辰了。文三衍与子纠递了一个眼神,子纠一抬手做了个手势,文三衍就明白了,看来他已然得手,

    那生死簿上,青雨丝的阳寿已然被改为了一百年。

    原来,子纠在混乱场面之中追到了判官,身影一闪,双手轻探,二指一夹,那插在判官腰间的生死簿和毛笔就到了他的手中,得手之后听见晴空一阵鼓动,寻声奔了过去,二人见面分外兴奋,晴空一边极速翻阅生死簿,一边嘟囔着:“你也学一学认字,好歹是未来的大祭司!”

    “不学,坚决不学,学了有可能就不能继承祖业了!”子纠狡黠地一笑。

    晴空哈哈一笑:“在这!”

    青雨丝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生死簿上,“青雨丝,横死,原本阳寿七十有七年。”看到此处,晴空大笔一划,改为“青雨丝,阳寿一百年整。”

    晴空好奇心起,想看看自己的阳寿,无奈翻到末页也没看到,忽然醒悟到,毕竟这本生死簿只是记录了梅花台上的这三十九个鬼魂的寿数,他们这些未死之人的寿数必然另有他簿。

    可晴空突然发现,这三十九个名字之后,还有一个名字,已然被划了去,也许是划的草率,并没划盖干净,晴空仔细辨认,只能看出是“又页”两个字,而且那个“又”字下面还有两个墨点。

    这不对啊!虽然晴空没有去数这梅花盛会上受刑的鬼魂数量,但生死簿上所有的名字都是白纸黑字,清晰分明,唯独这最后一个名字被划掉了,而且下笔不稳,笔迹弯曲,似是划掉时十分仓促。

    一片混乱之中,晴空发现了王小笆向他挥手。原来自从文三衍五人从高处冲下,他就没有跟下来,而是躲在半高处观察形势,忽的,王小笆神色焦急,双手挥舞,晴空一眼就认出了那手势,那是暴风营的专用手势——大敌来临,赶紧撤退!

    晴空心里一惊,立刻呼喊文三衍:“三爷,办妥了,撤啊!”

    文三衍也有此意立刻起身招呼大家,可刚刚迈出了一步,就意识到一切都晚了!

    酆都北阴大帝驾到!

    二十名身材魁梧,执杖提刀的狰狞老鬼,兵分两列,鱼贯而出,杀气腾腾,鬼气森森,气势如虹,势如破竹!二十名老鬼齐声高喝:“大帝驾到,万鬼跪拜!”

    阎罗判官,大鬼小鬼,顾不上衣冠不整,身痛脸肿,齐齐跪下,双手高扬,狠拍一声,匍匐在地:“酆都北阴大帝,掌管三界生死,天地与齐,无上荣光!”

    那些造了反的九百九十九八个鬼魂有一部分是从十八层地狱挑选出来的,有一部分是新入阴间的,一时都愣在了原地。从十八层地狱挑选出来的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纷纷跟着跪拜下去,混身哆嗦,犹如筛糠。那些新来的被这场景吓到,也将刚才的冲动和豪情抛之脑后,陆陆续续跪了下去。

    阴曹地府的掌权者,冥界的统治者~酆都北阴大帝驾临梅花盛会!

    可这偌大的梅花石台之上,哪还有什么梅花盛会的样子!一片狼藉,一场闹剧!

    轮回王在酆都北阴大帝的斜后方,躬身禀告着什么,原来他看局面失控,悄然离开,去请酆都北阴大帝了。

    冥界之主的强大气魄令在场所有的人鬼均皆胆寒。

    文三衍正身而立。

    酆都北阴大帝双眼一瞟,看到文三衍脸上的痛包伤口兀自流着鲜血,百年之前的往事历历重现,当时他身陷险境,请通灵超绝的文家人来救援自己,才转危为安,得保冥界之主。

    酆都北阴大帝只说了两句话。

    “文三衍,你可以带走青雨丝,不过,要拿二十年阳寿来换!”

    “一言为定!”

    “你祖上与我冥界有故交,但,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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