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识在两人搬尸体的时候,在汽车内搜索了一下,看到了一个女士背包,打开背包后发现除了一些女士化妆品和日常用品,就是钱包和一些证件,没有什么对目前处境有用的东西。
车的后座放了几个小的布偶,后备箱里有些土特产礼盒和饮料,想必是从外地回到s市,想给汽车加油后离开,却没想到在加油站遇到了危险,死在了这。
正在检查车内的物品的时候,张栋、张幕两人已经上了车。向两人说了一下刚刚的情况:“车主应该是从外地回来,到加油站的时候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危险,人就没了。老张看看加完油没,没加完油咱仨就费劲了,现在没有电,不知道那加油机能不能用。”
张栋发动汽车,看到油箱是满的,一边慢慢发动汽车,一边说:“运气好,油箱是满的,这些油怎么跑都够用了。”
“可惜了你的车,刚买了没几天吧,谁让你嘚瑟,啥也不知道就瞎跑,这下老实了吧,贷了多少贷款?”张幕在后座调侃。
“我可没贷款,全款买的,车在哪我知道,到时候走保险呗,就是现场没拍照,不知道到时候咋理赔。”张栋回答着。
“啥?还保险?你俩是不是傻?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半个s市都完蛋了,还不知道救援啥时候到,啥时候能救灾呢,还有心合计这些,你俩真的是,智商不在频道上啊!”吴识打趣着。
但是吴识说完以后,觉得有点后悔了,张幕刚刚起个头想让大家放松些,让大家回想一下正常的生活轨迹,便被吴识的几句话给打回现实了。
三人便陷入了沉默。
车子在灰尘中缓慢的行驶着,由于张栋对路况很熟悉,行驶了五分钟之后,逐渐的加快了车速。虽然是加快了车速,但是速度也始终保持在20迈左右。
由于处在视线极差的环境中,车的远光灯并没有照清远处的路,只能是快要接近时,三人透过挡风玻璃看到路上停滞的车辆,虽然稀疏,但这一路走来,至少也有四、五辆。
大多数的车子都是停在路中或者路边,偶尔也能看到驶出道路撞在路灯或者电线杆上的,撞毁的车辆受损极其严重,说明行驶中的时候车速并不慢。
张栋觉得车内气氛压抑,想要打破这样的压抑,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便打开了收音机,可是收音机内只有杂音,调整了几次平时听的频道,都没有反应,这点小举动,让三人顿时感到灾难是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他们三人正处在灾难之中。
在沉闷的空气中,张栋再次将车子转弯后,便缓缓的停下了车。
吴识询问的目光看着张栋,张栋明白吴识的不解,解释道:“应该是这里了,外面的能见度实在是太低了,只能凭着感觉开了,我估计前后差不了一栋楼。”
“我这一看你没少来啊,路这么熟呢?”张幕打趣道。
“其实吧,还有件事儿没跟你们说。”张栋有些支支吾吾的。
吴识一听这话,觉得事情可能并不简单,赶紧猜测着说:“难道你跟她又”
“没有没有,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她的孩子没了之后,她变得特别的消极,所以那个时候她选择了放弃自己,私生活变的特别混乱,我一直在劝她,可她怎么也不听,我知道她是想这样在混乱中死去,但是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一直在关注着她的动态。
有一天医院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是她出事了,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发现她其实是梅毒患者已经是二期了,之前的治疗没有针对病灶,导致越发严重,后期私生活又混乱不堪,所以除了梅毒感染外,还得了血液疾病。
