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端白兰次日早晨起床就没把自已当成新媳妇,她将穿戴的新娘装都收起来换上平常穿的衣裙,围上花布围裙,挽起袖子把屋子收拾的利利索索,整整齐齐。袁怀起来后,洗漱已毕,两口子吃罢早饭,袁怀说去店里看看。
端白兰:“哎,记着找个使唤丫头来,这里里外外全是大老爷们,多不方便啊。”
袁怀“啊啊”地答应着就往外走。
端白兰:“你别走啊,啥时候去给你爹娘请安呐,再不去该说我当儿媳妇的太不懂礼仪了!”
袁怀:“不急,大老远的得空再去吧,老爷子不计较这些。”
时间如梭,不觉半月过去。袁怀白天到古玩店忙生意。端白兰在家看看书,欣赏字画,把玩那些小物件,无所事事,闷得久了便到小花园里练剑打拳,活动筋骨,直练的通身是汗,精疲力尽,方才罢休。有时袁怀也陪着端白兰过过招,但他不是对手常常败下阵来。开始,端白兰以为袁怀让着自已,不肯拿出真功夫,慢慢看出来了,袁怀真的不行。
端白兰笑道:“你就这本事啊!”
袁怀自嘲地笑道:“你厉害你厉害,小婿甘愿败在石榴裙下。”
端白兰:“贪嘴。哎,让你找的丫头找到了没,这屋里屋外清一色的是男人,哪个富贵人家是这样?真是奇了怪了!”
袁怀笑道:“你刚进门,还不知道这是老爷子立的规矩,收藏古玩的地方女人多了阴气重,不吉利,会招灾惹祸。”
端白兰:“瞎说,这叫哪门子规矩!”
袁怀:“没办法,就这样吧。”
端白兰:“鲁西办的事咋样了?”
袁怀:“再等等吧。”
端白兰:“还等啊!”
袁怀:“急什么,好事多磨,哪能象点炮仗一样急火火的就听响。”
端白兰不高兴了:“办不成就说办不成,他久拖不办是啥意思。算了,我去找史静仙!”
袁怀:“别别别,你是袁府的少奶奶,有失身份,再说你不缺吃不愁穿……”
端白兰犟劲儿来了,眼一瞪说:“闭嘴,什么吃穿,我看那些东西如粪土!”
袁怀:“好好好,我去催他抓紧办,咱回屋吧。”
两人回到客厅刚坐稳。大厨张亮进来沏茶,洗茶,倒两杯茶水放到主子面前,说:“少爷,少奶奶请用茶。”
端白兰点下头,等张亮离去后对袁怀说:“不是我急,谁不知道戏班子满世界去演出,万一史静仙离开了上海不回来了,我们岂不是瞎忙活了!”
袁怀呷口茶:“不会不会,我打听好了剧社正在筹排新戏,找鲁西要捐助资金呢。”
端白兰:“他给了吗?”
袁怀:“这小子比泥鳅还滑,从来不图利不打早起。”
有人轻轻敲门。袁怀:“进来!”
店伙计进来:“少爷。”
袁怀:“说!”
店伙计:“鲁西先生在店里候着少爷呢,让你立马过去。”
袁怀一脸喜色,对端白兰说:“怎么样,沉住气,生意场上办事急不得,我去去就来。”
端白兰:“快去快回,我要的是结果!”
袁怀:“放心吧!”说罢起身就走,店伙计紧跟其后。
端白兰听见门外传来袁怀的声音:“张亮,张亮!”
张亮的声音:“在在,少爷啥事?”
袁怀的声音:“给少奶奶送水果去!”
张亮的声音:“知道了少爷。”
端白兰脸上露出一些笑容,自她嫁进袁府得到袁怀无微不至的疼爱,她对自已的选择也还算是比较满意的,只是复仇的心愿迟迟没个结果,因此梗梗于怀,茶饭不香。
张亮端着一盘洗好的苹果进来放到桌上,说:“少奶奶请吃苹果。”
端白兰:“喔。”
张亮刚想离去就被端白兰叫住了:“你等一下!”
