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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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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大祭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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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通”一声,铁锚入水,船靠岸了!

    文三衍掏出两块银子递给船老大,说道:“这段日子,让你们担惊受怕,深处险境,多付些银两,以表歉意吧!”船老大也没客气,接过银两一拱手:“文三爷,咱们老交情了,何须赘言!你们出发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一路顺风!”

    一行人和船老大船夫一一道别,下了船,朝两侧看去,左侧是等待登船外运的木材,右侧是刚刚下船等待内运的鹿耳。穿过忙碌的码头,沿着一条宽阔的官道前行,官道两旁是茂密的原始森林,时而凉风习习吹拂人面,时而飞禽走兽或隐或现,小路倒是十分平坦,两侧的树林之中,掩映着一些神堂仙庙,袅袅烟火,飘飘荡荡,文长治和文久安深深吸了一口,这久违的烟火味道实在令人想念,而独自走在最前面的文三衍,不只知是被这扑面而来烟火气味熏到了,还是被这烟火气味勾起了无限回忆,他耸了耸鼻翼,着实是有些酸啊!

    但凡沿海的原始森林,狻猊王都下令禁止采伐,一是让其他大陆来的商客第一时刻就能看到狻猊大陆的宜人气象,留个上佳印象,乐意与狻猊大陆做商贸往来互通有无。二是保护好沿海的原始森林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海上狂风。狂风之苦,狻猊大陆的人可是谈风色变!狂风一来,黑云翻墨压破山,暴雨狂珠乱入眼,卷地风来砂石断,树残屋散水吞天。不光狻猊大陆的百姓饱受其苦,就连这里的树木禽兽都是苦不堪言。于是千百年来,这片大陆上的生灵逐渐练就了防灾抗灾救灾预灾的本事,其中,最为世人称道的便是森林里最引人瞩目的小叶紫檀树,生长缓慢,五年一轮,质地极密,千年成材,三人合围,郁郁葱葱,如此耸立,才能穿越千年的风霜雨雪。小叶紫檀不单木质极密,硬度超然,而且油脂丰富,木纹美观,是打造家具,筹建楼塔的上佳之选,那嘲风大陆大沙城中,闻名天下的摘星塔就是由小叶紫檀木建造,木料自然是从这狻猊大陆购进的。

    码头北行三里就是一座城镇。

    这座小镇名叫鹿耳镇,是近几十年来随着港口码头的兴盛而逐渐建立并繁荣起来的,依托的是狻猊大陆排名靠前的大港口~鹿耳港。鹿耳港最大的贸易货物就是鹿耳——一种珍惜而昂贵的补品灵药。这里源源不断地从囚牛大陆购买鹿耳,由大小船只海运而来,进而在鹿耳镇分货装箱,运往狻猊大陆的各个地方,天圆九州之中,狻猊大陆对鹿耳情有独钟,平日的交易量巨大。究其原因,是因为散落在这座大陆各处,星罗棋布的鹿耳提炼作坊和交易集市。狻猊人的所谓提炼,无外乎三种。一是直接盥洗干净,晾干,装进精美的盒子之中,高价出,最直接最简单,薄利多销。二是经过简单处理,碾碎了入药,可强身健体,补气提功,稍微费力,但客源也蔚为可观。三是由各种教派人士买回去炼制丹药,此种卖法必须优中选优,以上好的品色来赢得买家,物以稀为贵,此种鹿耳自然价格不菲。镇上客商云集,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一行人来到镇上最大的酒楼,点了一桌子菜肴,丰盛异常,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菜,用文三衍的话说那就是:“海上颠簸一个月,腹中需补珍馐餐!”

    “都是咱狻猊大陆的美味啊!”高白胖不由得感叹道,自从跟随三叔一路归来,他仿佛逐渐丢弃了军营中的霸道气概和为官的架子,或者一言以蔽之,就是不再装牛,不再端着。

    矮黑瘦倒是一如往常,直抒胸臆:“哈哈,好几年没吃到家乡菜了,都快忘了什么味道啦!”

    “没出息!”

    文三衍转头对着柜台喊了一声:“上酒!好酒!”继而回过头来对着青雨丝小声嘀咕:“这菜做的都还地道,你肯定没吃过,赶紧尝尝,哈哈,我也是想了许久了!”说罢,迫不及待的给青雨丝夹了一块色香味俱全的驴肉,然后自己狼吞虎咽了起来!