那段时间我经常去医院,除了医药费,也开导开导她。我明白她的混乱是为了报复,她觉得世界对她不公平,这当然也有我们年轻时候对她的心理造成的创伤,所以在她稍微好转些后,便接她出院,为她请了看护。
虽然病情好些,但她的身体一直非常虚弱,所以看护也是每天都会给我发她的消息,我也是每周都过来看她,但是爆炸发生后,看护电话打不通,她家座机也没人接,我也不知道她的情况,这一着急,就拉着你们跟我一起犯险了。”张栋说着。
吴识发现,张栋在述说她的这段经历的时候,总是不经意的向外望,是在望向她的住所。可是几次张栋的手搭在车门上时,都犹豫着没有打开。
“放心吧,有的时候反而是这样病怏怏的人能逃出灾难的,没事的,咱们赶紧出发吧。”吴识知道张栋怕她出危险,所以那几次的犹豫,是因为不敢面对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毕竟,从出发到现在,他们遇到的,只有尸体。
张栋带路,努力的辨识着方向,终于在艰难的摸索过程中找到了一栋楼的墙体。现在看来,太阳应该已经完全落了,所以三人目前的视力范围比之前更低。
“是这儿,这几个木头窝是他们邻居给流浪猫狗弄的窝,终于找到了。”张栋兴奋的喊着,一边喊着一边加快脚步向前走。
“老张你慢点,这附近你熟,我跟老吴可没来过,你这一加速就没影了,我俩咋找你。”张幕提醒着张栋。
张栋一边放慢脚步,一边说:“爆炸有一段时间了,如果这段时间看护出了问题,我怕她坚持不住。”
两人在张栋的带领下,爬了两层楼后,终于摸到了张栋的初恋的家门口了。
张栋没有敲门,而是习惯性的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吴识和张幕不自觉皱起了眉头。两人虽然带着防颗粒物口罩,但还是有一股浓重屎尿味飘进了鼻子里。
张栋在开门的瞬间便冲了进去,一边冲一边喊着:“韩雪,韩雪?你咋样了?我来看你了。”
吴识和张幕相视着,没有言语,跟进了屋子,吴识顺手关上了门。
在关门的瞬间,张幕悄声的说:“这味儿你还关门?你不嫌熏的慌?”
“外面灰尘太大,刚才手机的光照进去的时候,我发现屋子里面是基本上没有灰尘的,他们这是老旧小区,你没看楼门口没有门么?忍耐一下。”吴识悄声的解释着,两个人便循着张栋进了屋子。
韩雪家所在的园区是老式的职工家属楼,开放式小区,楼体坐北朝南,室内的户型基本是一致的,开门面对的是一条过道,过道的北侧是厕所,厕所的西侧紧邻厨房,功能性房间是堆在一起。沿着过道向内走至过道尽头是门对门的南北的两间屋子,这样的典型的老式职工家属楼的房屋是八十年代s市最常见的房屋结构,便于两个家庭或者子女较多的人家居住。
吴识还没走到过道尽头卧室的房门,便听见张栋兴奋的喊:“老吴、土豆子,快过来帮忙,韩雪还活着。”
吴识听到这里,赶紧加快了脚步。光亮和声音是从过道南侧的卧室传来的,吴识便急着走向了南侧的卧室,看到张栋正扶着一位头发散乱、衣着不清、脸上带着呼吸罩的女子。
“老吴,你把我包里的便携式氧气瓶拿出来,韩雪需要更多的氧气。”张栋焦急的说着。
吴识便按着吩咐,将便携式氧气瓶递了过去,之后便站在张栋的背后,听着张栋的一声高过一声的焦虑的呼唤,等着张栋口中的这位让他与张幕身处险境的韩雪女士苏醒。但是吴识发现,他到张栋身后的时间已经有五分钟了,张幕却没出现,正要开口喊张幕,却听见一声有些慌乱的喊声:“老张,对门那屋里有个死人。”
张栋听完先是愣了一下,但是马上想到了是谁,没有开口解释,只是应了一声,告诉张幕先来南屋,便依然在照顾韩雪。
张幕进入房间后,屋子内的光照好了很多,此时吴识才看清楚自己身处的环境。
这间卧室大约在十五到十六平米的样子,进门便是一张没有床头的简易床,韩雪便躺在这张床上。屋子内除了床头的一罐氧气瓶,屋子中间一张方桌,两把老式木椅外,再无他物,连基本的储物柜都没有。
韩雪身上盖着被子,上身穿着加绒的厚睡衣,睡衣领子处能看到里面的红色厚毛衣,刚进屋的时候,吴识没有看清韩雪的样子,现在光亮好些,才看到这位脸色苍白的、蓬头乱发的女人的一双单凤眼正直直的看着张栋,似有千言万语般。她的脸的下半部被便携式氧气瓶遮挡着,当她眨动眼睛的瞬间,吴识确定了,这个女人还活着。
