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与直隶交界的一处普通的大镇两个六十多岁的老者正在下棋。二人本是多年前北方武林中大名鼎鼎的高手。十几年前结识后一同定居于此。
两个老者年轻时都是威震一一方的人物。如今他们已退隐武林十几年，对于武功的高低也不怎么在乎了。真正令二人自豪的是他们“高超”的棋艺。二人之所以志同道合，一同居住此镇，虽然也有几分武学上的原因但最重要的是他们真正的“棋逢对手”。
初夏北国的天气有时说变就变，下午本来烈日炎炎但临近傍晚天色忽然阴沉起来，闪电雷鸣随之而来。眼看一场暴雨将到来。无奈之下二老者只得将棋盘小心翼翼地从门口街边抬到左首老者苏天都的屋子里。
苏天都有一对孙子女与他一起生活。他的孙女苏灵儿今年十六岁，孙子苏重义十四岁。这对姐弟出生前苏天都已经搬到此地，因此他们只知道自己的爷爷是镇上一位酷爱下棋的老头，除此之外爷爷还会几手家传的剑法。只不过他们虽然也跟爷爷学了多年剑术却并不知爷爷当年在武林中的身份和真正身世。
苏天都和另一老者风西湖到了屋子里点起油灯刚一坐定立即将目光投入棋局。苏灵儿姐弟对于二老如此痴迷下棋也已司空见惯。苏灵儿专心做着晚餐而苏重义则捧着古籍继续专心致志的钻研着。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听见苏天都开心的说:“哈哈，将君。老风你没棋了吧，嘿嘿。”说罢大笑，十分开心。风西湖叹了口气说:“妈的，还是输了，今天我们两胜两负，再来一局。”苏天都急忙说:“好啊，怕你吗？摆上。”这时苏灵儿走上前来，向二老说:“爷爷，风爷爷，今天不能再下了，明天再下，我为你们准备了饭菜。”
风西湖无儿无女，对朝夕相见的苏灵儿姐弟早已当作了自己的亲孙，他虽然上一局在本来大好形势下输棋仍心有不甘，但还是向苏灵儿一笑说:“好吧，听你这丫头的，灵儿，饭菜好香，我有几天没在你家吃饭了吧？”
苏灵儿一笑，说:“风爷爷，你今天没有赢多输少，只是二比二平所以按理说不能让你留下吃饭，不过今天日子特殊，我多做了几个菜还到西街张大伯家买了两壶好酒，可不能浪费了，你就留下来吧，不过吃完后改天要教我几手剑法？”风西湖哈哈一笑，说:“你这丫头，不好好学些闺女手艺偏爱练武，跟你爷爷”这时苏天都忙抢着说:“不但要他教你剑术还要他吃完饭洗碗。”在欢笑中苏灵儿姐弟已将七八碟精致的饭菜端了上来。还真有两小坛子酒，打开酒盖顿时香飘四溢。
苏天都一向喜酒，只是这几年身体不好，苏灵儿一般不让他喝酒，只在过大年时给他买上一坛，所以令他颇有些惊喜，摸了摸孙女的头发说:“好灵儿，你还给我们买酒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快就过年了吗？”苏灵儿假装一副生气的神情，道:“我知道你们二老不但是棋迷还是酒鬼呢，你们身体都不好，年纪又大了，平时我不让你们喝酒，其实你们暗地里还不知偷着喝了多少次呢。”苏天都和风西湖对望一眼，均露出微笑。
苏灵儿虽是妙龄少女但烹饪技术很是了得，风西湖每隔几天也都会来蹭饭，此时面对一桌子的美味和好酒，叹了口气说:“唉，老苏，我这辈子棋艺比你高出一筹又如何，可惜没有娶妻生子，否则也有一个冰雪可爱，做菜手艺高超的孙女天天给我做饭，吃香喝辣，人间快事。”说着连连摇头。苏天都哈哈一笑，说:“老风，你这些日子下棋的本事不见长，吹牛的功力却大大见长。我二人下棋我记得我赢得多，输得少，就算是输也多时看你可怜，让着你的，你虽然没有亲孙子孙女但灵儿他们两个也当你亲爷爷，你来吃的饭还少吗？你没成过亲就有这么两个亲孙儿一般的小辈真是便宜你了，还叹什么气。”风西湖欢喜大笑，说:“正是，正是，不过我还是不认同你赢得多，应该改成你输得多，那刚才你说的就全在理了。”
苏天都露出不服气的神情说:“吃完了饭我们再杀他三盘。”然后转头向苏灵儿问道:“灵儿，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呀？”灵儿说道:“爷爷，你真的只顾下棋，什么都忘了？”苏天都想了一大会儿，仍没有想起但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见孙女故意不告诉自己只得先吃饭再说。
风西湖的兴致颇高，好久没有这么畅快地饮酒吃肉而苏天都却多少有些强作颜笑，因为他心里有事但想不起是什么事情。风西湖说:“灵儿，你也别卖关子了，今天到底有什么喜事？你不说看把你爷爷急的。”
苏灵儿叹了口气说:“看来你们真的不记得了，今天是我奶奶去世九年的祭日。”风西湖一拍大腿，说:“哎呀，忘了忘了，糊涂了，只知道下棋了，今天苏大嫂的祭日，本该去她坟前祭奠的。哎呀！”
苏天都叹了口气，说:“不错，今天是你奶奶的祭日。一别九年，好快。”说话间颇有些哀思之情。苏灵儿又说:“奶奶弥留之际时我七八岁，她说过等她九年祭日过后让爷爷告诉我和弟弟我们的家族故事，爷爷，你没忘记吧。”苏天都点头说:“不错，九年已过，按你奶奶的意思，我们这几天应该启程回老家去了。以后也不必再给她上坟填土了。我也已经三十几年没回去看看了。”
