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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鬼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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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黄泉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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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顽猴孤身走在一条青石道上。这青石道是青石板随意铺就的,杂乱无章,坑坑洼洼,有些凹凸不平。可能年代过于久远,走得人太多,青石板被磨得闪闪发亮。周身大雾弥漫,看不清远处,只隐隐约约听到有说话的声音,却听不真切。道路两边是干枯的树木,发黄的枯草,矮矮的坟屋,以及时时吹来,混着沙土的风。

    原来这就是黄泉路,跟顽猴想象中不太一样。虽然迷雾深重,但因为顽猴的天魂化作了两盏天灯,一前一后照着,所以道路也还看得真切。

    走了很久,走了很远,顽猴还是没有碰到任何人,就连这一路景色都是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奈何桥到底在什么地方,还有多久才能到?

    虽然感觉不到累,顽猴还是坐在路边一个树桩上,因为他不知道继续往前走有什么意义。风吹过树干,发出“呜呜”的声音,像鬼的哭嚎;尘沙打在脸上、身上,没有任何痛觉。顽猴抬头望天空,一直是灰蒙蒙的,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他走了这么久,这天一点都没有变亮,也没有变暗。或许,阴间根本就不分白天或黑夜。

    有马蹄声,还有车轮碾过青石板道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顽猴转头望着迷雾掩着的青石道深处,在想会有什么经过。或许该找个人问问,前方是到哪的,奈何桥该怎么去。

    一辆马车驶破迷雾,摇摇晃晃而来。走在最前的是两个提灯童子,一男一女,穿着黑红色绸装;提灯童子之后是两匹拉车的白马,拉着一辆马车;马车前梁坐着一个赶马的车夫,马车两侧跟着两个侍女模样的女子。

    马车缓缓从身边滚过,有风吹开马车后面的帘子,顽猴看到马车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正疑惑为什么赶着一辆空马车,却忽觉身后有人,欲转头时,一把剑正抵着顽猴的脖子。

    “我,我是,是个鬼,鬼魂了,你这,这剑杀,杀不死我。”顽猴说。

    “原来是个结巴啊。”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我这是龙冥剑,能杀人,也能杀鬼。一刀下去,你会魂飞魄散的。”

    “这,这就糟,糟糕了。”顽猴说:“你,你想,想要干,干嘛?”

    “跟我走就可以了。”那男子抱怨道:“真不明白,冥王竟然要我亲自来,抓这么一个小喽啰。”

    “冥,冥王,冥王是,是谁?”

    顽猴说话间,慢慢转过头,看到一年轻少年,穿一身灰袍,手中拿着一把青色的剑。少年脸上有一道疤,从右眼一直到左边嘴角处。

    “少废话,冥王是谁,轮得着你问?”那少年说。

    “那,那至少告,告诉我你,你是,是谁?”顽猴说。

    “本大爷青玄,记好了。”

    “好,好。”

    顽猴只回答了两个好字,下一秒钟,就已经不见了。青玄眼睁睁看着顽猴在自己眼皮底下,就那么突然消失了,无声无息,根本就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马车在前面等青玄。

    “有没有看到,刚刚那人哪去了?”青玄问马夫。

    “回主人,小的没有看到。”马夫回答。

    “主人,刚刚感觉有一股风从我身边过,速度很快。”左边的提灯童子说。

    青玄看了一眼前面的路,转身解下一匹马,一跃骑到马背上,向前一路狂奔而去。

    顽猴跑了很久,转头看到后面没人,才放慢速度,慢慢往前走。变成鬼魂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感觉累。

    没走几步,顽猴就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转头就看到青玄骑着一匹白马,正朝自己狂奔而来。来不及多想,顽猴转身就跑,没几秒钟,就把青玄远远地甩在身后了。青玄不停甩着马鞭,奋起直追,却还是没有顽猴速度快。

