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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结源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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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儒圣一脉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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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道玄府府试时,谁都不知道府主欧阳释此时正在九天罡风里,被能将蕴海境仙人吹得魂飞魄散的罡风撩得一脸不耐烦。

    这世上没有能让他不耐烦却还不能发脾气的人,哪怕是站在这方天地最巅峰的那几人,所以此时,他面前不止一尊真圣,而是整整五尊。

    北玄国师墨阴,中礼儒家儒圣,东淼天师府真君,南黎众相寺慧觉佛,西荒镇妖寺龙枯佛。

    儒释道三教对仙体境往上的大修士称呼本来不一样,只是天下百姓渐渐将仙体境到蕴海境称为仙人,儒家最重民意,便也随着百姓称呼,可正因为随大流,教化于天下,百姓也从了儒家对掌玄境到圣心境的称呼,称为圣人和真圣。

    可道家和佛家不会跟着改,道家淡然,勉强接受了仙人的称呼,但掌玄始终称为天师,圣心称为大天师。佛家最是坚持,一丝也不动,仙体境到蕴海境称为罗汉,掌玄称菩萨,圣心便称佛。

    虽然只是个称呼,可俩家还是在意的,也闹出过一些不快,好在对道家来说,有资格见天师的人自然清楚里面的门道,所以少有误会,叫错的都是刻意找茬的。对于佛教来说就有些尴尬了,传教途中不少展示神通的佛门弟子不论修为如何,都被百姓们取了不少贴切的称呼,譬如黄袍仙或者无发仙,还有更接地气的光头仙。

    不过佛门弟子向来脾气极好,耐心极佳,从来都是一本正经地一个个解释过去,若是听闻过佛教只是未曾见过的还好,顺口也就改了,可碰上没听过的那些汉子婆姨们,无一不嫌罗汉菩萨拗口难记,该怎么叫还是怎么叫,五花八门,所以此事倒是成了修士们的笑谈,不过没人会那么闲,当着佛教弟子提这回事。

    是的,确实没人当着佛门弟子提,他只会当着佛门的俩尊佛首提。

    欧阳释没理会几人圣念交流中提到的魔教复苏一事,而是开口对慧觉问道:“慧觉秃圣,秦毅行在你那儿修得怎么样了?破了几境?”

    在空中盘膝的龙枯佛听到此言,壮硕的身子微微前倾,闭着的双眼骤然睁开,怒目中有红莲将开未开。

    他和慧觉并没有多深的交情,如果不是理念有分歧,佛教圣地也不会分成俩座大寺,只是欧阳释这一张嘴连他也骂了进去。

    “师弟,慎言!”道教真君出言呵斥。

    欧阳释伸出尾指掏掏耳朵,就当没听到。他本是天师府大天师,修行资质比他的真君师兄还要好,要不是他性子太烈,受不得拘束,天师府真君本应该是他,而不是在他之后才突破的师兄,当初东淼和北玄牵头创立道玄府,听到消息的他极为开心地从东海深处归来,从北玄和东淼的谈判中近乎强抢了这个府主来当,性情之跋扈可见一斑。也不知为何,他对佛家的观感一向极差,于是如此跋扈的他更是忍不了秦毅行由儒转道再入佛,那不摆明了说道教不如佛家吗?所以难得和慧觉碰面的他可不会放过嘴上占便宜的机会,师兄拦着也没用。

    慧觉手里托着一个黑色钵盂,盘膝于罡风中,双目深邃,童颜无须,丝毫不以为忤,微笑回道:“慧行极有慧根,参悟佛法一日千里,境界日深,只是他始终不曾看破,何日于佛前看破,便可立地成佛。”

    欧阳释回以冷笑,差点破口大骂,秦毅行当初由儒转道便已经踏入掌玄境,能这么年轻修到掌玄境天赋资质绝对没问题,而不能破开心关,通达心意与天道共鸣的人哪个不是看不破?还用得着你来废话?儒家向天地立誓明本心,道教修天心近天道,佛家破我执成佛,说来说去就是那么点意思,就那点意思决定圣心成不成,虽手段不同,殊途同归而已。

    儒圣见好好的圣议变成了这幅模样,愁眉苦脸道:“先别理会我那师弟的修行可好?我当师兄的都不急,你们急什么,诸位应国师邀请是讨论魔教复苏事宜的,我那师弟可没魔教重要。”

