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庭院内,海日雅若兴奋地呼喊道:“呼哇!新年就要来啦!真是令人开心啊!”
陈白普抖了抖脖子,问:“这些时日一直都在宫里,也不知道过年的时候,皇宫里会是什么样的。”
“过年时宫里的情形吗?”爱猷识理达腊笑道,“我们怎么会比外面的那些凡夫俗子要差呢?每逢佳节时,父皇都会命人将皇宫里大肆整修一番呢!而且,父皇还会命人准备专门的诈马宴,招待前来参加宴会的所有朝臣,还要接受四方前来朝贡的行省和属国进贡的物品,现在为了整理这些事情,脱脱恩师正忙得不可开交呢!”
陈白普听了爱猷识理达腊所说的话,理解地点了点头,最近好几天确实没有见到脱脱了,也没见得他前来东宫为自己和大皇子授课,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办置春节宴会。说起春节,它可是全中国人肃然起敬的传统文化节日,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虽说在后世,陈白普总感觉过春节一点儿都没有过春节的味道,但是至少,中国人还没有忘记这个古老而又庄重的传统节日,而且,陈白普也很希望春节能够继续存在下去。
对于蒙古人来说,春节也是他们最主要的节日,特别是元代时的蒙古人,把农历春节称为“西恩吉勒”,也称“白节”。不过据说在元朝以前,蒙古族的白月与汉族的春节正月有些偏差,据五世《黑白算答问》一书所述:成吉思汗于1227年,取西夏国都,盛筵庆功,并以此为蒙历岁首,星宿月遂以正月见称。星宿月是农历十二月十六日到一月十五日,这与农历前后相差一个月。而鄂尔多斯地区延续下来的蒙古历是以白月、五月、六月等序数记月。以此来看,蒙古历岁首当是农历四月。而到了元代,蒙古族接受了汉族历算法,这样一来蒙古族白月与汉族春节正月才正好相符。
爱猷识理达腊看向了宋强,饶有兴趣地笑道:“嘿,小强,陪孤先过过两招。”
宋强摇摇头道:“那可不行,大皇子,记得以前我爹娘跟我说过,过年过节那可是大事,是最忌讳打打杀杀什么的,现在就快要到春节了,我可不能坏了我爹娘的吩咐,你要跟我打,还是等正月十五过后再说吧!”
爱猷识理达腊听了,心里十分地泄气,他再看着陈白普李二牛他们,结果李二牛赵小七王顺将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那个,大皇子,我现在好像有点事情,我要先去忙活了!”赵小七尴尬地苦笑道,在众人的眼皮底下一溜烟地拔腿就跑。
“呵呵,大皇子,其实我也有事,我走了!”王顺也跟着赵小七拔腿就跑。
“那啥,大皇子,最近天气有些热乎了,难道是春天要来了?”李二牛随便地嘟囔道。
陈白普差点笑喷了,笨牛啊笨牛,你不说话还好,你一说话就超不会找借口,现在离春天到了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难道就因为新年又叫做春节就是春天来了?就连宋强听了也忍不住想笑,海日雅若很天真地道:“热乎吗?哪儿热乎了?没有啊!”
爱猷识理达腊心里明白,他们是故意找借口不跟自己打,立即感到心里不悦,但在这时,他转头看向了陈白普,内心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有这个值得信赖的伴读,自己还烦恼个什么呢。而陈白普不用看也注意到,大皇子正在看着自己了,其实跟宋强想的一样,他也不想在新年时玩这些打打杀杀的,就在爱猷识理达腊即将动口时,陈白普率先来了个先发制人:“大皇子,非常抱歉,我也有件事要先失陪一下,等一下见!”然后踮起脚尖拔腿开溜。
爱猷识理达腊终于忍受不了了,叫道:“陈——白——普!你给我站住!你休想给孤找借口!你要是违抗孤的命令,孤绝对饶不了你!!”但他说完这话时陈白普早就跑远了,爱猷识理达腊怒火中烧,迈起脚步就跑向陈白普逃走的方向去了,只留下海日雅若他们还在原地。
宋强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追逐,朝着海日雅若他们笑道:“有好戏看,你们要跟着来吗?”
“好啊!我也要去看看!咱们这就走!”海日雅若兴冲冲地向宋强点点头。
“那我也跟着一起去凑个热闹吧!嘿嘿!”李二牛笑得傻里傻气地道。
“弟弟,你觉得呢?”宋强看着自己的弟弟宋凯。
宋凯。。。呃。。。还在读书和玩弄算盘呢,他淡淡地说道:“我就不去了,大哥你们先去吧。”
“。。。。。。我是不是不应该让他跟白普读书。。。。。。”宋强风中凌乱满脸黑线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机械麻木地做着相同的事情,感到非常无语,这时有些后悔当初自己做的选择,现在倒好,宋凯变得比以前要沉默了,都快要赶上毛三了,看来以后得提醒陈白普让他注意点宋凯。
“别跑!陈白普!你给孤站住!别跑!孤以大皇子的身份命令你停下来!”
“大皇子!除非你能追上卑职!否则你休想命令我!哈哈哈!”
“岂有此理!等抓到你!孤一定要好好地收拾你!”