张亮:“听少奶奶吩咐。”
端白兰拿个苹果给张亮:“给你吃。”
张亮受宠若地:“啊不不不,少奶奶。”
端白兰:“拿着!”
“谢谢少奶奶!”张亮只得接过来转身就走。
端白兰:“站住!”
张亮:“啊。”
端白兰:“在这吃!”
张亮:“这,小人不敢,让少爷知道了要赶我走呢,少奶奶。”
端白兰:“让你吃你就吃,有我呢!”
张亮没办法,尴尬地啃了一小口苹果。
端白兰笑道:“你削了皮再吃啊,粗人!”
张亮不好意地说:“带皮吃消食解喝。”
“那你吃好了。” 端白兰拿起个苹果和水果刀边削皮边问:“张师傅,少爷平日里都和什么人有来往?”
张亮:“上房的事小人不知道。”
端白兰:“听说他和一个叫鲁西的洋人来往的火热,是吗?”
张亮打个楞,投出难以捉摸的笑容说:“……回少奶奶话,店里的事小人就更不知道了,我烧好饭让少爷、少奶奶吃着舒心我就高兴。”
端白兰瞥一眼张亮,吃口苹果,话锋一转说:“你来这儿多长时间了?”
张亮:“有小三年了!”
端白兰:“呃,时间不短嘛。”
张亮:“我是袁家的长工,袁老爷说了,除非俺家死了人才允许探家!……”
端白兰:“你家住哪儿?”
张亮:“贫民街。”
端白兰:“贫民街?”
张亮淡谈一笑道:“跟少奶奶说实话,我早听说你是花婆的孙女……”
端白兰也笑了:“照这样说我们还是乡里乡亲呢。”
张亮:“少奶奶抬举小人了!”
端白兰:“即然是乡亲,你总该说一点鲁西的事吧!”
张亮愉眼看看门外,压低话音说:“少奶奶,别看鲁西是个人五人六的外国商人,他对咱们中国的古玩珍品极有研究,经常来库房验货,只要是看上眼的立马买下来捣腾到海外去……”突然屋门开了,袁怀兴奋地进来。张亮忙改只说:“哦,少爷回来了!”
袁怀:“张亮快去备些酒菜!”
“好咧!”张亮把手中吃一半的苹果和桌上的苹果皮收拾到垃圾盘子里,擦擦桌上的果渍端起来走出屋,随手碰好门。
袁怀坐下神密地说:“他答应了!”
“他答应啥了?”端白兰立马问道。
袁怀:“他答应马上行动,但他提出个条件。”
端白兰:“什么条件?”
袁怀:“他让我们帮他找到一样东西,他见了东西立马顾人刺杀史静仙。”
端白兰:“不就是那个金项圈,对吧。”
袁怀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说:“给你看吧。”
“金项圈!”端白兰一眼便认出照片上的金项圈和自已的一模一样,惊疑地问:“他怎么有这样的照片?”
袁怀:“我怎么会知道,也没多问他,我回家找老爷子看了照片,老爷子说他当年在宫里见过的金项圈和这照片上的差不多,是德国皇后送给慈禧过七十大寿的寿礼,后来老佛爷死后此物未能入殓,查来查去也没能破案,成了一桩悬案。老爷子说问你见过没有?”
端白兰:“问我?”
袁怀:“老爷子还说,当年你父亲身为直隶总督经办此案,只因得罪了隆裕皇后才被罢了官,那案子便不了了之了。”袁怀缓缓地把端白兰拦在怀里,接着说:“老爷子还说他来上海时曾到你家去辞行,好象见过你戴的金项圈和照片上的差不多……所以他让我问问你。”
端白兰吃了一惊,手中照片掉地上了。袁怀拾起来放桌上,说:“现在你明白了吧?”
“你别说了……”端白兰不寒而栗,过往的情景飞速地在她眼前划过,清新可见。特别是父亲临死时对她的遗嘱,禁止她戴着金项圈在人前显摆,至此,她终于明白父亲训教的真实用意,原来金项圈是老佛爷的遗物,是皇家国宝!父亲是如何把此物弄到手的,现在只有鬼才晓得。但是,她还是不想披露藏金项圈的秘密,于是问道:“鲁西费尽心机找这破东西干什么用啊?难道是送给他老婆用?”