    “酒来喽!”小二一路小跑拎了两壶酒过来放到桌上,打眼一瞧,见这个山羊胡老者虽然没坐在主位,但那神态气势必定就是金主,于是快速绕到山羊胡老者旁边,拔高了声调说到:“这位爷,酒来了!今天您的这桌子菜是全店最贵的!所以我们东家多送了您一壶酒!”

    周遭的客人听到纷纷向这桌看了一眼,小二略一停顿,心满意足的扫了一眼这桌的人,但见山羊胡老者眼皮抬都不抬一下,自顾自大口吃菜,他未免有些失望和尴尬,好在其他两个中年人和三个年轻人投来了感谢和喜悦的目光,于是把声调又拔高了一度:“美人琼!”

    大沙城的特产美人琼!

    晴空和子纠一下子被“美人琼”三个字带回到了那一场战争之中,筷子夹菜,行之半空,不由得愣了!

    “美人琼!”

    “没错,这酒可是稀罕东西了!比不得以前啦!嘲风大陆大沙城遭到睚眦大陆伐天大将军破城屠城,杀了个干干净净,根本就没人酿酒啦!幸亏我们老板有眼光,提前储备了一些,大沙城百废待兴,这酒嘛,缺货!”

    听到此处,高白胖矮黑瘦和青雨丝心里都有了计较,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青雨丝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抵到小二手中:“有劳小哥了!”

    “得嘞!谢谢客官!您几位慢用!有事尽管吩咐!”说完一路小跑走开了。

    “杀了个干干净净!?”晴空一脸疑问,看了看高白胖矮黑瘦,高白胖把食指放到嘴上“嘘”了一声,继续吃菜,矮黑瘦微微一笑:“小二说话,七分真三分假,没必要较真哈。”

    晴空拿起那坛酒,三个红字赫然印在上面,那字体优美纤细,仿佛真的有一个美人在坛子上跳舞,蹁跹如鸿,婀娜多姿!

    “美人琼”,嘲风大陆盛名远播的美酒,其中以大沙城酿造的最为正宗不二,也最为甘洌香醇,只需要开坛一闻,无论行家里手还是门外饮汉,都不由自主的竖起大拇指,称赞一番!此刻,子纠左手握杯,站起身来,对着文氏叔侄敬道:“咱们一路行来,真是九个屎壳郎推一个花生!”

    “?”大家一脸不解。

    “九死(屎)一生嘛!哈哈……”

    高白胖笑了笑说到:“我还以为你小子要拐着弯地骂我们呢,什么屎壳郎不屎壳郎的!”

    “岂敢岂敢!”

    文三衍满脸不屑,但还是举起了酒杯,破天荒的回应了一句笑话:“就算咱们都是屎壳郎,此时此刻,不也是喝着美人琼大快朵颐吗?比那些粪球可美味百倍千倍呢!”气氛难得的一片轻松,于是大家一同举杯,开怀畅饮!

    酒足饭饱之后,一桌人正欲起身付钱离开,不知怎的,忽然,从街上窜过来一个黑影,那黑影在门前略一沉吟,眼珠一转,嗖的一声钻到了晴空他们这张桌子之下,躲了起来。众人看的分明,那黑影身披破烂衣服,已然是烂成一条一条的破布条,上面沾满了泥土和饭渣,脸上更是看不得,黝黑一片,不知是常年流落街头晒得黑还是常年不洗脸导致的油泥糊脸,那不大的脸上,只剩下一对眸子还算明亮,滴溜溜乱转,透着一种狡猾。

    那黑影身上散发着一阵阵的恶臭!众人站起身来,唯恐避之不及,高白胖本想叫小二过来把他哄走,但转念一想,既然大家已然准备离开,也就没必要多嘴,自有小二去处理。于是一行人开始往外走,晴空和子纠不约而同的回头朝那桌子下看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那衣衫褴褛之人浑身颤抖着藏在桌子下面,本来桌布是可以掩盖住他的,但怎奈这人跪在桌下,将半只脏兮兮的脚掌露在了外面,正瑟瑟发抖呢!

    此刻,小二也发现了异样,从旁边转了过来,顺着大家的目光一看,不由得气不打一出来!干干净净的一个酒楼岂能让乞丐随意进入?岂不坏了我们的门面!于是他气呼呼的走过去一把掀起桌布,叫了一声:“滚蛋!”便双手将乞丐拖了出来!那乞丐肩膀被人抓住,浑身发抖,双手抱头,佝偻着腰,小声而急切的求饶到:“行行好,求您行行好!让我躲一会,我可以帮您擦地半个月!就躲一会!不妨碍您做生意的!求您了!”

