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盏茶过后,老管家前来告知,欧阳老将军军使者已到门口。
月玲珑点了点头,吩咐道:“知道了,你且到客厅等候。”
老管家退下后,月玲珑敛去笑容,她的手用力的握着小倾的手,语气透着沉重道:
“小倾,你自小聪慧过人,想必已知道你哥哥将你下嫁欧阳府的用意。”
上官倾城低垂着眼,红唇轻咬却没有说话,她自然知道,哥哥是给她找了一个强大的靠山,能让她在乱世中得到庇护。
当下,上官一脉辉煌不在,君恩已失,不知何时就会在一股乱流中彻底覆灭……
月玲珑深深凝视小倾,坚定的眼神渐渐温柔,泛起一层泪花,轻声道:
“小倾,你若入了欧阳府,切莫使小性子,莫要招惹老将军老夫人生气,只要你好好的……”
说着说着,月玲珑无语凝噎,泪花不住的滴落……
汾都,曾经繁华似锦,秀丽巍峨的神朝帝都,如今成为人人畏之的空城,死城!
朱门腐朽,街道荒凉,百木凋零,荒无人烟,汾都如今的真实写照。
今日,南边尽头,尘土飞扬,铿锵的铁蹄雄壮有力,高头骏马上甲士身穿暗金铠甲,反射森森冷光,锋利的长戟划破迎面吹来的寒风。
“又打起来,又要死人啦!”
“呜呜呜呜……”
人们听到整齐的队列之音,心中打颤,声音畏畏缩缩,还有凄凄咽烟的哭泣声,显然都是受了战火毒害的人。
他们都是世代生活在这里,这是一片百年战场,战争带来了死亡,带来了妻离子散,带来了生离死别,希望在他们心中随着战争一点一点被燃烧殆尽。
“苍天啊,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一老妪跪地痛哭,褶皱满颊的脸上老泪流下,幼时,战争夺走了她的父亲,继而夺走了她的丈夫,最后连唯一的儿子都被夺走了,而她却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
她也曾含泪惜别过,日夜祈祷过,殷勤期盼过,最终命运捉弄她,惜别成永别,祈祷成绝望,殷殷期盼换来了撕心裂肺。
她与无数相同遭遇的女人一样,生下来只在这人间炼狱滚过一番烈火冰霜,留下无尽伤痛和血泪。
萧索的冷街,三列甲士整齐走过,领军者是三名上尉将领,身穿银白甲胄,骑着神骏良驹,眸光冷冽,高扬的下颚尽显傲气。
簌!
三列甲士步履凝实,刚劲有力,肃穆的神情似乎有股杀伐之气席卷开来。
一看便知是精锐中的精锐,这是唯有身经百战的将士方能流露出来的威严气势。
然而,这样的精锐之师,没有出现在战场,却出现在已然倾颓的旧帝都,正护送着一架华丽的銮驾缓缓而行。
“郁儿,可还记得当年那个上官女娃儿?”
华丽的车碾内,欧阳拓老将军对着二儿子欧阳郁道。
欧阳拓是百年来崛起的军界泰斗,年过六十,却丝毫未见老态,面容刚毅,双眸有神,仿佛一头盛年的猛虎,让人不寒而栗!
“父亲,孩儿记得!”欧阳郁一副翩翩公子打扮,剑眉星目,英朗俊逸,举止投足透着儒雅的气质。
“那对为父此行有何看法?”
“孩儿不知。”
欧阳郁眼神闪动,虽说不知,却未必不知。
“汾都上官府,不简单。”
“孩儿不解。”
欧阳拓看了一眼承载着欧阳府未来希望的欧阳郁,没有说话,且听他继续道:
“上官府,绝代军帅,世人共尊,但数千年的辉煌如同流水,一去不返,今日的上官府焉能同我欧阳府相提并论。”
欧阳郁并非倨傲,出生将门,自幼熟读兵法,深谙韬略,十二岁已在军中历练,自问同辈之中,少有人与之相提并论。
欧阳老将军纵横沙场数十年,阅人无数,眼力何等老辣,岂不知晓欧阳郁的小心思,正色告诫道:
“为将者,最忌轻敌,上官一脉屹立数千年不倒,岂是你所说那般简单,试想古华神朝都分崩离析了,上官府……”
吁!
一声马嘶长鸣,车架一顿,三列军纪严明,森森肃穆的甲士赫然来到一座浩大的府邸,门前立着两头被岁月风化的石狮,石狮似伏似蹲,狮头神骏高昂,有种睥靡天下气吞山河的王者之姿。
“上将军,上官府到了。”银色铠甲的将领恭敬道。
“去吧!”
欧阳拓端坐在銮架内,伟岸的身躯巍然不动,深邃沧桑的眼眸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水。
那将领应声而去,却被一名扫地的老仆手持笤帚正面拦下。
“上官帅府,来者通报。”
老仆身穿朴素,披头散发,与农夫无异。
“放肆,东华王朝欧阳上将军驾临,你一个下等仆役也敢阻拦?”
银铠将领大怒,他授中尉军衔,位尊四品将,身后更是战功赫赫的当朝一品上将欧阳老将军,区区下等仆役竟不下跪行礼。
“哦,欧阳拓么?”
素衣老仆缓缓挺直腰板,原本浑浊涣散的双目绽放一丝厉色,笤帚一扬,不偏不倚正中银铠将领的面门,逼得他不住后退,差点跌倒在地。
“竟敢直呼上将军名讳,找死。”
银铠将领吃了暗亏,怒气爆发,腰间宝剑铿然出鞘,剑尖指着老人的面门,喝道:
“区区低等下人,竟然侮辱当朝一品上将军的威严,百死莫赎。”
话落,整个人的气势暴增,如同一头盛怒猛狮,剑锋直取素衣老仆的胸膛。
杀意,银铠将领已然懂了杀机。
一言不合,拔剑夺命,象征着上位者漠视生命的现状,也是这片乱世的现状。
叮!
四品衔的中尉将领,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 那是沙场杀伐,常年征战的将领,一剑刺出暗含分金裂石之力。
不料,那老人身一侧,右手灵活抡动笤帚,击打剑身,原本凌厉无比的一剑,徒然失力,接着一脚踹出,银铠将领一声痛哼,人已飞出五丈之外,摔得意识模糊
欧阳拓缓缓阖上眼,对车外发生的一切不予理会,年轻气盛的欧阳郁哪里还按耐得住,站起身来。
“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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