吴识和张幕看到张栋在照顾韩雪,两人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便在老式木椅上坐了下来,慢慢等待着,忍受着室内让人窒息的屎尿味。
大约十五分钟后,韩雪抬起了手,放在氧气瓶上,示意张栋可以拿下氧气瓶了。
“韩雪,你怎么样了?好些了么?”张栋一边给韩雪喂着水,一边关切的询问着。
“恩,好多了,你怎么这个时间来了?”韩雪的声音有些沙哑,而且非常微弱。
“刘姐不是每天都会跟我说你的身体情况么?昨天我没有收到你的消息,所以今天赶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韩雪,有些事情我要跟你说,你听着就行,不用多想,有我在,好么?”张栋简单的将灾难的事情向韩雪陈述着,并告诉她是来接她的。
“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何必再来呢?让我就这样走了,不是很好么?”韩雪听完后良久才轻声的说。
“韩雪,你咋又说这话呢?这么长时间了,我咋跟你说的你忘了?你不是都答应我了,要好好的活下去的么?你的病也”张栋的说话声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怪异的声响打断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的身体都是一颤,因为现在的环境是极其安静的,整个房间除了张栋与韩雪的对话,没有任何声音,甚至两人在不说话的时候人们的耳中只有呼吸声,而突如其来的一声异响不由得将屋内四人惊住了。
最惊恐的,莫过于吴识。吴识对于灾难后现在所处的环境考虑的比较细致,自从进入爆炸引起的尘埃的区域后,他们没有见到任何活着的人,见到的只有尸体,所以吴识下意识的认为,爆炸波及的地方,即是死城,对于一开始无法接受的安静,现在已经接受了,并且认为除非走出爆炸波及区,不然会一直这样安静。况且进入韩雪家之后,吴识把门关上了,并且确认门是锁着的,厨房和卫生间也在刚刚两人谈话的时候检查过,除了四个人一直在屋子内,没有其他人,更没有听到过打开门锁的声音,所以确定没有人进入,如此怪异的声响是什么发出的?
吴识知道,屋内除了对面屋子的尸体外,再无他人。而现在的屋子内四个人的情况一目了然,声音是从这间屋子外面传来的,难道对面屋子的人没有死么?
张幕听到声音后,停了大约一分钟后,慢慢的站了起来。同时给吴识一个眼色,示意吴识跟着他去看看。
跟在张幕的身后,吴识看到张栋要说话,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制止了他,并示意他照顾韩雪,随着张幕向屋子外面走去。
张幕走到韩雪房间对门,踮起脚尖隔着门用手机的光向屋子内照去,由于老式木门并不是现在看来的整体的门,大多是当时的旧木料拼接的,而且还会在门的最上方的一块留出位置安装一块玻璃,玻璃的大小大约是门的六分之一左右,所以张幕想透过玻璃看看房内的情况,但是由于室内完全黑暗,导致光照在玻璃上形成反光,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于是回头示意吴识,自己要开门,让吴识注意。
门被缓缓的推开,老式木门的折页生锈后打开时发出的吱呀声让人头皮发麻,门刚被推开一些,张幕还没来得及反应,门碰的一下被从里面推了上来,发出了哐的一声巨大的声响,并且伴随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在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双手从破碎的玻璃里面伸了出来,十指不停的弯曲抓挠,完全不顾及玻璃碎片划破手背以及手掌,手指上还扎着的碎玻璃。
这一切发生的时间太过短暂,以至于张幕和吴识完全怵在当场不知作何反应。
张幕身材比矮小,老式木门的门玻璃的高度正好处在张幕的头顶,所以这双伸出来的手并没有抓到张幕,但是吴识身高比较高,虽然隔着张幕,但是那一双划破皮肤的、扎着碎玻璃的手就在他的面前不停的抓着,仿佛马上便要抓到他了。
