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彰顺着官道纵马夜行,但不敢走得太快。这一夜之间雨淅淅沥沥的下了又停,停了又下。罗彰身上的衣服是湿一会儿干一会儿,真白瞎了那位妇人给他烘烤的一片好心。
一直走到寅卯之间,一阵冷风吹来,罗彰忽闻这风中味道大有异样,竟是那样的香气四溢。
他想该是有人在前面烧烤,怎么下了一夜的雨除了自己竟还有人在赶夜路?不想还好,这时顿觉腹中饥肠辘辘。罗彰向马儿唤了一声,“马儿咱们快点,去看看是哪位老兄在弄什么好吃的,兴许还能分点吃的给咱。”
他这时心头振奋,只想快点看个究竟,加紧向前奔去。果然官道左侧有个草棚,草棚里蹲坐着个人,外面架着火堆,火光溢溢。那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正抓着棍子慢慢转圈在那烤肉。
罗彰下马缓行过去,只见那肉团是一只大肥鸡,已给他烤得焦黄透油发亮,看上去好吃极了。
罗彰厚着脸皮搭话,明知故问道,“好香啊,也不知熟了没有?兄台这是烤什么呢?”说着已经口涎如漏,笑着蹲了下去。
那人仍是自顾烤肉,捏着嗓子道,“我呀,我在烤一个心,烤一个肝。”
罗彰疑窦丛生,笑嘻嘻道,“这明明是一只鸡嘛。”
那人仍捏着嗓子道,“有的人心肝已经坏了,我不将他心肝全烤了吃掉,我自己的心肝便不舒服。”说着向罗彰仰头一望,一张小脸白白嫩嫩的,双目放光。
罗彰心头一惊,脱口道,“白玉?你怎么在这儿?”
白玉忽然心头一阵委屈,哗啦说道,“什么叫我怎么在这儿?我不能在这儿吗?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你知道我在这儿等了你多久吗?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罗彰看她这表情,只怕说错话白玉马上就要哭出来。吓得不知所措,这丫头怎么?心头隐隐察觉了些什么,只是不便说出来。笑道,“没想到你还会烤肉。”
白玉问了一堆没想到罗彰却只夸她烤肉,登时失笑道,“呐,给你!已经熟了。”说着扯下一只鸡腿,整个给罗彰递就过去。
罗彰早就等不及了,笑哈哈的接了过来,又扯另外一只鸡腿给她道,“吃这么点,呐……”
两人边吃边聊,白玉说了些已经知道罗彰名字跟他被关的事,只是她哥哥白虎为了龙头山上的兄弟着想,不愿与官府正面起冲突,要不早就带人将罗彰救出来了。
前些日子听说韩承远带许儿去芜湖府提亲,罗彰大闹徽州府等事,她想罗彰既然知道许儿在芜湖知府多半会去寻找。因此偷偷下了龙头山,便一直等在这儿。
白玉在这儿等得越久就越觉马上要见到罗彰了,可是越想心里头也越是难受,这表示罗彰真的很重视许儿。
正聊着忽然马儿急躁不安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声狼嚎。两人一惊不小,看来狼已发现他们的踪迹,这时熄火已经来不及。罗彰忙抓起两只火把,一支横在当前一支丢给白玉,起身一站,将白玉往身后藏。吩咐道,“小心。”
天将亮未亮正是最黑之时,两人只觉四周狼眼无数,一双双喷发着死亡的火光。它们交头轻嚎,渐渐散开。
白玉喜道,“它们要走了。”
罗彰却更急了,左右不停打量道,“它们不是要走,是要将我们围起来。”
白玉急道,“围起来干嘛?”
罗彰冷笑道,“围起来还能干嘛?陪你捉迷藏啊?”
白玉娇脸大变,手里的火棍不自觉的拿得更紧了。嗔道,“我不要!敢吃我,我就跟它们拼了!”
