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通十年,朝廷举行科举,来自大冉王朝各地的才子纷纷远赴冉都,参加科举,多年苦读,每个读书人都希望能够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一旦中举,就以为着有了做官的机会,大冉朝廷的官不仅仅是手握大权,并且大冉朝廷的官员更是一种荣耀。
来自贡米村的侯举,在当地州县中享有盛名,曾经被称为栾州文魁,大冉朝的科举吸取前朝的教训,不再过分的追求风雅,华丽的文章在科举中虽然也占比重,但是相比较历朝历代的科举,这种比重无疑是前所未有的低,大冉朝廷科举选拔的比重往往来自于策论,策论往往又分为“致世”和“治事”两种文章。一般而言,前次科举与今次科举之间无大事发生,就写致世文,讲的是如何治理国家,让百姓安居乐业。而在此之间如果发生了大事,往往策论就会考“治事”,比如,如果在此期间发生了北方蛮人入侵的时间,朝廷也许就会开始,如何平蛮,治蛮。文通九年冬,大冉西南部与兴州临近的夷族发生内乱,很多在战乱中流离失所的夷族难民,在夷族生存不下去,就开始抱团取暖,成群结队的开始向着富饶的大冉西南边境的兴州出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以这一年的策论就是“治事”文,题目是“治西南夷族匪患”。
这一年,仅仅在栾州享有才名的侯举开始出现在大家的眼中,侯举提出远交近攻之策,也就是与南方的夷族交好,相约共击北方夷族,同时调动当地州县力量,剿灭兴州境内的零散夷族匪徒,共击北方夷族的同时,将北方夷族的注意力转移向南方,削弱南方夷族,如此可保西南边境五十年和平。远交近攻之策和另一位士子的以夷制夷策略成为文通十年策论的两颗明珠,侯举因此也被一些官员成为治世之能臣。有能力的男人无疑是有魅力的,一个长得好看,又有文采,又有能力的人无疑能够吸引异性的。那一年,侯举与许蝶在京师相遇,一个貌美如花、温润如玉,一个风流倜傥、白衣如雪。才子佳人很快坠入爱河,侯举成为当朝权相的女婿,过人的才能加上恐怖的后台,让侯举成为大冉朝廷,最耀眼的官场新星。
文通十七年,大冉王朝自建立,风风雨雨已经走过三百多年,纵观史书,两百多年的王朝已经是长寿,除了大冉王朝,没有一个王朝的寿命超过三百岁。大冉王朝不仅打破了王朝不过三百载的宿命论,并且在这个生命漫长的王朝中看不到一点王朝衰老的影子。大冉这两个字让中州亿兆黎民为之自豪,亦让四方称臣纳贡。洪寿三十四年,大冉王朝北境诸蛮被蛮王顺统一,顺雄才大略,整合蛮族四十万大军,向着向往中的黄金国度大冉发动侵略,大冉皇帝派四大上将中的秦政和萧光两位上将统兵二十万,历时两年,打败了蛮王顺,顺在抑郁中走向了死亡,大冉成为了四方之国向往又敬畏的国度。洪寿皇帝后就是当今文通皇帝。文通皇帝,自小文采斐然,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已经声名在外,并且深谙军事,文通皇帝登基以后,再次延续了大冉无昏君的历史。文通十七年秋,皇城地震,王朝多地发生旱涝,文通帝在神机阁为苍生祈福,神机阁大祭司窥视天道,喊出盛极而衰、稚子亡国八个字后,吐血身亡。
血,触目可见的全都是血。贡米村,这个曾经因为向朝廷供奉过贡米而命名的村庄里整个晚上都在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杀戮,年仅八岁的孙贵儿和侯三两人因为在位于村子五里之外的小溪里摸鱼,所以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还没走到村子,孙贵儿和侯三就闻到了弄弄的血腥味。孙贵儿拉着侯三,偷偷来到村后头的小山上,偷偷的村中望去,满目都是杀戮,遍地都是尸体,侯三躲在孙贵儿背后瑟瑟发抖,孙贵儿也吓坏了,毕竟都是才八岁的孩子,即使是大人看到这一幕也一定会被吓坏。孙贵儿与侯三一般大,两人都是八岁,孙贵儿比侯三大两个月,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侯三的哥哥。孙贵儿从小就胆大,并且身负勇力,村子里即使比他大两三岁的孩子也不是他的对手,孙贵儿家贫,所以经常上树掏鸟,下河抓鱼,久而久之就成为了村子里的孩子王。侯三家中只有母亲王氏一人,侯三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缺少父爱的孩子往往都比较懦弱。虽然侯三家中只有王氏与侯三两个人,但侯三的家境还是比较富裕的,据说侯三的父亲是个读书人,落魄的时候与王氏相遇,在王氏的支持下,侯三的父亲能够继续读书,可以不为生计所迫,在侯三出生的那一年,侯三的父亲进京赶考,后来据说考中了进士,被外放到地方做了个小官,王氏和侯三从那年以后几乎再也没有见到过侯三的父亲。突然,侯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然向外冲去,并且大喊着“娘,娘”。孙贵儿虽然也被吓坏了,但是相对于侯三,孙贵儿还保留着一丝冷静。孙贵儿拉着侯三,并用手捂着侯三的嘴,侯三毕竟比较瘦弱,在孙贵儿怀中挣扎不懂。似乎两人都有点用力过猛,似乎劳累战胜了悲伤,两个人慢慢的都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亮,侯三率先醒过来,猛然的想起昨晚的一幕幕,侯三赶紧爬了起来,并摇晃着把孙贵儿晃醒,孙贵儿醒来以后,两人飞快的冲下山坡,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个活人,两人各自跑回家中,侯三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娘,你在哪?”。侯三跑到家门口,见大门敞开,赶紧跑到王氏所在的屋中,王氏衣衫破碎,嘴里咬着半只耳朵,腹部有着十几道匕首插过的伤痕,侯三不知所措,只是摇晃着王氏的尸体,喊着“娘、娘”。
一整天过去了,天已经黑了,只有村口插着的两根火把还在发着光,微弱的火光之下,孙贵儿和侯三两个人,眼中弥漫着悲伤,一人一把铁锹还在挖着坑,两个小人在神魂落魄的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才把村子里两百多人全部入土为安。侯三的家境比较好,所以侯三也上过几天私塾,认识一些字,密密麻麻的墓碑上写着母亲王氏之墓,大伯王二虎之墓等。侯三与孙贵儿已经有些脱力,无忧无虑的童年突遭变故,两个小人想不通,质朴憨厚的村民惹上了什么人,做了什么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局。慈爱的母亲没有了,帮他们制作弹弓的王老伯没了,一起长大的伙伴也没了,什么都没了,两个小人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办。毕竟还是孩子,就算再聪明,就算再有勇力,也只是孩子。在这个现实的世界,两个孩子离开大人的怀抱,似乎怎么都活不下去。孙贵儿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儿,经过一段时间的伤心、颓废,孙贵儿带着侯三,走遍村子里的每个角落,将村子里的没被血染过的粮食和已经被搜刮一通,遗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三吊钱集中下来,这就是这个质朴的村庄给两个孩子遗留下来的全部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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