吴识被一股力量向后拉,他下意识的抓住了张幕,两人便被这股力道拽回了韩雪的房间内,当张幕进入房间后,韩雪的房间的房门被瞬间关上了。
“卧槽,什么情况?刚才那双手,卧槽”张幕进屋后仿佛被解穴了一般,大喊大骂着,惊慌、恐惧同时冲击着他的大脑。
张栋顶着门,不明所以的看着张幕。
“闭嘴,你刚才去过那屋,你不是说有个死人么?这人怎么活了?”吴识给了张幕一拳,让张幕冷静下来,问着。
张幕先是捂着被吴识一拳打着的肚子,缓了一缓才说:“废话,我敢保证那人死的透透的,因为对门那人的样子跟咱们来的时候碰到的哪两个一样的。”
“你确定那屋没有其他人?”吴识又问。
“那屋就地上有个床垫子,边上有个小柜子,别的啥也没有,你他妈说我却不确定?”张幕被问的有些不耐烦了,同时又处在恐惧中,恐惧激发后便是愤怒了。
“你俩别说话,你们听?”张栋突然制止了两人的争吵,屋内瞬间安静了,对面屋似乎也安静了。
“听啥?”吴识不解的问着。
张栋示意安静,渐渐的,隐约中玻璃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多,还有一些沉重的闷响,这些声音仿佛是山谷中的回响,一声一声的飘荡着。
“事情不对头啊,怎么突然有这么乱的声音?咱们来的时候明明安静的让人压抑啊?”张栋说着。
张幕刚要说话,突然间背后传来一声闷响,好像什么东西撞到了门上,要冲进来。
“快来帮忙,有什么东西在撞门,好像要冲进来。”张栋大喊着。
吴识和张幕一个箭步冲到了张栋身边,三人一起顶着门。
“这太他妈奇怪了,咱们得想办法赶紧回车里,离开这,我有不好的预感。”吴识说着。
“还他妈用你预感,这是诈尸了,要是韩雪家现在只有我们四个活人和一个死人,那他妈撞门的绝对是那个死人。”张幕骂道。
三人用尽全力才能顶住门不被撞开,巨大的力量让三人更加惊惧。
“不对,诈尸还他妈能同时炸么?刚才屋子里突然安静之后那些奇怪的声音,那不是一个地方的声音,而是好多声音混杂在一起,如果所有情况都跟咱们这一样,那就是集体诈尸。现在撞门这玩意如果是对门那死人,那就说明这玩意想攻击活人,要不然不能撞门。”吴识费力的解释着。
“你俩先顶住。”张幕说着离开了门边,迅速的把方桌推了过来,吴识和张栋明白张幕的意思,在桌子靠近的瞬间翻向床上,桌子顶在了门把手上,虽然被外力撞的稍微晃动,不过暂时看来并不会被撞开。
“现在门堵住了,接下来咋办?”张幕问着。
由于刚刚为了堵门,吴识与张栋翻身向床上的时候,韩雪为了躲避两人而挪动身体,现在看来是耗尽了体力,在大口的吸气,张栋赶忙过去把韩雪抱了起来,向床的反方向的窗户走去。
张栋刚刚离开床边,一声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门被一双带着碎玻璃、碎木碴的双手打破,伸进了屋子。
突然间的变化使得在张栋怀里的韩雪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在尖叫中,打破门的双手的主人的头已经撞破门板,闯了进来。
张幕在恐惧中拿起了屋子内仅有老式木椅砸向了闯进来的人,木椅应声而碎,一块巨大木头碎片插在了闯入者的左眼上,闯入者似乎没有痛感,对突入其来的沉重打击毫无反应,依旧探着身子、伸着胳膊向前闯着,可是这个时候,张幕没有再拿椅子砸过去,而是停住了。
吴识这个时候刚反应过来,拿起老式木椅要向上冲,突然被张幕拦下了,张幕指着闯入者说:“老吴你看,这逼好像是傻子,就知道往前走,胸口往上都进来了,可是好像不会用胳膊似得,就是直挺挺的往前拱?”
吴识听到张幕的话,看向了闯入者,闯入者的面部已经是伤痕累累,头顶部有一块头皮耷拉在右耳处,伤口上隐约可见头骨,左眼上插着一块很大的木碴,右眼没有瞳孔,只有白色的眼球,鼻子似乎骨折般已经塌陷,张着已经撕开上唇的大嘴,露出染血的略黄的牙齿,同时喉咙里发着呜咽声。
“老张、土豆子?这难道是他妈传说中的丧尸?”吴识惊恐的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