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悬空,微风细细,青草微微偃伏,匿于暗处的昆虫耐不住寂寞偶尔鸣叫几声,“唧唧”“窣窣”遥相呼应。
俞小单等十几名乞索儿,每人手里都拿着提前备好的木棍,内心忐忑地听着远处的动静,相互对视一眼,碰了碰眼神,一起重重地点了下头,悄悄地从周围绕了过去。
“东西准备好了吗?”小路旁正有一人匿于草中,看着周围的马小六低沉地追问道。
“准备好了,老大”停顿了一下,马小六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不解道“老大,趁他们熟睡我们何不将他们堵在庙内,任我们揉捏,让他们明白明白得罪我们的下场”。
“蠢货!”被称为老大的吴不屈吼骂了一声,轻踹了马小六一脚,“你这上不得台面的破落户,眼光短浅的田舍奴,脑袋里除了女人还装了什么!”
吴不屈为了怕折了自己的脸面又补充道:“姓姜的又不是死了,谁知道老东西什么时候回来,有些事情暗地里一样能做,没有证据任谁也不能指点我们的不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高明,高明,还是老大深谋远虑,目光长远”周围的人说着忙不迭的一脸恍然大悟、茅塞顿开状,交口称赞不已。
吴不屈又对远处悄悄溜回来的牛如能,遥问道“庙内那些乞索儿都睡了吗?”
牛如能愣了下,急忙点了点头。侧着身子蹲在了草丛中。
“马小六,带两个人把事情做得漂亮些,快滚,老子在这里等着看热闹”吴不屈低沉地吩咐道。
“老大,老大,我,我,哎哎”马小六结巴了几声,稍一犹豫,被吴不屈如虎般的眼光一瞪,急忙住了嘴,捏了捏手里浸了油的麻布,灰溜溜的去了。
许久不见前方有何动静,吴不屈看了看空中的明月,有些烦闷起来,不由自主地暗骂起来,然而内心却开始打起鼓来,难不成破庙内有什么古怪?
“老大,不如让小子们去催促催促,也好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你去,快去快回!”吴不屈指着旁边一人,吩咐道。
众人在焦急的等待中,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然而催促的人也没了消息,众人顿时有些慌了,感到事情远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事情定有古怪。
吴不屈扫视了周围局促不安的手下,低声吼道“慌什么,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有什么好怕的!不是软蛋的都在跟老子后面,今天倒要看看这破庙究竟有何牛鬼蛇神!”
“兄弟们什么没见过!刀山火海也和老大闯一闯”
“对对,闯一闯,闯一闯”一众地痞,纷纷应诺,又拍了拍胸口以显得自己还算个男子汉大丈夫。
刘明瞥了一眼脚下被绑的结结实实,陷入昏迷状态中的四人,轻啐了口唾沫,接着和周围人吩咐了一声,重又悄悄地隐藏了起来。
何谓领着一群人,绕到了吴不屈等一众地痞身后,悄悄地跟着。互相使了个眼色,不觉有些紧张,忍不住用力握了握手里的棍棒,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吴不屈握了握怀里的匕首,增添了几分胆气。众人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走近庙门时,刻意放慢了脚步,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破庙,并未发觉有何古怪,只是为何不见前来纵火的马小六几人,正待吩咐众人四周搜寻,忽看到从树后阴影内走出数人,正待大喝一声动手,只觉得脑后一痛,接着眼前一黑,周围天旋地转,脑袋一沉,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众人正被阴影内走出的数人惊的心头一紧,又看到吴不屈被旁边低头走路的“牛如能”一棍放倒,眼睛瞪得大大的,骇的说不出话来,正要撒腿逃窜,迎头却碰上了何谓等人的棍棒。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子不识抬举,冒犯的诸位还请高抬贵手,在下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儿,万一小人生有不测,只苦了她们,诸位好汉于心何忍,于心何忍”平时跑的最慢的储二牛,却因祸得福,看着前边躺倒一片的同伴,一时福至心灵,扔下了手里的棍棒,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嘴里喊个不停。
尚还站着的几人也立即放下了手里的棍棒,匕首,绳索。干脆利落地跪在了地上,放弃了抵抗,甚至逃跑的打算,做双手抱头状,嘴里学着储二牛哀求个不停。
何谓将众人一一绑了,踹了褚二牛一脚,让他止了聒噪。
破庙内的人也听了声音,纷纷起来,眼前的一幕让诸人吃了一惊,接着放下心来,高兴地围在俞小单三人身旁,听他们兴高采烈地讲完事情的前后经过,忍不住将俞小单三人高高抛了起来。
何谓看着被绑起来的众人,心里却发起了愁,不知接下来如何处置,待大家停止了庆贺后,拉着刘明与俞小单悄悄商议。
俞小单看着倒在地上的吴不屈,脸上胡须虬结,一身黑色粗布短打,肥庾的右脸结结实实地压在地上,怀里的匕首掉落一边,鼻孔处呼出的粗气,吹开了地上的尘土,露出了一小块光洁的地面。
俞小单手里端着阿愁取来的一瓢水,向吴不屈脸上泼了一半,接着蹲在了地上,举着剩下的水,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眼睛微眯,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吴不屈,等待着他的醒来。
吴不屈感到了脸上的凉意,粗咳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本想伸展一下腰肢,活动一下手脚,却发觉他什么都动不了,身体被紧紧地捆着,脑袋后面还有一股微弱的痛意传来。
吴不屈定了定神,看到了少年那张可恶的小脸,顿时怒不可遏,双眼圆圆地瞪视,吼道“是你!是你!原来是你!老子要不是一时大意着了你的道,万万没有被你们这群区区乞索儿制住的道理!”