袁怀笑道:“不是,看你想哪去了,他就是个抠脚汉,呵呵呵。”他起身绕到端白兰背后,轻轻地给她捏着肩头说:“这其中有许多细节我也不清楚,只晓得金项圈价值连城,我想如果真在你手里把它卖给鲁西,一来赚许多钱,二来又替你干掉了史静仙,一举两得省了许多烦恼。再说了,如今当局实在不稳,一会儿是孙中山当选临时大总统,一会儿是袁大头要称帝,一会儿又是隆裕皇后让小皇上在北平城里昭告剿平叛乱,整个是乱纷纷你方唱罢我登场,五马换六羊,就不知道这社会变成个啥样子。咱的古玩店也是入不敷出,免強支应着,往后有了孩子开销更大了,没钱怎么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一席话说得端白兰心里暖暖的,试探地问:“这样一个小东西它能值几个钱啊?”
袁怀:“鲁西答应给千万大洋呢,那可是真金白银硬通货!”
端白兰半信半疑地:“这个破玩艺能值千万大洋?他不会骗我们吧?”
火候到。袁怀克制着内心的喜乐,亲吻一下老婆,说:“放心吧,我早谋算好了,只要你拿出金项圈给他验验货,他认可了,我们也不能出货,等他除掉了史静仙再来和他交易,保你万无一失!”
端白兰还是不放心地问:“那日本人也不见得靠谱吧?”
袁怀:“嗨,他办不妥就别想得到货不是!”
端白兰彻底信服了,暗暗庆幸自已的计划一步步向前推进着。于是挑明了说:“金项圈在我手里……”
袁怀瞪大眼珠子:“在哪?快给我看看!”
端白兰:“现在我拿不出来。”
袁怀:“为什么?”
端白兰脸色沉下来说:“我来上海途中遇到了强贼,差点被抢劫了去,我把它藏在碑林岗了。”
袁怀:“碑林岗?”其实他心知肚明,那正是一只耳干的事。
在善良人面前,魔鬼就是魔鬼;在利益面前,就只有高低之分了。袁怀丝毫不怀疑端白兰的话,追问道:“那可是个死鬼呆的地方,不保险呐,还不赶紧去取回来!”
端白兰:“好吧,明天我就动身。”
袁怀:“我陪你去!”
端白兰:“你别去了,店里店外离不开你,让张亮跟我去吧,我看他人稳重些。”
袁怀一楞,想了想说:“是不是多派个人去?”
端白兰:“不用,人多嘴杂,多则半月少则十天就回来了。”
“好,就这样!”袁怀在端白兰脸蛋上狠狠亲一口,柔情地说:“你真是我的好老婆。”
“讨厌!”端白兰轻声说:
袁怀嘻嘻一笑,对门外喊道:“张亮,张亮!”
张亮听见喊声,答应着“来了来了!”他系着围裙快步进来。
袁怀:“酒菜备好了没有?”
张亮:“好了,少爷。”
袁怀:“摆上来!”
张亮应声离去,不大功夫酒菜摆上桌,夫妻二人双双举杯对饮,一顿饭下来已是灯火通明时分了,碗筷撤去。端白兰坐在椅子上出神地盯着挂在墙上的宝刀和宝剑,烈酒烧得她复仇的心劲恰似翻江倒海……这时,袁怀眯眯地笑着说:“我们回屋睡吧,明天叫辆车送你们去碑林岗。”
端白兰明白那眼神的含意,故意懒洋洋地笑着不动窝。袁怀上前拉起她去了寝室……自从袁怀娶了端白兰,他就象《红楼梦》里的贾琏偷娶了尤二姐似的,把端白兰养在远离袁府老宅的古玩店的库房院,一切花销供给非常充分,日子过的不错。端白兰也觉得报仇的目的指日可待,很开心,她这天夜里似乎真心体会到男人在自已身体上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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