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了,九夜还在枯林迷雾中穿行。他所能看到的,除了走不尽的枯林,望不穿的迷雾之外,就是一群群的乌鸦,和一座座荒坟。
虽一直住在无乐界,但九夜之前从未来过这枯林。他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荒坟,基本上每隔七八步就能碰到一个。
九夜能感觉到,这片枯林中,有一股很强的力量,但他始终找不到那股力量在哪。他每次都是循着那股力量的方向移动,但移动一段距离之后,他发现那股力量,方向又变了。这只有一种可能,那股力量一直在移动,在不停地变换方向,而且速度比九夜更快。
无乐界最高的山,叫摘星山。摘星山上,有一座观星台,由墨青石所筑,孤零零立在山顶。
在无乐界远望观星台,如顶着天一般。
观星台上站着一中年男子,身着黑色长袍,长发披肩,眉眼间凌冽如鹰眼,黑色的山羊胡,为他莫名增加了一份深不可测的感觉。
这是魔法族的族长墨令。
墨令站在观星台上一石桌前,双手悬于胸前,七颗形状不规则的黑色骨石浮在空中。流光蹿动,风吹动着长袍,长发
墨令闭上眼睛,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慢慢的,眼前的黑暗逐渐变淡,出现了一片满是迷雾的枯林,有一个人行走在枯林中,肩头站着一只乌鸦。看不太真切,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眼前画面突然变黑,铺天盖地的惨叫声,黑暗中升起熊熊大火,在林间拼命逃窜的人,被大火吞噬,扭曲挣扎的脸
突然一股气流直击墨令,没有任何征兆。墨令猛得跌倒在地,接连吐了好几口鲜血,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休息了好一会,墨令才扶着石桌慢慢站起来。
墨令看到七颗黑色的骨石中,有一颗出现了很明显的裂痕。墨令大吃一惊,回想着刚才那一幕,以及自己卦象中看到的场景。他知道,有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而且超出他的想象跟控制。
站在观星台上,仰望远处夜空中满天繁星,墨令在思考该如何应对这一切。墨令想起当年,自己还是个孩子时,生活是多么无忧无虑。
那时,魔法师遍布世界各地,大多一个家族一个家族地入驻在各个国家,担任护国法师。
在那个年代,法师的地位很高,很受人尊敬。
在墨令七岁那年,出现了一个不知名的组织,开始大肆屠杀魔法师。短短数日,便有一半多魔法师遇害,还有很大一部分不知所踪。
没有人见过这个组织的真面目,感觉大家都被传言所杀一般。或者更准确的说,见过他们真面目的,都死了!
魔法师本就数量稀少,经此劫难就更是少得可怜。
然而,不幸总是接二连三的。各个国家的统治者怕这场屠杀会牵连到他们,纷纷呼吁,将魔法师赶出他们国家。
就这样,一直守护着他们国家的魔法师,被无情地赶出了国家。墨令记得,那时,感觉整个世界都被黑暗浸没。各个国家的魔法师,开始聚集到一起,担惊受怕地度日。
最后是墨令的父亲,墨令心中最伟大的魔法师,带大家来到无乐界,才逃过了那场屠杀。
自从来到无乐界后,他们在此藏了三十多年,再也没有离开过无乐界。
不过,还是有一事,让墨令耿耿于怀。大概来到无乐界七八年之后,突然有一天,父亲告诉他,自己要离开,让墨令不要寻找他。也是自那日之后,墨令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后来,墨令多方打听,找寻,还是不见父亲的踪影。
“父亲,夜深了,您还不歇息?”
说话声打断了墨令的思绪。一穿黑色长袍,高高瘦瘦的少年出现在墨令身后,此为墨令次子昀辰,也是墨令最喜欢的儿子。
“辰儿,来,陪为父说说话。”
“父亲是在担心哥哥?”昀辰问。
“是啊,夜儿出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情况咋样了。”
“父亲不必担心,哥哥一定会没事的。”
“辰儿,为父方才卜了一卦,卦还未完,七骨石中,有一石便裂了。”墨令望着西边方向,眉头深锁,担忧地说道。
“骨石裂了?”昀辰不敢相信地说道:“七骨石可是传说中,连龙火都伤不了丝毫。”
“其实,七骨石本就是生于龙火中。”墨令说。
“父亲,传说我们魔法一族,起源于上古七兄弟,是真的吗?”昀辰问。
“对此有很多种说法,不过都有提到上古七兄弟。”墨令说:“传说七骨石,就是用上古七兄弟的肉身,在龙火中炼成的。为父就算用尽毕生修行,也难伤骨石丝毫。”
“您是说,您卜卦时,有另一股强大的法力出现,不仅阻碍了您,还伤了骨石?”
“恐怕是这样!”墨令说:“最让为父担心的是,那股力量,不是出自别处,而是出自魔法师之手。”
“会不会是我们族里的人?”昀辰能看出父亲的担心。
“不,不可能。”墨令说:“我们族里,没有哪个魔法师有那么强法力。辰儿,为父担心,恐要变天了!”
“父亲,有什么孩儿能做的?”
昀辰知道自己还不够强大,但他很希望能替父亲分担点,他知道父亲承受了太多了。
“辰儿,为父要你答应我,若有一天这里出事了,你们兄妹三人,马上逃走,逃得越远越好,把自己隐藏起来,装作普通人,找一个偏远的地方,过普通的生活。”墨令看着昀辰,每一句话都意味深长。
“有您跟哥哥在,不会有事的。”昀辰说:“我会好好修行,我们一族团结起来,不会有人敢对我们怎么样的。”
“没有那么简单的。”墨令看着昀辰,似乎昀辰不答应,自己便不会善罢甘休:“答应为父,辰儿,答应为父!”
“可是,父亲,我们怎么能”
“答应为父。”
昀辰了解父亲,看着他坚定的表情,他只能点点头。
“早点去睡吧!”墨令摸摸昀辰的头,说道。
“嗯,您也早点休息。”
临下观星台时,昀辰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看到他双手撑着石桌,看着石桌上的骨石发呆。
对于昀辰来说,他还不能完全体会,他们即将面对的一切,有多恐怖。比起担心那些,他更担心父亲。
九夜还在枯林迷雾中穿梭,他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
九夜庆幸,鬼头杖源源不断的力量,保护着自己。他没想到,这鬼头杖力量会如此之强。如果单靠九夜自身,他估计在这迷雾中,坚持不到一个时辰。
这鬼头杖是父亲传给自己的。九夜记得,父亲曾经说过,鬼头杖原本是属于爷爷的。爷爷离家时的前一天晚上,把它给了父亲。父亲在自己十六岁生辰那天,把这鬼头杖传给了自己。
九夜必须学会控制这鬼头杖,这会使自己力量大大增强。
其实,鬼头杖在九夜父亲墨令手中很多年,墨令也没能悟透如何控制鬼头杖,也从未发挥过它真正的力量。
“这么辛苦,是在找我吗?”
九夜猛地停下来,他刚才想得过于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那股力量,此刻就在他身后。
缓缓转过身,九夜看到一个老头,七十多岁的样子,穿黑色带帽长袍,帽子下满头黑灰夹杂的头发;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怖。他的肩头站着一只乌鸦,通体油光黑亮。乌鸦的眼神,跟老头的很像。
九夜在家族练功石窟的墙上,见过他的画像,虽然比起画像,苍老了不少,但九夜十分肯定,是同一个人。
“爷爷。”九夜对面前的老头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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