    “少废话!”说着,小二就死命地把他往外拖,那乞丐浑身扭动着想要挣脱小二的双手,但又不敢挣扎的太用力,从而惹怒了小二,彻底没了躲避的希望。

    忽然,街上路过一群人,个个穿的破衣啰嗦,手持刀剑,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似是在找什么物件,或者更准确的说,似是在找什么人!带头的一个青衣青袍,无论质地做工还是干净完整程度,都比其他人要好上一些,他忽然听到路边酒楼了里一阵喧闹,于是招呼一声,大踏步走了进去。一进门,快速四下打量了一眼,看清了形式,反而由焦急的表情转为了轻蔑的一笑:“嘿嘿,妖猫脸,别挣扎了!看看你还有没有逃跑的可能!”

    听闻此人说话,大家转头看来,小二心想破人自有破人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干脆猛地一松手,那挣扎扭捏的乞丐身体失去了平衡,“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急切地向来人扫了一眼,继而毫无停顿的一个翻身,跪在了地上,如鸡啄米般磕起头来,嘴里还快速地叨咕着什么,似是在求饶!

    晴空和子纠看着门外来人,带头的一个,长的五大三粗,一张白净脸庞,剑眉朗目,方阔鼻翼,脸上一片一片的癞子!

    二人大惊:“这不是锁云营同一牢间越狱在逃的孟癞子又是谁!”心里一阵乱跳,二人本能的低下头,怕被认出来,即便这里不是睚眦大陆,即便他们在锁云营时,虽住在一个牢间,但孟癞子趾高气扬,从未正眼瞧过他俩!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被认出来,那就麻烦了。晴空脸上红一阵黑一阵,低着头看脚,时不时侧眼偷看一眼青雨丝。子纠左手习惯性的捏了捏右手,双脚磨擦着地面,把身子半转了过去。

    这个孟癞子是个土生土长的睚眦人,二十来岁时横行街里,欺行霸市,惹怒了一个小贩,二人当街杀意大起,双眼爆红,显出睚眦人的弑杀本性,于是二人就在街头大打出手,弄了个鸡飞狗跳。缠斗之中,孟癞子抢过小贩的扁担猛力挥向小贩的脑袋,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小贩迸裂,喷了满地。与此同时,小贩的眼珠子被扁担砸中,地上一片混沌。

    然而,就在大家都以为孟癞子闯下大祸之时,他那壮士的身躯却瞬间倒地,一头栽了下去,头晕目眩地躺在了小贩尸体旁边,后脑壳恰好陷入到了地上的之中,场面一时血腥诡异至极!孟癞子眼前的景象忽的黑了,他眨巴眨巴双眼,企图看清眼前的一切,但势必是一番徒劳,因为大家看的分明,他双手颤抖着握着一把刀,而那把刀正插在他的肋骨之上。原来,就在孟癞子拿扁担迅猛拍来的瞬间,小贩掏出了平日卖菜用来剜泥去根的尖刀,咬牙切齿的地插入了孟癞子的肋骨之中!

    二人当街斗殴,一方死亡,一方重伤,孟癞子失手误杀,判刑十五年!

    孟癞子脸上长了大大小小很多的癞疮,常年不愈,时日久了,渐渐的结疤与新疮交替,让本来周正硬朗的脸庞显得萎缩肮脏了,于是大家都叫他孟癞子。锁云营大牢中,没人知道他爹娘给他起的什么名字,而这个略带嘲讽的外号却成了他的真名。

    此刻,孟癞子直勾勾的看着纠缠的店小二和乞丐,嘴里轻蔑的发出了一个字“呲!”然后蠕动了一下舌头,侧头向地上吐了一口毯,走上前去,一把推开兀自还在骂骂咧咧的店小二,也不管乞丐如何跪地求饶,双手抓住他瘦削的双肩,猛地一用力,把他直直的扔了出去,嗖的一声,乞丐从酒楼大厅直直飞到了街上,随着一声惨叫,噗通落地,他脸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似是昏了过去。孟癞子带着众人跟了出去,吩咐左右:“绑起来!”

