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淡雅的茶水从壶嘴缓缓流出，水流声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间内。
“羽清，不要担心了。”
涟把斟好的茶递到羽清面前，声音里满是柔和的安抚。
“溪江村一案虽有诸多疑点，但一来我们集思广益，二来还有沐羲姑娘的帮助，想必查明真相并非难事。”
“……”
见羽清仍是闷闷不语，她轻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
“我明白你的心情……
“凶手倘若真的与你的同门有联系，倒也的确令人为难——但是，倘若此事不查清楚，才是真正有负你的师门所托吧。”
羽清沉吟着点了点头，手指抚上微烫的茶杯，轻轻摩挲着。
“既然决定了要调查真相，我就不会再犹豫后悔。
“师门当初让我下山，便指明了要先从潋滟开始历练，想必也是因为秦夫人的案子闹得太大，即使玉龙府府尹一直极力隐瞒，但最终还是传到了师门那里。
“我并不怕遇到什么困难，只怕、只怕真相被揭开之后，会有难以收场的大乱……”
言罢，她的眼神暗了下去。
“那又怎样呢？”
涟抓住她的手，认真地看向她，金波流转的眼睛里，是鼓励和坚定。
“你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是吗？”
羽清有些吃惊地望着她，缓慢地点了点头。
“如果，你不做这件事，你会后悔吗？”
“……”羽清漆黑的眸子微微闪动，“会。”
就这样对视了许久，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放心，我们都会陪着你。”
……
怎么回事？
方才明明在楼上仔细看过一遍，确定她不可能在的啊，但她怎么又从楼梯上走下来？
看着缓慢走近的沐羲，玄懿皱起了眉。
但随即她又想到庭院里那扇可以通向任何地方的木门，便也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了，只在心里暗自祈祷方才的坏话没有全被她听了去。
旁边的李乐之投来一个“你不是说她不在店里吗”的责问眼神。
她回以一个“不关我事”的冷漠表情。
“沐羲姑娘，”她礼貌地开口，“予两人心中有些疑问，敢问可否耽误你些许时间，请教一下？”
沐羲点头道：“当然可以，但讲无妨。”
“说起来，从予们遇到秦夫人，一直到现在要去调查真相，这些都是姑娘你计划好的吧，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予对姑娘的神机妙算和运筹帷幄真是相当佩服呢，不知姑娘是怎么做到的？”
李乐之投来一个“这么直接！”的吃惊眼神。
她不屑于做回复。
沐羲微微蹙了蹙眉。
“你们之前已经见过了我的两位朋友，想必也能推断出，我对于灵山派的了解不少。”
“是呢，”李乐之回忆道，“先不说那位老者看起来明见万里（1），单是那位聿柠姑娘，一眼便识出了羽清姐的佩剑，真是让人挺吃惊的。”
“姑娘方才说的有些偏差，其实，我并没有计划你们所经历的这一切，而是确保了，近期会有一个灵山弟子到达潋滟，继而来到我这里。”
玄懿挑挑眉毛：“这是何意？”
“灵山派大概每隔一年便会派出一名或数名优秀的弟子下山历练，三四年前，有一个弟子经过潋滟时不慎惹下大祸，导致了溪江村的那场灾难，而秦夫人由于是妖族，才成了唯一一个幸存者。
“但是，她不久后诞下的孩子也不幸患病，仅凭着半人半妖的血统得以侥幸存活，却也是命不久矣。
“我和你们所说的那位……老者朋友，在感觉到异常抵达溪江村时，遇到了一直在求医却不得的她，在暂且救下秦康的性命之后，让她参与了一个计划，也就是你们到达这里的原因。”
“什么？！”玄懿忍不住打断道，“就为了这么一个计划，你们让一个无辜的孩子忍受了三年的病痛？！”
“不是。”
沐羲看起来有些不悦，道：“一个前所未有的、短短数月内毁灭了一个村庄的疾病，治愈之法哪里是那么容易寻得的？这三年来，白岳医庄的医师们一直在苦读医书、寻访仙药，这才能有治疗时的万无一失。”
“原来如此……”
玄懿叹了口气：“是予唐突了，抱歉。”
“我们使用法术，使得除了灵山弟子之外的任何人都无法查到秦夫人，也因此，潋滟的吸血妖一案闹了近三年，却一直没有平息。”
“？”李乐之举起手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潋滟百姓跟我说的，是两年啊。”
玄懿冷笑道：“那位玉龙府府尹能瞒着灵山派直到现在，又怎么不能瞒过那些百姓？也真是够能耐的。”
沐羲认可地点头继续道：“这桩案子最终还是闹得太大，灵山派也算是有了耳闻，才派出弟子下山解决此事……只不过门中长老还不知道的是，这位弟子面临的真正的考验，并不是要去除掉一个害人的妖怪，而是揪出一个作恶多端的同门。”
闻言，想到羽清将要背负的任务，李乐之和玄懿心中皆有些沉重。
李乐之突然又想到什么，忍不住失笑道：“但我记得羽清姐说过，当时她的师叔嫌潋滟太远，直接在半路就给她丢下去了，若不是后来又遇到了别的事情，说不定羽清姐根本不会到达潋滟呢！难道这些你们都计划在内了？”
“？！”
沐羲的眼睛因吃惊而微微睁大：“竟还有……这么随意的事情？”
“对啊，我们遇见就是在良州啊，”李乐之挠了挠头，“她提起这事还挺有意思的，就是一个很潇洒不羁的师叔，好像会飞的，在天上就把她踹下来了。”
沐羲原本惊讶的表情平淡了下来，幽绿的眸子里取而代之的是豁然开朗。
“原来是那位啊，那倒是合乎情理了。”
她无奈地笑了笑：“真该庆幸，幸好你们后来还是到达了潋滟，不然所有的计划都要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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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明见万里：对于外界或远方的情况，知道得很清楚。也比喻人有预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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