    “ctd,跑得比马还快,难怪冥王想要他。”青玄一边追,一边骂道。

    顽猴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能听到马蹄声,只管往前跑。青玄追了很长一段路,没追到,突然勒马停住,转身往回跑。此处已是奈何桥附近,青玄可不想惊动了孟婆。若被孟婆发现,他估计只能重新回地狱里待在了。

    顽猴见青玄不追了,便放慢了脚步往前走。没走多远,奈何桥便已在眼前。周围的一切,都隐在迷雾中;奈河之上,独独一座桥,悬空一般,不见头,不见尾;奈河边上,坐着一老妇,手握玉箫,吹着一首悲伤的曲子。这曲音穿魂,天地动容。

    “你,你这,这曲子好,好听。”顽猴说。

    孟婆放下手中的玉箫,抬头看着顽猴:“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我,我是顽,顽猴。”顽猴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顽猴,本名李天有,年19岁,万安国柳城县人,父母早亡,无兄弟姐妹,生前善事八举,恶事无有。”孟婆说道。

    “你,你都,都知道啊。”顽猴没想到孟婆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孟婆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顽猴。

    “要,要喝,喝孟婆汤,汤吗?”顽猴问:“在,在阴,阴间我,我可,可以见,见到我,我的父,父母吗?”

    “暂且勿要着急。”孟婆说:“你虽已死,在人间却还有命劫未完,故此,你须得重返人间,继续完成你的命劫。”

    “命,命劫,什,什么命劫,我,我不是已,已经死了吗?”

    “天机不可泄露。”孟婆说:“我有一东西,要你带给若依,让她务必要给昀辰喝下。”

    说着,孟婆展开手,她的手中,于虚空中出现了一个玉碗,晶莹剔透。孟婆持碗于奈河中,盛了一碗河水。这水清澈无比,上飘着丝丝缕缕的云气。

    孟婆将碗中的河水,灌入腰间挂着的葫芦中,递给顽猴。

    “这,这是什,什么?”顽猴问。

    “孟婆汤。”孟婆说。

    “孟婆熬,熬得不,不是汤吗,怎,怎么是河,河水?”顽猴问。

    “这奈河之水,都是我孟婆熬得汤。”

    “为,为啥要,要给他喝,喝孟,孟婆汤?”顽猴问。

    “你只管照我说的做就是了,个中缘由你不必问,也不便问。”孟婆说:“你们只需明白,我不会害他。”

    顽猴点点头,听孟婆这样说,也不再问了。

    “现在,你该上路了。”

    孟婆说着,一挥衣袖,奈何桥便从中间断开。一条崭新的青石路出现在断桥中间。

    “这,这是,是什,什么路?”顽猴问。

    “还阳路。”孟婆说:“休要再磨叽,赶快上路,你需要在天亮之前走过生门,返回人间,若鸡打鸣时你还在还阳路上,那你将一直困在那里。”

    顽猴看着孟婆,点点头,带着装满孟婆汤的葫芦,走上还阳路。每走出一步,身后的路便消失一步,走了七步,黄泉便看不见了。

    还阳路两边一片灰暗,浑浊不清,看不清来处,望不透去路,连空气似乎都是沉重的,压抑不堪。顽猴只能顺着还阳路,凭着感觉,一路往前走。好在还阳路窄,又没有任何分叉,也不担心走偏了。

    顽猴心里一直想着孟婆说得话,若天亮之前过不了生门,将一直困在这种地方。想想,顽猴都觉得害怕,若永生永世困在这种地方,他宁愿灰飞烟灭。

    想到此,顽猴加快步子,跑了起来。没跑出多远,便猛地停了下来。

    顽猴看到眼前一口黑色的漆木棺材,就停在还阳路中间。他仔细地看了看,这棺材看起来很陈旧,感觉有些年头了。他正在想,会不会有危险,不料棺材中有人说话了,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愣着干嘛,走啊。”那声音说:“在这还阳路上等一个人,着实不易。”

    “你,你是,是谁?”顽猴问。

    “老鬼。”那声音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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