    于是两个手下从兜里掏出绳子冲上前去,一脚将乞丐蹬翻了过来,让他脸朝上,拢过他双手就开始绑。

    突然,那乞丐睁开双眼,双手从那还没绑紧的绳套中猛地挣脱,同时回撤,继而快速而急切的一挥,“啪啪,噗嗤噗嗤”,两枚袖箭直射过去,带着一些皮肉洒血入空,那两个手下惊恐的惨叫着,双手捂着耳朵,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心有忌惮地大肆挣扎了起来:“啊!疼死我啦!我的耳朵!”

    说时迟,那时快,孟癞子一个激灵醒过味来,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弱不禁风,居然是个暗器高手!岂有此理,玩鹰的竟然被鹰啄了眼!于是他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双足蹬地,飞起一脚,直奔那乞丐裆部,好阴损的一招!

    那乞丐眉头一皱,右手拍地,尘土乍起,身体迅速向左滚了一圈,继而飞速起身,猛地扬手指向孟癞子,孟癞子看他袖口微涨,心里一惊,立刻收住身形,向旁跳了出去。

    声东击西!

    众人只见那乞丐扬手之后只在空中画了半个圈,最终居然是对准酒楼门前拴着的一匹高头大马挥去,箭出无声!

    马的缰绳一下子就断了,那乞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飞身上马,猛力拍击马屁股,顺势低下腰身,便欲逃之夭夭!

    “哈哈哈,哈哈哈……”事态的转折是那么出人意料,毫无套路可言!大街上的行人停下来,酒楼里的客人探出脑袋,沿街的小贩忘了称菜。众目睽睽之下,那乞丐猫腰趴在大黑马背上,一手攥着缰绳,一手用力拍着马屁股,做飞驰电掣状,而他身下的大黑马,慢慢将头从马槽里抬起来,嚼了嚼嘴里的干草,鼻子里喷出一股热气,然后慢慢转过马头,侧脸看着自己背上这个衣衫褴褛的陌生人,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与鄙视,它低低嘶鸣了一声,仿佛在说:“你是谁?为什么骑在老子身上,你要去哪?要干嘛?跟本大爷有什么关系!唉,唉,你该下去了,别耽误老子吃饭!”

    时光被定格在了这一瞬间,周围气氛从紧张的抓捕打斗一下子转到了尴尬的面面相觑。那乞丐一时没转过神来,按照他的计划,此刻他应该骑马飞奔,一路如电,并可以在马背上回过头来向着那群打手做个鬼脸,充满讽刺的挥手致意!但此刻,谁能说的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时光停止了还是马腿生根了?怎么自己杵在原地纹丝没动呢!

    晴空从临门的客桌上悄悄抄过一顶斗笠扣在头上,压低了帽沿遮住半张脸,走到马前,背对着孟癞子,他想了想这个乞丐一系列的行为,且不说他和孟癞子之间有什么恩怨,单看他所作所为,八成是个爱耍无赖,行为不端的人,不然,也不会骑别人的马,逃自己的跑。于是他故意在语气中增添了一丝鄙夷,对乞丐说到:“你是谁?为什么骑在黑石身上,你要去哪?要干嘛?跟我的黑石有什么关系!唉,唉,你该下来了,别耽误黑石吃饭!”

    望着斗笠少年的眼神,回想着前一刻这大黑马的眼神,简直如出一辙啊!一眨眼的功夫,乞丐就被鄙视了两次!黑马一次,斗笠少年一次。不!不止两次,应该是无数次!因为周围的所有人听到斗笠少年的话后,一发不可收,笑得更加欢乐猖狂了!原本紧张无比,一心想要逃命的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和马,耳朵里充斥着嘻嘻哈哈的笑声和议论声,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这样!这和预想的大相径庭,南辕北辙!他一下子泄了气,蔫头耷脑地一言不发,准备迎接孟癞子的毒打。

    孟癞子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把将乞丐从马背上薅了下来。乞丐一个激灵,一霎那又改变了逆来顺受的想法,开始大喊救命,瞎蹬瞎踢,胡乱挣脱着,但根本无济于事,孟癞子的那双手如有千斤力,死死的抓住他不放,直抓得他肩膀生疼,锁骨如断了一般。

    就在刚刚,孟癞子撸起袖子伸手去薅乞丐的时候,文三衍在他手臂之上看到了一个纹身式样,那纹身式样是由四条弯弯曲曲的竖纹和一条折折回回的横纹组成,仿佛像是一条河流奔涌向前。文三衍心里一诧,紧接着暴怒而起,诡影一闪,如风如电,一刹那便出现在孟癞子身侧,他立地生根,运功入掌,一掌拍在正在耀武扬威的孟癞子肋骨之上,卡吧一声,骨断筋折,人飞丈外,直接昏死了过去。大家又是一脸惊愕,这个老头何时冒出来的?谁也没有看清,更不知为何要对乞丐出手相救,眼看着孟癞子七窍流血,似是一命呜呼了!然后众目睽睽之下,那山羊胡老头回头对着一脸震惊的几个人侄子,大吼一声:“上路!”

