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东出事之后,在以后的两个多月里,再没出现任何人员伤亡,偶尔有几次电路故障,也都归结于地球强磁。
最严重的一次,就是当粒子加速器节段在井下延伸到三百多米的时候,第一节最重要的质子释放口出现故障,没办法维修,只能把这三百多米的加速器再收回来。后来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周璇决定把加速器的真空管打开,如果有故障可以顺着真空管下到井里维修。
这段时间,在周璇的组织下,高能粒子加速器组装完毕,各方面调试都已结束。
科得勒维奇在这天晚上开香槟庆祝,所有人都齐聚在会议室。
“中国的朋友们,为我们这段时间的顺利进行干杯!”科得勒维奇说着“嘭!”的一声打开了香槟。
周璇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扫平日工作中的高傲、冷峻,她今天穿着酒红色的开背修身短裙,头发挽成发髻,画着浓妆,热情的跟所有人攀谈,像是一只美丽的花蝴蝶,在会议室穿来穿去。
所有人似乎被她感染了,都开心的笑着,把脸上“科学家”的古板、冷漠全都抛弃。
除了苏克,他依然面色惨白,脸上毫无表情,其实并不是他特意保持这样,而是他刚收到一个实在让他高兴不起来的消息。他的干儿子,丁宁失踪了。
福利院来电话告诉他在昨天下午,丁宁从学校出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一开始福利院没当回事,毕竟丁宁年龄很大了,贪玩也正常,不过竟然一夜未归,便报了警。
从学校周边调去的监控上看,丁宁从学校出来以后,走的是回家坐公交车的方向,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中离学校三个街口,公交车站台在第四个路口,可是丁宁没有出现。
派出所民警现在只能确定一件事,就是丁宁是在学校距公交车站第三和第四个路口之间失踪的。
苏克心急如焚,但又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影响别人的心情,所以他找了个机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苏克想马上回国,可是,明天就要进行质子冲击了,这种关键的时候他也没法走。
这段时间让苏克一度怀疑那个维克多教授和科得勒维奇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逗他,他根本就没看出自己多重要,周璇才是最关键的那个人。
但苏克不是个嫉妒心强的人,让他担心的只是周璇,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自从那次找过他,苏克再没有跟她单独在一起过,但是通过国内的关系,知道了周璇大概的过去。
她只有高中以前在国内读书,大学在宾夕法尼亚大学毕业,在美国麻省理工拿到的硕士和博士学位,三年前回国。
回国后便进入了国家地质研究院。完全没有任何资料表明她和俄罗斯有任何联系,为何她在这可以直接负责这么重要的科研项目?为什么这些俄罗斯科学家要听她的?都是未知。
苏克电话响起,是公安局刑警队,“是苏克吗?”
“我是。”
“你是丁宁的监护人吗?”
“我是。”
“你现在在俄罗斯?为什么去?”
“是,国家项目,不方便透露。”苏克实在不喜欢这种盘问,他只关心丁宁。
“不好意思,这是程序,你知道他在校外有没有什么仇人?”
“什么意思?你认为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跟社会能有多大关系?”苏克大声道。
电话那头依然是严肃而平静的声音,似乎他们听过太多的言语冒犯,已经无所谓了,“你不要着急,所有的情况我们都要了解,对找到孩子有帮助,希望你配合。”
“好吧……”苏克长出了一口气,他不是个好激动的人,但是关于他的孩子们,特别是丁宁,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
回答完问题,苏克挂上电话,什么进展也没有,自己到成了警察的第一项进展。
第二天,天空乌云密布,但是没有下雨,云层很低,造成的压抑感让人难受。所有人都聚集在距离欠平衡钻井平台三公里处的临时数控中心,等待着最后一刻。
质子撞击正式启动。
临时搭建的彩钢房有将近二百平米,里面各种设备正在工作,发出“嗡嗡”的声音。
周璇和俄罗斯物理团队站在一组大屏幕前,屏幕上是欠平衡钻井平台整体和各个节点的细节监控。粒子加速器的尾端像一只巨大的机械手臂从倾斜的井口伸出,跟擎天柱在掏鸟蛋一样。
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质子发射器准备完毕,确认开启!”扩音器里传来清晰的女声。
周璇打开操作台上一个方形的塑料盖,露出一个圆形的红色按钮,有点像发射装置。
周璇摁了下去。
“轰……”随着巨大的响声和大地的震颤,天空被一束强烈的白光笼罩,所有的电子仪器全都失灵,所有监控设备全都变成雪花点。
几秒钟后,随着白光的逐渐消失,震动也减轻了,所有人都惊魂未定,尘土从屋顶飘落。
“不对啊!”苏克喊道。
“是不对。”周璇看向苏克。
“这是微观的质子轰击,怎么可能引发这么大响动?”维克多教授道。
苏克打开门就往外跑,周璇、维克多教授、科得勒维奇紧跟在后面,众人上了车,向平台疾驰而去。
三公里的路程很短,但苏克却感觉被无限延长了,路面破碎不堪,很多地方已经开裂,向外翻着泥土。
眼前的景象绝对是一部灾难片。平台已经坍塌,散落在地上的钢铁零件像是斗败的公鸡身上的鸡毛,支撑平台的钢架断裂,那个以45度角倾斜的钻机也变成了180度,折断后躺在那了。
那个巨大的机械手臂也不见了,如果仔细看,加速器的零件要从一公里外开始找。洞口冒出黑色的浓烟,一股烧焦的鸡皮味直刺鼻孔,简单的说,粒子加速器被“崩”出去了。
苏克和众人下车,愣愣地看着这副惨景。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科得勒维奇嘟嘟囔囔。
李副院长扶了扶眼睛,故作镇定,但抖动的黑痣出卖了他。
周璇比较平静,她迅速向洞口走去。
“你等会!”苏克喊道。
周璇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甚至越走越快。
“拦住她……”苏克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这声音是那么清楚,又感觉那么遥远,像是一个人趴在他耳朵旁边,用不触动声线的假声说的一样。
苏克知道自己身边没有人,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把目光都集中在周璇身上,没人注意到他。
“快去拦住她!”那个呓语似乎有些着急,声音急促。
苏克来不及细想,不管那是什么声音,但是说的有道理,在情况不明的时候,绝对不能贸然靠近深井。
“你干什么?放开我!”周璇用力想挣脱苏克抓着他的手腕,但对方像钳子一样死死抓住了她的胳膊。
苏克大声道:“现在情况不明,你不要去,先把探测器放下去再说!”
“不用你管!放开!”周璇的声音越来越大。
苏克抓的更紧了,“跟我回去!”
就在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崔萍突然跑过来,一把抓住了苏克的手腕,一拧,苏克在疼痛中松开了抓着周璇的手。
还没等苏克反应过来,崔萍一拳打在了他肚子上,然后一推,苏克就像虾米一样蜷缩着躺在了地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绝对想不到是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做到的。
众人惊的全都傻站在那,直到周璇和崔萍消失在洞口才反应过来,但并不是奔着她们二人去的。
他们扶起苏克,张青在一旁气的咬牙,“这是干什么?怎么回事?她们进去干什么?”
没人回答他,都有着同样的问题,都看向苏克。
苏克的疼痛逐渐减轻,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
维克多教授抓住苏克,大声道:“你们来是什么目的?”
苏克用力把这个俄罗斯老头推开,“工作和人都是你安排的,你问我?”
众人把撕扯中的二人拉开,一时不知所措。
维克多教授脸都变了颜色,大声道:“回项目部!”
“要不要派人去找找?”科得勒维奇问道。
维克多教授缓了缓,道:“派探测机器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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