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夫君?
月玲珑一震,手上的茶盏颤了颤,急切问道:“世伯,可有我夫君的消息?”
这是她多年来第一次失态,只因那人是她此生挚爱。
夫君……
欧阳郁脸色一白,脑袋内嗡嗡鸣响,两个字,如刀锐利,劈在心间,沉痛无力,泯灭了他心中的念想,也让他认清了一个事实。
欧阳拓露出一丝神伤,终是摇了摇头:
“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怎么可能?”月玲珑失声惊叫,面容苍白如纸。
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以欧阳拓上将军在军中的威望、耳目,消息可比任何人都灵通,他口中的没有任何消息,已然宣布了最坏的结果。
月玲珑身体晃了晃,双唇紧咬,面无血色,眼睛立刻湿润了。
多年的期盼,多年的等待,多年前离别时的约定,瞬间灰飞烟灭。
仅一门之隔。
上官倾城将他们谈话听得真切,当欧阳拓一句‘没有任何消息’传入耳朵,身体瞬间僵硬,紧接着一股剧痛从心底,从灵魂深处传入四肢百骸,疼得她窒息,疼得她冷汗直冒。
好疼,为什么这么疼,为什么我会那么心痛?
上官倾城捂着心口,不知道那股心痛从何而来……
是她吗?是这个女孩儿在心痛吗?她还在这具身体里吗?
上官倾城不确定,但那种痛真真实实的存在……
按理说,一体一魂,他的灵魂入住上官倾城的身体,后者的感情意识应当与此时的他完全剥离,不会干扰才对。
可为什么?听到上官丛云的罹难,自己竟然如此痛彻心扉。
难道说,上官倾城的灵魂并未消失,只是藏在身体中的某处,彼此影响。
“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月玲珑无神地呢喃着,眼睛含着泪水,却忍着没有流下。
一直坚信的希望,奄奄待灭。
欧阳拓脸露出遗憾之色,叹道:“世侄天纵之资,是千年难遇的将才,也是上官府仅存的血脉,可惜天妒英才。”
“当年,世侄初至皇城便展现过人的才华,御前一战,一剑败诸杰而名动天下,更兼智谋无双,年方十六,勇夺万军之将印,那样的风华和勇略,四海震动。”
欧阳拓的话充满了赞扬和追忆,字字句句都深深刺痛月玲珑的心,泪一忍再忍,终是滑落脸颊,心悲痛极。
她又忆起了初婚时,燕尔相伴,君抚琴,卿舞剑,煮酒赏梅,诗词歌赋,那是何等的神仙眷属。
欧阳郁见月玲珑悲痛欲绝的模样,心中酸楚莫名,忍不住安慰道:
“玲珑姐姐,切莫如此悲观,有时候没有消息却……却是好消息,上官丛云武艺精湛,智勇超群,岂能这么容易被打败。”
这些话放在平日,欧阳郁打死也说不出口,但见到心中仰慕的女人如此肝肠寸断,还是说出了违心的安慰。
骤闻噩耗,上官倾城身体微颤,来自灵魂的揪痛让她身体都在战栗,疼得她呼吸都不能,意识零散错乱,一幅幅陌生的画面在脑海浮现。
一个秀气的少年牵着淘气小女孩,少年脸上尽是宠爱,蹲在小女孩的身前,轻声道:
“累了吧,哥哥来背你。”
“哥哥,我要吃酥仁糖。”
小女孩舒服地靠在哥哥的背上,不老实得叫唤着,不给买就咬他的耳朵。
“哥哥,那是什么?”
“糖葫芦。”
“好吃么?”女孩天真的问,那馋馋的模样可爱极了。
“甜甜的,想吃吗?”
“那个呢?”
“臭豆腐,要吃么?”
“呀,好臭,哥哥快走。”
“哥哥,那人会喷火……”
“……”
画面一转,少年又牵着小女孩的手从一座豪华的府邸出来!
“小倾,怎么了?”
小女孩闷闷不乐的,不理哥哥。
“喜欢待在欧阳府呀,那哥哥一个人回家罢了。”
小女孩急了,飞快拉紧哥哥的手,生怕被他丢下。
“呵呵,放心吧,等你长大了,哥哥想办法让欧阳郁那小子娶你。”
小女孩顿时忸怩了,害羞得在哥哥的怀里撒娇。
……
无数温馨的画面,开始模糊,逐而清晰,直到那张熟悉亲切的面容放大在眼前,烙印在心底。
“哥哥”
上官倾城身体一顿,那双湿润的眸涌现浓浓无尽的悲伤。
吱!
上官倾城推开门,平静地走到月玲珑身边,握着她冰凉的双手,任由大滴大滴的泪水掉落,眼眸深深望着她。
“你是……当年的小丫头,竟然长这么大了。”
欧阳拓惊诧,神色不动,望着两女的眼睛深邃若渊。
欧阳郁再见上官倾城,眼中闪过惊艳,若不是父亲的提醒,他很难想象当年的小丫头竟是此刻美得惊心动魄的少女。
“倾城,我是郁哥哥,小时候……”
蓦然,周遭空气一凝,确是上官倾城转过身,那噙着泪水的眼睛冷寂如冰,眼神森森的盯着欧阳拓父子,声音空灵而悲怆,不带任何情感:
“我家不欢迎你们……请离开……”
“倾城……”
“滚!”
一个字吐出,让人听了有种万念俱灰,生无可恋的绝望。
欧阳郁还待说什么,却被父亲狠心拉走,连一声节哀都来不及说。
汾都,依旧萧索冷清的街道,欧阳府的车架缓缓走远!
马车上,欧阳郁坐立不安,时不时看父亲一眼,欲言又止!
“郁儿,要想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军,凡事切勿心焦气躁,需做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父亲,孩儿不解,您为何要在月玲珑和倾城面前说那些话?”
“何话?”
“刺激她们的……”
“实话”
欧阳拓睁开双目,眸光深邃,望着欧阳郁。
欧阳郁第一次对父亲的决定感到不满,因为父亲说的话伤害到了他最在乎的人。
“郁儿,你可知为将者的价值?”
欧阳郁凛然道:“保家卫国,护天下安宁。”
欧阳拓摇了摇头,眼神透着骄傲与自负,冷声道:
“战争,才是为将者的价值,也是为将者的资本,换句话说,为父之所以屹立朝而堂荣威不减,都是战争赐予的。”
欧阳郁不敢苟同,但于父亲的威严下,丝毫不敢反驳!
“郁儿,为父戎马一生,已经站立在此生的顶点,而你不同,你才华胜为父十倍,在这乱世之中,定可大展抱负,有些人已经时过境迁,智者,当懂得取舍,切勿感情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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