    扬长而去!

    在场众人都在一瞬间收住了笑容,怎么一个地痞流氓打架的欢乐场景一下子就变成了人命关天的怪事了呢!大家看着躺在大路中央,满脸癞子的中年人,已然是口鼻蹿血,昏死过去,右侧肋骨处有着明显的塌陷,显然断了不止一根肋骨。其他的几个打手被山羊胡老头的气势吓得魂飞魄散,一时不敢上前,纷纷抱头躲避。

    看着山羊胡老头一行人大步流星的离开,街上众人纷纷议论开来。

    “我的妈啊,这老头脾气这么暴躁啊,幸亏刚才送了一壶酒!噫~”店小二挠挠头一路小跑回了店里。

    “我的个乖乖,那孟癞子不是敬水教的人嘛,平时横行乡里,这次遇到硬茬子了吧,嘿嘿,咦?我的个乖乖,老子的斗笠呢?被谁拿走了!”店里的一个客人自说自话道。

    “这群人怕是外地来的吧,不知道净水教在这边的势力,有麻烦喽!”

    “不像不像,听那老头说话,是本地口音啊!不过也难说,因为那戴斗笠的年轻人说话有外地口音。唉,谁他妈知道呢?”

    一时间,众说纷纭。

    晴空看了看一脸错愕的子纠,然后使劲的拉了拉黑石的缰绳,快步向前追赶着,这文三爷,闹得是哪一出啊!

    子纠慢了两步,等晴空上来跟他说:“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我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啊,刚才你离得近,看到了什么?”

    晴空不自主的看了一眼前面匆匆赶路的四人,说道:“我也不知道啊,这位真是爷!行事乖张,总是出人意料,我都被他吓了一跳,我记得什么异常都没发生啊,天晓得他被什么刺激了!”

    “唉!既然跟着这位爷来到了此地,就听天由命吧,谁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幺蛾子!你是不是一直在压着你的好奇心啊,我看你,自从登上这狻猊大陆,一下子话就变少了啊?”子纠窃窃私语道。

    “被你看出来了啊!说实话,憋的难受啊,心里有太多疑问想探个究竟,但不敢问啊!咱俩人生地不熟的,我怕言多语失。最近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我都怀疑是不是做梦啦!嗯……不过,就在你刚才问我的一瞬间,我忽的想明白了,咱俩啊,也不必担心,只要和雨丝姑娘保持好关系,这怪老头就不会拿咱俩开刀!”

    “鄙视你!靠一个女孩免灾!”子纠醋意泛起。

    “嘿嘿,滚一边去。”

    狻猊大陆,地域广袤,多原始森林,多纵横河道,山水相连,地势北高南低,高山大河自北向南延伸,形成山河相间、纵列分布的地势形态。一年三季,即凉季,雨季,热季。凉季,最为舒服,微风拂面,花红柳绿,天和景明。雨季,时而阴雨连绵,时而暴雨滂沱,偶尔爆发洪水,吞噬村庄与田地。热季,又称旱季,又热又旱,实至名归,巨大的日头能够将地皮晒裂,也能将人皮晒皱。

    此时,正是狻猊大陆的凉季中段,正所谓凉风习习,青春在途。文三衍一行人急切但不失从容的赶着路。

    这一天,行到一处河滩,正在等待渡船摆渡,青雨丝神神秘秘的凑到晴空跟前,眼望着远处的一片河中沙洲说到:“司马晴空,你发没发现,咱们好像被什么人盯上了?”晴空一个机灵,心里转过无数念头,自从越狱出逃,一路紧张,一根弦绷得紧紧的,而后混入暴风营,再后就是各种大小战役,出生入死,将越狱一事抛到了九霄云外,直至后来航行海中,远离睚眦大陆,更是毫无被抓捕的危险,时光一久,差一点就把自己逃犯的身份忘了个干干净净,而今,行走在狻猊大陆之上,到处都是陌生人,心里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谁知道来来往往的人当中,有没有锁云营派出来的捕快!小心驶得万年船!需要多留心。不过,他转念一想,那孟癞子同样是在逃犯,怎的大大方方的横行乡里呢?想必如高白胖在船上之时和他说的一样,这两片大陆虽有邦交,但互不通律法,故此,没人追究?想了这么一大圈,心里踏实了许多,但晴空还是略显紧张的回头扫了一眼,问道:“雨丝姑娘,你发现了什么?”