两人背对背护着对方后心,惊惧不已的打量四周丝毫不敢懈怠,只怕群狼随时可能扑过来。
罗彰湛湛道,“别怕!狼的眼力极好,只要我们稍微示弱,它们就会扑上来。”
才说完,嚓嚓嚓群狼掠过草地的声音,响成一片连成一圈。只见一双双发着黄色光的眼珠子,冷冷的向着两人耸动,一齐由四面八方冲了上去。
罗彰大吸一口气,喝道,“来啊!怕你们不成。”
当先一匹狼已跑了跟前,罗彰举着火把奋力将它当头拍了过去。那狼斜飞了出去,软软的当地一滚摇摇头又站了起来。
左边又来一匹正咧着嘴,嘴里的唾液已流出下颚,双眼凶狠之极。向上一窜,对着罗彰脖子跃了过去。罗彰大吃一惊,起脚一踢那狼向后跌了出去。
右边又来两匹狼,好大一只,张口就向罗彰手臂咬去。罗彰因正在踢防左边那匹一下没反应过来,给一只咬住了,另外一只罗彰被罗彰火把拍了个正着。
罗彰顿觉手臂疼痛钻心,向右使劲甩,想要将它甩掉。但那只狼咬住了有岂肯松口?口中仍在发出呜呜呜的低嚎声,两只前爪正奋力乱抓乱挠。
这匹狼还没脱手脚下又奔来五匹恶狼。罗彰右手用力一翻,将整匹狼挥了起来,往右边两匹拍了下去。
登时砸中两日,手头那匹正好被火棍烧到,这才痛得松开嘴。罗彰抄起火棍用有火的一头想中间那匹狼疯狂戳了下去。这狼吃痛嗷嗷叫唤两声滚退倒一旁。
另外两匹一直盯着罗彰的脖子看,身子一弓猛跳了上去,对着罗彰脖子乱抓,罗彰后面白玉挡着推不开,忙两火把拿到左手,右手猛运一掌向它们拍了过去。
两只狼翻身向后一飞,倒在当地不动了。
另一边白玉看见群狼跳了上来,将火把丢了出去,从腰间抽出一柄小刀,拿在手中。
群狼才不管她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它们自有自己的策略,瞪一双双如灯似火的眼睛,嚎叫着扑了上去。
白玉心头又惊又慌,登时脑袋空空只剩一个念头,别怕别怕,来一只杀一只。
一头狼张着血盆大口扑了上去,白玉惊叫一声,抓着手中小刀向前一刺,刺到狼的前腿。那狼受伤更狠了,伸着另一只前爪胡抓,口中嗷嗷乱叫乱咬。
白玉脖子向后一仰,左手立起一掌向它脖子用力击去。啪的一声,那狼吃痛脖子歪到一边,嗷嗷低嚎跳了开去。
同一时间又跳上来七匹狼,白玉心头大慌,握紧手中小刀只管往前一阵挥刺乱捅。一头狼忽而咬住她使刀的手臂和脚,眼见挣脱不开又有一头狼双目耸动着正向自己脖子奔来。白玉急得大叫,“罗彰救我!”
这时罗彰已处理得差不多,忙转过身一拳向那头扑过来的狼打了过去。谁知天太黑没瞧准,这一拳过去正好给它咬住手腕。
罗彰痛得大叫道,“畜牲,凭你也想吃我!看我不弄死你。”
那狼见了血咬得更紧了,将罗彰的手臂甩来甩去。罗彰被它带得一个踉跄跌倒,猛然间之前给罗彰打倒在地,伤得不是很重的群狼一下子全扑了上去。
白玉登时吓得向后猛退,忙用力挥了几拳将手上脚上的恶狼打晕。只是这时她手上脚上已是伤痕累累哪里还敢上去帮忙,又怕群狼等下又来撕咬自己,将一把小刀抓得紧紧的。
白玉看罗彰倒在地上一时起不来,在那又踢又拍与翻滚着与群狼搏斗。看着手中的小刀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丢给罗彰,“罗彰接着!”
罗彰正要向上伸手去接,不料小刀给一头狼顶了出去。罗彰浑身又扯又扭,痛得大叫道,“滚开。”
忍着一身疼痛猛的向小刀一窜跃就过去,就地一滚站了起来。抖抖嗖嗖的痴笑两声,双目一拧,吼叫着向群狼冲去。
群狼嚎声叫得人心惊肉跳,罗彰越战越勇手起刀落间连挥连刺,只见地上躺着三十六头死狼,马儿也已倒地死了。却仍有三头狼恶狠狠的盯着白玉。
这时天色渐明,白玉越看越心惊拔腿拼命向身后大山逃去,那三头狼见白玉逃走,出于本能反应紧随其后狠追就上去。罗彰见状强忍浑身疼痛,也猛追了上去。
白玉慌不择路见地就踩,也不知拿来的力气,竟一直跑到山腰陡峭处,再也无路可去。正是前无去路,后有恶狼。三头狼很快奔了上来,终于罗彰也跟了上来。两人三狼气喘吁吁,对视了一阵。
忽然三头狼向白玉扑了上去,罗彰飞起一脚踢开一头,这头狼就地一翻,甩了甩头又站起身来,双目怒视罗彰。
白玉心头一虚,向后跌去。另外两头见状心神大振,喘息着扑到白玉身上,扭打起来。
罗彰猛推一掌将身前这头狼子拍下悬崖。见另外两头正在撕扯白玉,叫了一声,两头狼听闻罗彰挑衅,向他望了过来。呲牙咧嘴口中嗷嗷直唤,摇头分作两边,将罗彰逼道悬崖边。见罗彰无处可退,猛的向他扑了过去。
落地不停翻滚撕扯罗彰,罗彰心头大惊,哪里还肯退让,振作精神奋起运劲对着两头狼当头猛劈一掌,一头狼昏昏沉沉向后一跌,坠下悬崖,另一头与它缠在一起也坠了下去。
不好!罗彰却没料到。翻身又出一掌扑了个空,但这一掌惯势实在过大,罗彰支持不住也跌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