“半夜三更吴老大带人来这里,难不成是来作客的?”少年嘿嘿一笑,伸出右手止住了吴不屈的怒吼,缓缓站起,挺了挺并不如何宽阔的肩膀,继续道:“既然都是出来混饭的,现在怎么说道?”
“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愿打愿罚悉听尊便,只要老子大难不死,今天这笔账你们总要偿还!”说完这句自认颇漂亮的回答后,吴不屈狠狠瞥了众乞索儿一眼,又瞪了瞪平时趾高气扬,如今一脸沮丧,低眉怂腰的手下。
众地痞,听了吴老大的豪言壮语,深受感动,又生受了吴不屈的怒视,一时豪气顿生,一股慷慨就义的豪情从心中油然而生。
俞小单将木瓢转交给身旁的阿愁,转过身对吴不屈道:“既然如此,道上混自然应该按照道上的规矩做个了断”
俞小单一步步走近吴不屈,捡拾起地上的匕首,噌的一声,将寒光闪闪的匕首拔了出来,缓缓向吴不屈脖颈靠近。
众地痞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刚才生出的豪情又被理智压了回去,倒吸一口凉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心底里纷纷为自己祈求神灵的庇佑。
身边的乞索儿们也睁大了双眼,有胆小些的干脆闭上了眼睛。阿愁一双小手紧紧地扯着自己的衣角,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吴不屈感到了脖颈上的一抹凉意,心里也接着一凉,暗悔不该说的如此决绝,嘴角一颤,干脆闭上了眼睛,刺的一声,匕首在肌肤上擦过,微有痛感,一颗泪珠湿润了吴不屈的眼角,不知他回忆起了什么往事。
看着眼前的一切,一众被捆绑的结结实实的地痞,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心内的一块石头暂时放了下来,继续观察接下来的发展。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吴不屈缓缓睁开了双眼,查看了一下身体,并未发现血迹,两股麻绳松松地缠绕在自己身上,稍一扭动便落在了地上,吴不屈慢慢站起,活动了一下身体,注视着少年,不知他接下来意欲何为。
俞小单,轻咳一声,提高了嗓音郑重说道“强者永远靠实力说话,谁的实力大,谁就是规矩!”
叮的一声将手里的匕首掷在了地上,匕首尾部发出嗡嗡的闷响。
“而我,就是规矩!”,顿了一下,少年一边蔑视般地盯着吴不屈,一边挥动手势让众人向退向一边,接着说道:“赢了我,立即放人;你输了,就得看清现实,接受道上的规矩”
吴不屈楞了一下,似乎认为是之前的心神起伏太大,以至于刚才听错了什么,注视着少年,迟疑地追问道“你想和我比试实力?”
少年郑重地点了下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周边人的心神再次受到冲击,忍不住发出一片惊讶的“呼”声音。
刘明、何谓和阿愁也慌了,轻轻扯了扯俞小单,让他不可过于冒险。俞小单神秘兮兮地微微一笑,止了周围人的劝阻,示意众人不必担心,众人无可奈何,只好忐忑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随时准备出手。
吴不屈沉默了片刻,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拳脚,看到俞小单不丁不八地站立一旁,做着请的手势,
大喝一声“多有得罪!”接着钵大的双拳挥舞的呼呼生风,气势骇人地向俞小单身体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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