在气势威严的皇宫里,两个年龄相同的少年肆无忌惮地追逐打闹着,而路过遇见的每一个宫女太监,侍卫军官,亦或是其他妃嫔们见了,大多都已司空见惯。谁会不知道除了户部尚书陈守谦之子、当朝太傅脱脱大人的学生、怯薛军千户兼忠孝伯陈白普之外,还有谁会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招惹大皇子?况且看陈白普跟大皇子相处得其乐融融,只要不是白痴都知道,他们早就已经成为了朋友!不过就是苦了后面紧跟着的公主殿下,以及两个汉人少年,大家都知道他们俩也是怯薛歹。
陈白普一边迈着脚步奔跑,一边分些神回头看了看后面紧追不舍的爱猷识理达腊,内心感受到了一阵澎湃的激情洋溢,同时也感受到了久违的欣慰。这份欣慰与他以往遇到的不同,甚至使陈白普心里想到,若是有一天,自己真的要做到与大皇子刀兵相向的时候,哪怕以后天人两隔,自己也要将这份回忆保存在心里,因为他觉得自己认识这个朋友,是值得交往的,只不过会在某一天产生冲突。
在心里这样想好了,陈白普也就一洗以往的困惑,鼓起精神。就在他即将收回背后的视线时,走廊左侧的一个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身影陈白普只见过一次,但他的眼神却让陈白普记起了他的身份。
刘寿通!
这厮怎么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皇宫里?!
“嘭——”陈白普在这一瞬间发觉自己好像撞到了什么,而且还有种软绵绵的感觉,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他就整个人都向后倒下了。而刚才陈白普撞到的那个东西似乎还在动。
“哎哟!好痛!”陈白普的屁股首先与大地来了个亲密的接触,摔得他苦不堪言。
爱猷识理达腊终于追上来了,不过他没有以胜利者的脾气叫唤陈白普起来,而是蹲下身去把他扶起来,关心问道:“白普,你没事吧?刚才是怎么回事啊?”
陈白普怪怪的眼神盯着刚才自己撞到的东西,指着它叫道:“还不是拜它所赐?”
爱猷识理达腊奇怪地看向陈白普说的那个东西,它浑身都是软绵绵的白色毛发,四肢健壮的腿撑着地面,还时不时地发出“咩——”“咩——”的叫声,这分明就是一头羊!
“臭羊!老子让你跑!”从旁边的大门跑出来了一名身形魁梧的御厨,见到那羊却是破口大骂,其中一个长相粗犷的御厨一脚踢到那羊的肚子上,痛得那羊咩咩大叫动腿想跑。
“还想跑!去你娘的!”那个御厨更是火大,再向羊的腹部踢了几脚,才把羊给踢倒。
大门内又走出几个帮工,见御厨把那羊制服了,争先恐后地拍马屁道:“哈哈!哈大厨威武!哈大厨威武!”“哈大厨好厉害!”
“行啦行啦!别再那儿整这些拍须溜马的!给老子把这畜牲抬进去!”那个御厨叫道。
爱猷识理达腊不禁赞叹了那御厨一声:“好威猛啊!”
御厨等手下帮工将羊抬进里面,才转头看向爱猷识理达腊和陈白普两人,他立刻跪了下来叩头:“小的拜见大皇子殿下!拜见陈大人!”
本来像御厨这样的低贱之人,除非是受到召见或机缘巧遇,否则是不可能见过大皇子的。这还是陈白普经常建议爱猷识理达腊在皇宫内多走走,呼吸新鲜的空气,除了大明殿、文思殿、延春阁等外朝宫殿之外,整个后宫都遍布了他的足迹,也给了路过的宫女太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几乎后宫所有的人都见过了大皇子的面貌,所以他们可以一眼认出来。至于陈白普,在刺客手下救过皇上和大皇子的英雄人物,在皇宫内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陈白普没有理那个御厨,而是到处搜寻刘寿通的身影,却半个人影也看不到,难道是他自己看错了?
爱猷识理达腊平淡地说道:“起来吧!”他伸头看着这里的大门的牌匾,上面用鎏金醒目地写着“御膳房”三个大字,也有写着蒙古文的。爱猷识理达腊指着刚刚抬进去的那头羊,问道:“你是何人?在御膳房任何职?刚刚那羊为何突然跑出来冲撞着陈大人?”
那个御厨低下头道:“回殿下,小的叫哈丰,是沙陀人,自小在大都长大,小的本是大都著名酒楼彩霄楼的掌厨,做得一手好菜,又擅长切肉,而且切得极其快速精准,因此有人送小的个‘快刀哈’的外号。后来有个公公在彩霄楼吃酒,赏识我做菜的本领,便举荐我进宫去御膳房,当了这个御厨。现在临近新春,公公命令我们御膳房屠宰一批羊,用来做烤全羊,刚才我们正在屠宰一头块头较大的羊,但是那些杀才笨手笨脚,刚好给那畜牲松了绑,才让它跑了出去。”
这边御厨哈丰正在解释着事情的原委,那边宋强李二牛带着公主海日雅若来了,刚才陈白普和爱猷识理达腊跑得很快,而海日雅若这个小拖油瓶拖延了两人的行速,因此他们比较晚到一点。
爱猷识理达腊可不会忘记刚才的事情,他还要让陈白普陪自己比试武艺呢,但他却见陈白普一直伸着头往御膳房里看去。忽然嘴角一扬,朝着爱猷识理达腊笑道:“大皇子,你想尝尝我的手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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