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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张皮之吞食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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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余音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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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俢祭拜完家人,径自去家中酒窖取了坛酒,拿了根铁锹来到丹桂树下,独自一人又倒又喝。

    怅然对着园中的丹桂树说道,“沈家列祖列宗在上,弟郎遭人残害,尸骨不知所踪。若祖宗在天有灵,便保佑我早日找到带回。”

    拿起铁锹挖了起来,挖了好一会儿,忽见一个箱子。沈俢挖到一个木箱后,小心翼翼的拨开四周的封土,一点点的清理,直到可将木箱取出。

    打开箱子,只见里面放着一个精美的双耳铜狮鼎,鼎内放着一张纸条,以及十根小金条。

    沈俢翻开纸条,上头写着:沈家聚宝盆,先祖流亡时早已毁灭无踪,此鼎乃是重铸。我沈家自先祖沈万三起,办百货、置药房,无一不是但求利通乡民,排忧解难。不论后世境况如何艰难,非吾所有,毋宁莫取。沈家子孙亦当自保图存,而后造福一方尽力而为。

    聚宝盆盆身刻有铭文:九州资物者众,奇异者有之,粗鄙者有之,皆有其用。商者运财聚物于股掌之间,识天之明,知地之宜,通达庙堂,亦知四海九州。夫盖天下经营之道,取舍而已。因时之应,因需而备,推已及人。天下货同,奇货而居,人取我弃,人弃我趋。切记取利不可贪,积善不可断。

    沈俢看着先辈留言,怅然有悟。就为了这个东西,张堂丧心病狂残害我一家老小?世人追逐名利如繁星朗月,见之欣喜如狂,得之却如梦幻泡影。难怪师父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如露亦如电。

    次日一早,罗彰告别沈俢,两人往南山找王致仁去了。

    沈俢向许儿望了一眼,将他们送至门口,做了一番修整,径自去太平湖边找寻沈齐尸首。

    罗彰与许儿两人走在路上,见路上行人有说有谈讲起张宅给人屠戮了。又说沈家挂了白绫灯笼,会不会是沈家索命去的。

    忽见一队巡防兵丁匆匆从身旁走过,向张宅急行而去,众人怕惹祸上身不敢再作多言。

    秋风已来,两人慢慢走着。似有一丝凉意,罗彰想起身上带有银两,大可为许儿置办一身好看的衣裳。

    许儿推说不去,心下期许早些开口说话。恨不得马上见到王致仁。

    罗彰却觉难得身上有这许多银两,不用实在可惜。就这么连哄带劝的将她带去买了一身白衣裳。

    挑好衣裳正准备出城,见往来茶商都有骡马驮运,大觉自己也该买头马儿来骑。

    于是又去寻了匹好马,这才一起骑着马儿,意兴阑珊的往南山而去。

    路上落叶灌木纷纷撒撒,在路的两边洒下一片季节的痕迹。两人一马穿在林中,徐徐而行。

    经过一条窄道,豁然现出田园,不远处便是王明的家了。

    罗彰翻身下马,又将许儿抱下。向内喊道,“你们看谁来啦?”说着牵着马儿将它拴在一处木桩上。给它弄了一瓢水饮用。

    王致仁人没出现,向外嚷道,“听你这口气,就知道是许姑娘来了。”

    王明听他说得欢喜,忙出来看个清楚。探头斜望许儿,惊道,“大哥这位就是……”

    忽然想起上次说白玉,弄得有些尴尬,忙止住口不敢再说。

    罗彰哈哈一笑道,“没错,就是她。”

    许儿给他们说得羞红了一张脸,正要向来人见礼,瞧去只觉眼前这人矮了一截,低头才见他原来小腿没了。

    好在他不以为意,许儿怜惜的向他点头一笑算作致意。

    王明忙将两人请入家中,此时梁卫华仍在休息。

    罗彰向王致仁挑衅道,“王老头好久不见,您老还好吧。”

    王致仁悠然道,“多活这一时半刻问题不大!”

    罗彰哈哈笑道,“行,你快说一下给许儿治病,需要准备什么?”

    王致仁道,“需要你。”

    罗彰道,“我?”

    王致仁道,“嗯,许姑娘的失语症是头部受损引起的。人的头部看着挺硬,其实脆弱得很。据老夫推测应该是里面有血块阻滞了经脉,只需替她针灸半月,应该就可以。”

    罗彰道,“然后再由我推宫过血?”

    王致仁眯眼一惊,打趣道,“行啊小子,孺子可教。要不以后就跟我学学医道?”

    罗彰道,“不跟你扯了,快用你那些针施展绝技吧,我都等不及了!除了这些还需要什么吗?”

