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华大的那年,学校的篮球队才刚刚获得第一个冠军。我那时年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我以为我会是泽北那样的人物,拿三冠,建王朝,让华大成为cuba里的山王,可是每次我都离冠军就差那么一点点。”
小哲站在球场边,突然想起三年前他哥哥少川说的话,好像就是在昨日。少川现在很少回家,即使回家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把后院篮球场的漆重新刷一遍,把破旧的篮网换掉,跟他单挑几局。但小哲依然觉得少川就是以前的少川,他想起以前少川去华大上学的时候,背着行李头也不回就风风火火的走了,好像前面的世界就是他的。现在。他也要像少川一样,背起行囊去华大了,华大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寄过来了,打完这场决赛,就要告别这里了。
“泽北流川枫,又在发呆啦?今天可是总决赛哦!”
有一伙人异口同声的喊他名字,朝他走来,其中有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向他扔过来一颗篮球。是潘帅、坏小子杰、大前锋魏孟、中锋恐龙耿壮、控卫高扬龙,他们都是城关校篮球队的首发,小哲的队友,刚刚扔球的是那个自诩城关第一高富帅的潘帅。
“因为他的经纪人晴子小姐没来,所以我们三连冠要没戏啦。” 痞子一样的杰坏笑道。
“是哦,啦啦队队长不在,估计三分球技能包打不开了!”潘帅接着茬。
然后这伙人都嘻嘻哈哈大笑起来。小哲对这些人实在是很无语,这是决赛日了,他们竟然学的比自己还放松,可是又无可奈何。小哲眼珠转了下,还是偷偷又瞄了一下球场四周,看看有没有佳琪的身影。今天是海平县高中篮球联赛的总决赛,球场边上来看球的人越来越多,人头攒动,但就是没有看到佳琪。不过他看到有个人很突兀的闯入他的视野中,那就是他的对手,城东中学的高强。
高强在球场另一端一遍又一遍的练习投篮,像机器人一样,汗水已经打湿了衣服。小哲知道这个人今天一定会倾尽所有,从他手里夺过一个冠军,以不愧于别人赐予他的“牧绅一”之名号。以前城东曾经连续十年称霸海平县高中篮球,被称为海平县的 “海南大附中”,三年前城东的麒麟三雄带着三冠王荣誉毕业后,朴屿地区的vp高强升入了城东高中部,立刻就被寄予厚望:他身体好的太过于变态,原地就可以跳起来扣篮,然后运球跟他的长相一样老成,面框、背打、晃人,从一号位打到五号位,大家都叫他是海平县的“牧绅一”。那时候高强被寄予厚望,以为会带领城东中学继续横扫整个海平县,但没想到后来小哲横空出世,高一年、高二年连续两届打败高强率领的城东。
小哲,人们之所以叫他泽北?流川枫,不是因为他长的有流川枫那么帅,而是因为他跟流川枫一样酷酷的不爱说话,而前面加个泽北,纯粹是形容比流川枫还要厉害的球技。
“城关的流川枫”平时很没存在感,但是到了球场上,就算不接球站在那里也能吸引对方五个人的注意力,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下一秒可以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投篮,一接球的话,对方五个人都要扑上他,因为过了半场都是他的攻击区。高一那年,跟城东的总决赛,小哲上半场基本在散步,气的教练把他换上换下好几次,但是在第四节就认真起来,一人导演逆转好戏,在最关键的时刻上演空中换手然后在高强头上扣篮,夺得了城关十多年未曾染指的总冠军;高二那年,上半场倒是不散步了,但是在最后关键一节开始散步,懒洋洋的看着自己的对手高强一次一次的在他面前投中皮球反超比分,气的教练在最后几秒钟落后两分的情况下,剥夺他的球权安排小杰去绝杀。只是小哲不顾教练战术,直接抢过杰手里的球然后面对着两个人的封盖,在最后一秒看着教练的面完成反绝杀卫冕总冠军,是的,投篮的时候他压根就没去看篮筐。
这就是泽北流川枫。
大家发现这家伙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沉默寡言,但这是一个篮球天才啊。后来又发现,只要每次佳琪一在场边喊加油,他就不会在球场上散步,早早就发力,虐的对方丢盔弃甲怀疑人生半场投降。佳琪就是他们口中的“晴子”,她身上有很多个标签:小哲同桌,拉拉队队长,粉丝团团长,经纪人,保姆,最后才是兼女朋友。
小哲觉得除了打球自己一无是处,但情人眼里出西施啊,佳琪老是在别人面前夸他很帅,这让小哲有些浑身不自在。他知道自己跟帅一点都沾不上边,于是就琢磨又酷又帅的打球姿势,以至于后来他打球就不光追求进球得分,还要追求进球的难度级别,没有两个人的防守,他都没有进攻的欲望。也因为他耍酷的原因,所以教练跟他是水火不容。
今年的总决赛放在城关篮球场,但显然城东的学生把这里当作了自己的主场,他们都穿着清一色的校服,拉着横幅,写着“我们是海南大”,一遍一遍喊着牧绅一加油。城关这边也开始赛前热身,不过教练还没来,他们自发练习投篮。潘帅练了会,看到今天小哲郁郁寡欢,笑嘻嘻的对他说道:“你不会跟佳琪分手了吧?你如果跟他分手,我马上就去追她。”
小哲拿球狠狠砸了潘帅一下,潘帅灵巧的躲开了,继续囔囔道:哥们,我跟你说句真心话,异地恋,好的结局是移情别恋两人相安无事,不好的结局是有人脚踩两只船弄个你死我活。嘿嘿,你要当心哦。
“我们的事,你就少管。”小哲瞪了他一眼。
“感情不牢,放手趁早!”潘帅又说道。
他的意思小哲懂,但他仔细想想也是,好像佳琪看上他的也就篮球打的帅了。潘帅的话就这样扎了心,自从报考志愿跟佳琪闹了别扭,佳琪就再也没来找过他。但这是算分手吗?
