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黎梓斌？”麦苞芷的声音少了一点之前的软糯，多了一份清亮温和，如同清晨的鸟鸣，给人一种活力。
“麦苞芷，你……”黎梓斌有点拘谨，“你快开学了吧。”
这话似曾相识，几分钟前才从洪厉景那边听到过，搞得好像跟她说话就一定要用“开学”来引话题似的。
麦苞芷在落地窗外的台阶上坐下，说：“是啊，我听洪叔叔说，你愿意和我合租？”
“嗯，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就过来看看，我去联系一下房东。”
背景音有些嘈杂，隐隐约约有地铁报站的提示音。麦苞芷看了看屋内的挂钟，八点四十分，寻思着他怎么现在才回家。
她稍微把声音提高了点：“我开学之前都有空，倒是你，什么时候休息？”
“额……13号星期六，只是前一天我值班，早上八点才有空。”
“那我八点去你派出所找你？”
“额……这个……。”黎梓斌为难了，八点就去找他啊，星期六警情会变多，他有可能没那么准时下班。
麦苞芷似乎猜到了黎梓斌的犹豫：“要是你没那么快下班，我可以等你。还是说，你值完班太困，需要去补一下眠？那我下午直接去你家？”虽然她是想速战速决，让他有一个连续的时间来睡觉，不用他只睡几小时就要强迫自己起床来帮她解决租屋的事情，但是如果他不方便，她也不好催促。
“不用！”黎梓斌想到麦苞芷周末都会到市图书馆，按她那好学又龟毛的性格，说不定还会来回走动，那得多累，“事情越快解决越好。”
两个人都为对方着想而谦让着，却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这样反而增加了对方的心理负担。
“那就说好了，要是临时有事，提前跟我说一下。”
“嗯。”
“那就……”麦苞芷想要结束对话，但被黎梓斌打断了：
“那……那个，蛋糕很好吃，谢谢啦。”
她笑了一声：“蛋糕很腻，吃不完吧。”
还真被说中了，黎梓斌有点不好意思：“是吃不完，但我分给了同事，没有浪费的。”这话的后半部分还提高了音量，生怕麦苞芷听不见似的。
感觉就像是被误认做错事急着辩护的小孩，麦苞芷憋着笑说：“嗯，我知道了。你现在也累了，早点回家休息吧，星期六见。”
黎梓斌不想那么快结束话题，又想不到有什么好说的，只好生硬地说了句：“哦，星期六见。”
事情就这么谈完了，两人沉默了十几秒，都在等对方挂电话。
最后，麦苞芷忍俊不禁。黎梓斌听着她“盒盒盒”的笑声，脸庞有点发烫，正想要说什么，对面就先说了声“拜拜”，紧跟而来的是一串“嘟嘟嘟”的声音，让他有莫名的失落感。
麦苞芷放下手机，双手往后一点撑着地板，仰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呼吸了一口雨后夹带着泥土花草香气的新鲜空气，心情放松了不少。随之而来的是睡眠过少导致的困顿，果然凌晨五点睡觉，七点就起床对她来说还是太勉强了。她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进屋收拾好书本就打算上楼休息。
出了书画室恰好看见在客厅做清洁的潘铭芝，就对着她喊道：“潘姐，我现在要去睡觉，没什么事就不要叫醒我了。”
听到麦苞芷在跟她说话，潘铭芝就朝着她上楼梯的方向回应说：“嗯，好的。”
潘铭芝对这样的事见怪不怪，小主人明明平时生活很有规律的，但每个月总有一两天的睡眠时间会白夜颠倒。
今天的阳光很好，把卧室照得通亮，可惜麦苞芷喜欢在黑暗中睡觉，稍微强一点的光线都会影响她的睡眠质量。她把窗户关紧，拉上窗帘，打开了空调，把拖鞋一甩，纵身一跃，整个人就趴在了床上。几分钟后，她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床头的闹钟“滴答滴答”的响着，契合着屋内唯一一个人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
“滴答，滴答，滴答……”
“扑扑通通，扑扑通通……扑扑通，扑扑通……”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滴答，滴滴答……”
正常的心跳声突然加速、分离、重叠，扰乱了听觉，仿佛产生了连精密仪器的节奏都能打乱了的错觉，一个几乎透明的影子从麦苞芷的身体里坐了起来，在完全脱离了麦苞芷之后，被从窗帘的细缝中挤了进来的倔强阳光投射着。影子分成了两个，一个贴上了墙壁，慢慢地移向了地板，另一个逐渐有了颜色与细节轮廓，熟悉的模样反射在对面墙的等身镜子上：柔和稚嫩的脸庞、白皙的皮肤，纤细的手臂，还有标配的蓝色吊带裤、白t恤、鸭舌帽和一支画笔。
麦贞仲在晦暗的房间里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摸了摸脸，感受到了自己的体温。嗯，确认实体化了。
他转过身，看到蒙头趴在床沿边、岌岌可危的麦苞芷，无奈地走过去把她的身体翻过来，轻手软脚地给她盖上了被子。
转世为人的麦苞芷受到人类肉体的限制，只能把梦境里的人和人随身携带的不超过一斤的物品具现化，却不能单独具现化物体和除人以外的生物。她通常能具现化一个人，要是具现化多个人就会神经衰弱，伤脑伤神。而且她只有在睡眠的时候才能使用这一能力，所以当麦贞仲借麦苞芷之手来到现实时，麦苞芷都在入睡。两人只能借助像镜子或清澈的水面之类的才能见到对方，包括在梦乡，两人都不能直接相见。
麦贞仲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沓十六开的水彩纸，每一张都单独画上了一种物品，其中一张画着一个中等大小的蓝灰色斜挎包。他用手里的画笔在水彩纸里的斜跨包上画上了一朵向日葵，画完后斜挎包就跳出了纸张，像充了气一样膨胀，最后成了现实中的物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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