    王致仁掏出银针摆开成列,一边让许儿坐下,一边叫她别怕。他想寻常人见到这些针要往自己身上扎总要害怕,何况这长长短短的针现在要扎的是头部,因此先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许儿点头闭目等他下针,这一刻她从小到大已盼望了不知几回,哪里还会害怕。

    王致仁取针在她“百会穴”“四神聪穴”“风府穴”“哑门穴”“天柱穴”“肾俞穴”“脾俞穴”“廉泉穴”一一落针。

    如此针灸了一炷香时辰,又由罗彰运功一盏茶时辰,助许儿通瘀血行百骸。

    一通操作下来,罗彰忙转身蹲在许儿面前问道,“怎么样?能说话吗?”

    王致仁面色愕然道,“你当老夫是神仙啊?说了要针灸半月,你猴急什么!”

    虽说如此,罗彰仍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端详着许儿急道,“我这不是着急吗。许儿你觉得怎么样?”

    许儿轻颜薄怒的笔划道(你啊,还是这么没礼貌。我觉得身子很舒服。)

    罗彰长出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想王老头言而有信,既然他那么喜欢《天道经》我将知道的说给他听也无不可。

    起身对王致仁道,“王老头儿你想要天道经吗?现在我就告诉你。”

    王致仁伸手一挥道,“免了,这一张羊皮的武功依老夫看来也没什么好学的。你小子那是走了贼运,老夫可没你这份运气,别功夫没学到,反而招来一身祸事。”

    罗彰哈哈笑道,“看来你的胆子也不大嘛!”

    王致仁道,“老夫要是胆子大,还用得着使唤你去偷……”说着猛觉话头不对,不再说将下去。

    罗彰抓住话柄,指着王致仁道,“哦,承认了吧。”

    众人见王致仁话头吃瘪都是一笑。

    呀的一声,梁卫华走到房门口,向众人说道,“他从来胆小,整天就会装腔作势。”

    许儿见梁卫华原来也在这里,忙起身相谢前日林中相救之事。见他面色苍白行动不便忙伸手去扶。

    梁卫华横眼一掠罗彰、许儿,淡淡道,“老夫还是挺喜欢你们两个的。”

    说着将手圈成一个圆放到嘴上轻咳两声,使唤罗彰道,“帮我烟拿过来。”

    王致仁本着医者仁心,斥责道,“你都伤成这样还想抽烟丝?”

    梁卫华道,“你也就这时候敢跟我横。”说罢手不知觉想去按他的烟碗,紧了紧拳头痴笑道,“也罢一回不抽也死不了人。”

    脑瓜子猛的一抽,想起一些旧事,双目神色化为阵阵杀气。陡然挣脱许儿的搀扶,回房取了烟杆夺门而出。

    王致仁道,“你怎么好歹不分?”

    梁卫华听闻师兄问话,强自振作。回首冷然一笑道,“休想老夫会放过你,这辈子不可能的!”

    王明不明所以,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撂下狠话。忙追了上去叫道,“梁大爷,梁大爷……”

    梁卫华头也不回的走了。

    众人见他伤未痊愈想要挽留,王致仁见众人盯着自己摇了摇头道,“算了,随他去吧!”

    罗彰问道,“王老头你跟他到底什么仇怨?好像也不止抢师妹这么简单吧?”

    王致仁一头同疼模样,幽幽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是老夫害死了师妹,可这……这怎么可能嘛!”

    罗彰道,“那你怎么不跟他说清楚!”

    就他刚才那样子,老夫能活着就不错了,哪里还有机会解释什么。

    罗彰语重心长的拍了拍王致仁的肩头道,“不怕,有我在以后他伤不了你。”

    众人本来情绪低落,忽然被罗彰一副大哥带小弟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哑然失笑。

    如此一连给许儿针灸推血了半个月后,终于有了变化。

    许儿因为从没说过话,给王致仁医了半个月,一时语塞不知道要说什么,以至于心头砰砰直跳的仍觉自己可能还不会说话。

    众人见她神情闷闷的,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啊了一声。

    这算什么?

    许儿见大家期盼的神色,更自紧张了些。

    罗彰已急得跟着她一起张嘴,不知是要引导许儿说话还是要替她说话。

    许儿见他紧张的样子,想要安慰他。只听她一字一字发音不太准确的道,“里……不……咬……之……央。”一双手仍是习惯的笔划(你不要这样。)

    原来许儿的声音是这样的,丝丝缕缕像个娃娃。

    罗彰喜极而泣,慌忙抓住她的手颤抖道,“许儿,我……我听懂了!你能说话了,你能说话了……”

    哽咽着将她抱入怀中,只道总算天可怜见。

    王致仁、王明也为她高兴得欢欣鼓舞。

    许儿一颗心陡然热了起来。依偎在罗彰怀里,诚挚道,“歇……歇!”

    罗彰抽笑道,“不客气。”

    许儿推开罗彰的怀抱笔划道(你笑我?)

    罗彰摇了摇头,忍不住笑道,“没有。”

    许儿见他笑话自己,嗔怒着举拳砸他胸口。

    王致仁见两人情状,相戏道,“难道不该谢老夫的吗?”

    罗彰失笑着点了点头,诚挚道,“谢谢!”

    许儿向王致仁施了一礼算作致谢,不敢开口怕给他们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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