难道佳琪真的已经跟他分手了吗?小哲心中一片乌云飞过。高考前佳琪的那句话好似言犹在耳:哲先生,一旦你真的决定放弃h大体育特招生的名额,以后你的比赛,我是不会再去看的,以后你的人生,我是不会再去管的。
小哲知道为什么佳琪那么生气,高中三年来她这个经纪人又像保姆又像管家一样照顾他管束他,最后的高考志愿也要她计划安排。佳琪要让他报考h大,而理由十分充分:理由一是就业上的现实考虑,现在多少学校是毕业就失业,但h大是航空系统的名校啊,一毕业就直接进航空系统,未来多保守啊;理由二是满足小哲的篮球梦想,因为h最近也在cuba混的风生水起,今年还历史性的打入总决赛;理由三,佳琪可以找关系安排小哲区h大去参加试训,争取到特招生的名额;理由四,当然这是最充分的一条理由,是佳琪自己就报了h大的空姐专业,因为她很羡慕自己那位当空姐的表姐。
佳琪以为她的安排完美无缺,但没想到小哲却放弃了这个试训机会和特招生的名额,也没有报考h大,而是报了华大。佳琪知道后气急败坏,她要小哲至少给她五个理由,否则就要把他的志愿卡撕掉。但小哲完美发挥闷油瓶的功力,说了一条谁也无法说服的理由:他就喜欢去华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所有的犟脾气都一览无余的显露在脸上。气的佳琪心理打了无数个结,最后这样讥讽他:你考不考得上华大都不知道,能不能进华大篮球队更没谱,那可是cuba的山王呢。
当然佳琪没有撕掉他的志愿卡,但因为这件事两个人开始冷战了,佳琪说他有捷径不走,非要拿着一张空白支票去赌不确定的未来,那就是赌徒,又说“如果你高考失败了,你这辈子就完蛋了!”
其实小哲还有一条理由,但是那个理由跟佳琪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憋在心里。因为小哲曾经暗暗下定决心:只要少川做过的事情他也一定要去做,少川没有完成的事情他更要去完成。他一定要比少川强。
还好小哲高考超常发挥,勉强上了华大的投档线,但是佳琪好像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原谅他。在他们班毕业聚会的那天晚上,佳琪当着所有人的面嘲笑小哲,她说人每一次的长大,总要扔掉一些以前的东西,只有他像个傻子似的抱着那颗篮球,把自己当成流川枫了,然后说“再也不会去看你的篮球赛了”。而有一句话击中了小哲的要害,因为佳琪说如果小哲离开了她,就搞不定外面的世界,她还说如果真不听她的话,他这辈子估计就这么完了。
小哲有自卑的一面,这一面从小就埋伏在他心里,因为他从来不知道自己除了篮球还有什么可以让人看得上的地方,在家里他被父母称为“不及少川十分之一的人”,在学校他被老师叫做“影响升学率的同学”,在班里他被同学们叫做“有问才答”的隐身人,只要离开了篮球的话题,他就觉得自己跟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
小哲很生气,但又觉得无话可说,因为一离开他的灌篮世界,面对外面的世界他就感觉彷徨无措,他想这个讨厌的“外面的世界”,自己好像无时不刻不在其中,却总好像隔着一道跨不过去的深渊。他的世界里只有篮球,那颗篮球是他的钥匙,他只有站在球场上,才觉得打开了通往外面世界的那扇门,他觉得自己就站在了世界的中心,而一旦离开了篮球,外面的世界就对他来讲太过复杂。在那个世界他不是中心,没有人围着他打转,而他也做不到陪着别人身边打转,所以他宁愿就这样自闭。他特别希望自己背后能长出像蜗牛一样的硬壳,然后自己蜷缩起来:管他以后的一切,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想打球。
那次毕业聚会结束后,他跟佳琪就没有再见过面,佳琪给他发了条短信,是这样说的:“我讨厌你的那个世界,你就永远呆在那个世界里不要长大吧!”
球场突然一片高呼,把他从纠结忧伤的回忆中扯回现实,原来是高强表演了一个花车扣篮。小哲冷笑一声,心里又来了劲怼佳琪:是啊,我就不想长大,我就想永远活在我的篮球世界里。可是心里的劲很快就落空了。小哲又有点惆怅起来:佳琪,你知道吗?我害怕长大后会离开我的世界,只有在我的世界里我才会感到快乐,才会无所畏惧,那个世界有我很多的朋友,流川枫、樱木花道、仙道彰、深津一成、阿牧,古加尼。当然还有你,佳琪,你已经闯进了我的世界,让我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不再那么的手足无措,不再那么的局促不安,不再那么的迷惘茫然。
“那个世界虽然令我激动却也空旷,有个人陪伴会让我的旅途充满温暖,佳琪,我以为找到了你,可是你现在却讨厌我那个世界了。”
这时高强跑过来,眼里满是挑衅的味道,对小哲说道:你看看谁来了。
小哲往他手指方向看去,三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坐在长场边边,一脸严肃的注视着场上。是麒麟三雄,没错。他听过这三个人的故事,曾经海平县的王者,率领城东拿到过海平县篮球联赛的三连冠,后来加入了h大的篮球队,退役后当了h大的球探。小哲顿时明白高强的意思,想要证明什么吗?于是心中腾起了一团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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