    欧阳释还想说什么,被真君板着脸掐诀封了口,他呜呜俩句破开术法,瞪了俩眼自己师兄,还是安分了下来,开始闭目养神。

    儒圣瞥了一眼欧阳释,知道道玄府那一块儿铁桶一般,魔教暂时不会在那里搅风搅雨,便也随他去,开口说道:“现在看来,魔教三圣的踪迹都已经明了,魔教在北玄的动作最大,但没落下线索,应该是魔念那个疯子的手笔,在东淼中礼只是有些疑似的暗流,可魔眼还被镇压在圣院地下,他们便不敢露头,魔躯一直独自在南黎西荒边境游荡,但最近有不少鬼祟之辈在寻他,极有可能是打算混搅佛教教义,蒙骗修士百姓,随后洗脑入教。”

    西荒最重信仰,最易狂热,南黎最是开放,虽是重佛,但能接纳各种思想,也容易被乘虚而入。

    龙枯纤薄的嘴唇开合,有金铁之声锵銼而起:“我会告知大君,联合动手,将魔教中人统统宰杀。”言语中杀气四溢,没有一丝中正平和之气。

    慧觉微微颔首道:“贫僧自会禀告南黎国主,举南黎全力,度化魔教的迷途众生回到彼岸。”

    一直没开口的墨阴笑道:“不用太着急嘛,我也就是和你们这么一说,告诉你们有这件事儿,防着点就行,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况且只要揪不出来他们嘴中神神秘秘的魔主,就掌握不住魔躯魔念的行踪,怎么杀?”

    龙枯一双墨黑的刀眉将眉心斩出三条沟壑,不善道:“那魔主从三千年前大势初定便有此传闻,一直到现在还这么神秘?不过是魔教编出来唬人的东西,莫非要我们也像你北玄一般差点被魔教悄无声息毁了根基才还手?”

    “唉呀,居然被聪慧的龙枯发现了我的小算盘,吓死我了,各位,我先溜了。”明明在九天之上,墨阴却夸张地跳将起来,拍拍胸口,然后干脆至极,化为一道黑影遁走了。

    龙枯冷哼一声,撞碎层层罡风,回了西方,慧觉紧接着双掌合十告辞而去,真君刚想对欧阳释说点什么,立马被欧阳释挤眉弄眼打断道:“师兄你快回去吧,我和儒圣有点私事要说。”

    真君无奈,幽幽一叹消逝不见。

    儒圣摇摇头,不想理会这俩师兄弟的破事儿,估计自己也只是被当个送客的借口,便欲直坠而下,回儒家圣院整理典籍去,没想到被欧阳释一句话定住。

    “徐小子回我那儿了。”

    “他……还好吗?”儒圣复又盘膝坐下,却没了先前正大醇和的气势,变成了一个落魄的中年书生,和徐鼎在李州城里扮的私塾先生极其神似。

    “他自然活得好,回来了就想在府里搞些事情,好像很有意思,还收了一个弟子,就是还没破境。”欧阳释撑着下巴,漫不经心。

    “他在哪里都闲不下来的,还没有看开啊,不过收了弟子,怎么不带回来给我看看呢?”儒圣缓缓念叨着,越发显得像个老人。

    欧阳释皱眉骂道:“庄闻道!你就惯着他们吧,一个四处晃荡,一个大逆不道,你就傻乎乎一个人挑起邹懒鬼留下来的担子,本来就一身朽气,现在显得比我还老几百岁。”

    “没事的,没事的,我这师兄没师弟们有出息,只能帮他们守守家业,他们是有大抱负的,等他们做成就好了。”庄闻道再也没有一点儒圣的样子,就像一个被媳妇骂着没出息的老实汉子,带着歉意的笑容,没一点底气。

    对于圣人们来说,收徒和子嗣是一件不着急的事,因为寿元悠长,也因为境界越高,越难有子嗣,可子嗣的资质会越好,收徒也是差不多的道理,境界高些,教徒弟自然教得好一些。

    除了资质不够大限将至的人外,一般散修或者长老会在到了仙体境才找一个弟子,因为他们觉得,差不多到了巅峰了,也许会有逆天的福缘能再进一步,但也有限,看得到头了,可对西荒,南黎,东淼,中礼四大势力的山巅者们来说,除非碰到天赋顶好,心性还无比契合的苗子,不然不会在圣心境前便收徒。

    而庄闻道显然不是这一类的人。

    自然,能踏入圣心境怎么说都是天赋极好的那波人,但放在真圣们眼里,踏入圣心只是第一步,还要足够强,更何况,儒圣和北玄有些类似,代代儒圣都是立下同一道天道誓言,既然代代如此,那么自有诀窍,自有捷径,自然也能更强一些,儒圣坐镇在中礼境内,和天道国运契合,只要底子够好,战力极为吓人。