苏重义忍不住问:“爷爷，我们的老家不是这个镇上吗？那在什么地方？离这儿几十里？”苏天都摇了摇头说:“不是几十里，很远，我们的老家在西北，在那荒凉的黄土高坡上。”风西湖听苏天都有要离开的意思也大感惆怅，喝了一大口酒，说:“老苏，这里有什么不好，难道你还没有当作家吗，何必带着孩子们回到他们不熟悉的地方，何况那儿的环境比较恶劣，孩子们不知能不能适应了。”
苏天都也喝了一杯酒，说道:“现在孩子们大了，也该带他们回去，让他们了解一下自己的身世了。再说这也是他们奶奶当年的遗愿，现在是时候离开了。”风西湖强笑，说:“对，回去看看是对的，然后再回到这里。”苏天都微微一笑，没有作答。
苏天都和风西湖这十几年几乎天天在一起下棋聊天，其友情之深可想而知。想到这么大岁数要离开，日后相见可能无期，心中均不免郁郁。将酒喝光而菜却吃不下了。风西湖本想饭后再下几盘棋，此时也没有了兴致，何况苏天都要跟自己孙辈说身世，自己也不便在此。吃完饭后起身便要离开，苏灵儿拉着他手说:“风爷爷，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了，不如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我们老家定居，大家在一起还是这么热闹。”
风西湖心中一动，但想到自己虽然武功高强，体魄比一般同龄人好的多但毕竟年迈，再过几年岂不是需要苏家两个小辈赡养，这怎么可以。于是摇了摇头说:“不了，我在这里已经习惯了，哪里也不想去了。你们哪天走，你小丫头再做一顿好的请我我就心满意足了。”苏灵儿只好点了点头。
待风西湖走后，苏天都依旧像往常饭后那样，泡了一壶浓茶。和围坐身边的孙子女说:“灵儿，道儿，我们明天就出发。”苏灵儿听爷爷说的这么急，心中颇出意外。问:“爷爷，这么急，那么我们一早就要去将奶奶的骨灰带走。”
苏天都摇了摇头，说:“不必了，你奶奶在九泉之下也不会愿意我们把她带到黄土高坡的。”苏灵儿问:“为什么？”苏天都说:“现在你们也都大了，我说一说也无妨。你们的爷爷，就是我在年轻时是出身于西北的土司家族。我们的祖上自清初便在西北银川以西一带十几个城池的地方为王，虽没有被册封但相当于一方之王。”
苏家姐弟听到自己祖上竟然是一方土司，自然十分震惊。苏天都接着说:“在我的爷爷这一辈趁着清朝走向衰落而将土地扩大到嘉峪关一带。你的奶奶家族本来也是西北的一个小土司家庭。我们兴盛时也霸占了他们家族不少土地。
最后你奶奶的父亲只剩下一座城池，方圆十几里农田栖身。眼看他祖上的基业就要毁在自己手里。只得放弃抵抗，来与你们高祖父修和。金银财宝你高祖父自然不放在眼里，他老人家想独霸西北，甚至日后脱离清朝控制而建国。
无奈之下你奶奶的父亲只得将当时已订婚的女儿也就是你们奶奶作为礼物来与我们部落通婚。”
苏天都幽幽地想起了往事，此时也有了七八分酒意，继续说:“那已是近五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自己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年纪，还是身为“王孙贵族”的英气少年。因自小跟随西北几位高手学武，那时已经已是一把好手。也随着祖父和父辈打了几场胜仗。
那一天，我爷爷设宴款待了要攻打的敌人沙湖部落的首领。并且让自己作陪。那时我仗着家势大，对一个前来求和的小首领根本不放在眼里。在酒席上多次三番羞辱他。心中当时十分畅快。那首领为了求和，保住祖先基业也只得在我这个小辈面前忍辱负重。
设宴结束后，他将自己唯一的女儿献上，也就是你们的奶奶。那时她和灵儿你现在这么大，也是十六岁。跟你一般也是一个美艳少女。她和我们不同，是回回人，比较害羞，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用纱巾遮着大半片脸蛋，不过她那双黝黑发亮，灵动无双的眼眸深深吸引了我。
过了几天我才知道原来你高祖父见到你奶奶绝美的容颜后，答应了你奶奶的父亲托逆尔求和提议并送给他几千亩田地并退还他三座不大城池，两部结为“秦晋之好”，你奶奶嫁给我为妻。
我知道你奶奶开始时并不喜欢我，她原本已经与自己部落中一大头目的儿子订婚。而他们两人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何况年少离开父母亲人，因此我们成亲后的一两年她总是郁郁寡欢，精神不振。她不喜欢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日我在酒席上羞辱了她的父亲。我也很傲，对于侮辱了她父亲之事从来没有跟她道过谦，其实她是我最爱的人别说跟他说几句歉疚的话就是给她下跪赔礼又如何呢。唉，那时太年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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