    青雨丝看晴空眼珠转了好几圈,似是有一段失神状态,耐着性子等他回话,看他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于是说道:“这几天我总觉得有一个人忽远忽近的藏在暗处,跟着我们,但他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行动,我也把握不准。”

    “哦,我知道了,我也多留意,你要是有什么安排,但凭吩咐。”

    青雨丝莞尔一笑,脚步轻快的回到文三衍身边,继续听他讲狻猊大陆的奇闻趣事。

    一路无话,一行人经过十几天的跋涉来到了一处宽大的河谷之中,在渡口上船,兜兜转转,沿着弯弯曲曲的河道逆流而上,目的地则是河谷里,半山腰,坐落着的一座巨大府邸。

    天阶夜色凉如水,何当共剪西窗烛。府内灯火通明,府外细雨横斜,归巢的鸟儿时不时探出头来,叽叽喳喳的叫上两声,仿佛在问这雨何时能停?雨水顺着琉璃瓦悄然滴落,摔在地上,又纷纷跳开,继而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这初夜的凉风,似这归途的指引,似缅怀似召唤。石壁上清泉,芙蓉掩清波。天上的水和地上的水遥相呼应,若隐若现的一片旖旎。水光潋滟之中,宏伟庞大的亭台楼阁隐约幻现,美仑美奂。

    小船沿着狭长的河道缓缓前行。芭蕉树临水而栽,刺桐花迎面而开。丝丝柳绦,纷繁入水,随着微风不断地撩拨着水面,宛如少女揽镜自照,娉婷如玉,欲语还羞。一缕淡淡的南风吹过,若有似无的香气浮动在空气中,引人遐思;婉转清亮的鸟鸣声掩在影影绰绰的树丛花间,剔透欢快;船艄上,艄公轻摇船橹,吱吱呀呀,轻和着鸟啼相映成趣。忽然,眼前景色一换,小船进入了一片宽阔的水域,周边的船只一下多了起来。大部分是简单实用的乌篷船,也有不少装饰华丽的游船穿插其中,渡口码头上迎来送往,人头攒动,看来,此处是个热闹的所在,河谷两旁灯火通明,虽然已是初夜时分,但照如白昼。

    门庭若市,高朋如流!

    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愈加的厉害,文三衍不等船身停稳,一个箭步就率先下船,当双脚踏踏实实的地再次站在这片土地之上,他,却又实实在在的犹疑了,时隔二十年的岁月,如此漫长,又如此短暂,只不过是青丝变白发,只不过是轻狂变老辣。白云苍狗,白驹过隙,白发人,才归!

    文三衍捋了捋山羊胡,来回踱步,根本不管两个侄子的兴奋与期待,站在岸边不断沉吟,偶尔抬头向半山腰望去。

    细雨朦胧中,他看到了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挂着的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四个大字‘大祭司府’。那是狻猊王亲笔写就,龙走蛇形,力透纸背。

    “阔别五年,终于回家了!”高白胖尖锐的声音响起,“我文长治回来啦!回来啦!”

    晴空和子纠捂了捂耳朵,心里的疑问再次如杂草一般疯长,这叔侄三人到底是何身份?

    矮黑瘦掩不住脸上的笑容,对文三衍请示到:“三叔,回家吧!我已飞鸽传书通知了父亲与大伯。”

    文三衍闭上双眼也不答话,表情变幻莫测,似是在追忆着什么,又似在挣扎着什么。

    忽的,鼓声四起,唢呐远播,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从半山腰走了下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气宇轩昂的白发老人,身穿黑色长袍,头顶镶玉紫金冠,脚踏烫金云头靴,目光如炬,步履生风!

    小雨停了,薄薄的云层在一瞬间被月光刺破,一束光照在了朱漆大门之上,金光灿灿,恢宏,它仿佛是一道时光之门,将人的记忆一下子拉回到了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无论是曾经的岁月静好,还是后来的风雨漂泊,心里无数次的响起一个声音:那里是家门,那里是归宿,那里是远行的人,牵肠挂肚的心窝里最温暖的地方!

    山下,文氏叔侄伫立在渡口,已是热泪盈眶!文三衍喃喃的说了一句:“怎的,就这么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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