    对上一代儒圣邹青河来说,他只是初入圣人境时,见着一个打理庄稼的孩子投缘,性子老实温和,人又诚恳,天赋虽然不算绝好,但是他短短百年修行生涯中见过最好的,于是他便兴起收下了这个弟子,赐名庄闻道。

    只是在之后的岁月中,他发现这个弟子并没有如何聪慧,有时甚至有些愚钝,特别是随着时间流逝,他见过几个更好的苗子,只是不适合儒家,也没活到发芽开花。

    作为他的弟子,庄闻道自然不会夭折,但随着庄闻道年岁渐长,他发现庄闻道也许掌玄有望,圣心却极难极难,更别说继承儒圣之位,因为这孩子实在太老实,缺少那份气魄。

    后来,又用了一百年,他继承他师尊的天道誓言,成了新的儒圣,而他师尊,自愿被挤了下来,跌到了掌玄境,去了东海,在一众圣兽的觊觎下为人族探寻四大极地的尽头,再也没有回来,邹青河并不难过,因为儒圣代代如此,更因为几乎全天下的圣人都立志肩挑众生,大限之时会去帮人族探明出路,再不济,也会在极地中找一头妖圣寻死。

    邹青河成为儒圣不久,他便在短短一年内连收俩名弟子,二弟子无疑最适合接任儒圣,三弟子便是因为天赋实在是太高,高到他爱才至极,才成为了他的关门弟子。

    奈何他才教导十年而已,一件件大事便接踵而至。

    先是北玄疯了一般四处扩边,甚至快要完全吞并几大势力间用于缓冲的无比广阔的妖兽领地,连几大真圣都有些警惕,更别说妖族的几十尊圣兽。于是人族众圣要一边猜测北玄那俩个疯子到底想干嘛,一边抵抗来自四大极地和西北西南俩处妖兽祖地的压力,毕竟所谓的圣兽化了形,也终究是兽,见面了不先打服,怎么都谈不了事情,于是大战四起。

    好在,人族比妖兽团结,妖兽一帮圣兽学了人族的精明却没学会人族的牺牲,在付出那代霸皇与他重伤的代价,突入阵中重伤一大群妖圣,斩杀一尊圣心境祖圣,震慑群妖,终于得以谈判,最后,北玄吐出西边与北边的大块领地,人族交出不少妖核,先兵后礼,才止住了倆族全面战争的苗头,四大极地内的十数道庞大身形也隐了回去。

    此事过后,伤,俩人是治好了,但寿元亏损严重,当时的霸皇寿元寥寥无几,可是众所周知,因为那奇异的传承,北玄霸皇顶多活到五十来岁,几乎是无所谓的事,但邹青河还剩六百多年的寿元流逝了大部分,只剩百来年,于是,在他的俩个弟子不过三十多岁时,他便感觉到了自己的衰弱,他不想成为第一个虚弱得在圣院坐化而死的儒圣,所以他想去东海。

    临走前,他嘱咐大弟子好好照顾俩位师弟,指名二弟子将来继位,不过是几十年的暂时空缺而已,又有一位真圣师伯在,中礼应该无碍,他的师兄弟也没有动异心的可能,因为他的师兄弟们没有最关键的传承,根本立不下代代相传的天道誓言,至于去二弟子那强抢传承?一百三十多岁终于踏入圣人境的大弟子让他很是放心,和他的性子一样,攻伐不足,守成却天衣无缝。

    于是他很放心地走了,像他的师尊一样,再也没有回来。

    他没想到的是,大弟子嘴笨,无力为俩位师弟解惑,所以将俩人送入了道玄府,导致二弟子徐鼎不到九十岁踏入圣人境,参悟儒圣传承的时候,因为他没有太多时间教导他,也没有时间看着他,再加上曾在道玄府修炼时接触的学问驳杂,终究出了某些纰漏。

    徐鼎对一句天道誓言钻了牛角尖,自此再无寸进,偏偏唯一的真圣师伯祖预感大限将至,修为开始衰退,犹豫数天还是轻叹一声化虹西去,遁入西极山脉,苦等儒圣出世的儒家大乱,徐鼎心灰意冷,悄然无声离开了圣院,更为聪慧好学的三弟子更是因此怀疑起儒家根基,转投道门。

    在儒家几位旁脉圣人想举圣院之力捉回俩人时,庄闻道在师尊房中静坐一夜,于朝阳初升之时立下儒家代代相传的天道圣言,引来天地异象,成就儒圣,坐镇圣院,将一切风波平息,直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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