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在敲打我窗?
是谁
在撩动琴弦?
那一段
被遗忘的时光
渐渐地
回升出我心坎”
直到我用电脑键盘讲述这个故事的此时此刻,两年多来,每每想起第一次见到莎莎的场景,脑际浮响的总会是蔡琴的这句经典歌词。
2016年11月7日,立冬。
晚上九点刚过,母亲正在诊所内收拾将要换洗的被单,我则在每日例行的打扫地面完后走出店面来到胡同里,准备抽一支烟,等待母亲收拾完毕后接母亲回家。
我低头刚将香烟点燃,便听到身边传来一声银铃般动听的声音:“请问,这里是亚红阿姨的诊所吗?”
我忙抬起头,只见一辆橘黄色的共享单车停在我面前——说实话,我从没留意过、更没接触过街边数不清的这种单车,没觉得它们多么好看,但那天,因为那骑车的人,我觉得连那自行车都那么艳丽。
说话的是一位年轻的短发女孩,白皙的脸上一双明亮的圆眼睛看着我,小巧的鼻子和精致的嘴唇;女孩穿着白色的毛线衣,一席银色的长裙。——若说是生得漂亮,不如说是青春活力、可爱之极更恰如其分。我想起了一部电影的名字——天使在人间。
按说,母亲这里平常前来的俏丽女子多得很,我自诩自己早已阅女无数,也一度认为自己早过了可以一见钟情年纪,但那天的我却没想到,那一刻我竟怦然心动了。
“是的。”我点点头,“您是预约后前来的吗?”
“哦,没有。”女孩说,“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亚红阿姨这里需要预约,我是看了点评网站里阿姨的网页,因为好评如潮,就直接过来了。还可以让阿姨给我做推拿吗?是不是太晚了?”
“当然可以!”我竟私自替母亲答应了下来,“您稍等,我跟母亲说一下……哦,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亚红医生的儿子。”
“哥哥好!”女孩朝我甜美一笑,“那谢谢哥哥了!”
母亲自然是当场答应,一是身为医者是不会拒绝客人的,二是恰好今晚也不再有预约患者前来,三是近年来大多数客人都是下了班前来的办公室年轻白领、忙碌了一天腰酸腿痛需要推拿放松,但来的时间大多很晚,而母亲同我早已习惯了半夜才打烊归家的生活节奏。所以这个时间,女孩的到来便如常态了。
女孩进屋礼貌地谢过了母亲,然后按母亲的指导趴在推拿床上开始接受正骨疗法。一般来说,在母亲给女性、尤其是年轻女性进行推拿的过程中,我都是不留在屋里的,虽说母亲的治疗除了大衣外套之外不必脱掉任何衣装,但我还是会出去,一来是“半回避”一下,从而避免微微的“尴尬”,二来也确实是在屋里等待实在无聊,还不如在胡同里和街坊四邻侃侃大山、玩玩手机。——然而,那天的我却“鬼使神差”地留在了屋里没有出去。
女孩显然开朗大方,丝毫不在乎我这个大男人的存在,在母亲关于诊治的望闻问切后,不经意间话题就滑入了我和女孩之间的攀谈。
交谈中得知,这个九零后的可爱姑娘竟小我几乎一轮,她的家乡在祖国版图中原地带的一个小村落,自小就喜欢画画的她高中毕业后考到了风景秀丽四季如春的南方某美术学院学习室内装潢设计专业,大学四年毕业后便来到了我们这个城市,在一家合资公司从事和她专业完全对口的设计工作,用女孩自己的话说,属于城市打拼一族。但她的口中并不多见对工作的辛苦及漂泊的艰辛等因素的诉苦,更多的是一种非常开朗乐观、热爱生活也热爱这个城市的谈吐。
同样学过也搞过美术设计的我与女孩自然充盈着太多谈资和话题,而如今从事文字工作的我发现,女孩竟也喜欢文学,于是我们从绘画艺术谈到中外作家,从学习美术时如何用丙烯颜料在衣服上作画谈到鲁迅巴金雨果莎士比亚,从设计公司经历过的酸甜苦辣到见识过的千奇百怪的客户那些令人忍俊不禁的故事……似乎我们之间有说不完的共同语言,也有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心灵契合。
我还得知,女孩有一个格外好听的名字:莎莎。
那天的一个多小时推拿时间过得好快,转眼母亲的治疗已接近尾声。莎莎从推拿床上下来,向母亲道谢,表示全身都舒畅了,一天、甚至一周的工作疲劳一扫而空!
但母亲说,通过诊治得知,由于长期在电脑前工作,莎莎也属典型的“办公室白领综合症候群”,平常也需要一些药性温和但非常有效的中成药来调理。莎莎一一记在了手机记录功能上,表示这几天就会去药店买。母亲表示她手头上现在就有,问莎莎是不是能在这里就服用一次——这是母亲“破天荒”的举动,往常的顾客都是推拿过后母亲叮嘱完就让他们回去了,而今天,显然的,母亲也喜欢上了这个太过惹人爱的女孩,所以关注也是特别的。
用后来母亲形容莎莎的话说:“我没有想到莎莎能有如此的信任之心,我只是那么一问,没指望莎莎可以在这里‘敢于’服用一个刚刚认识的盲人医生阿姨给的药品,莎莎慧眼识人——这是一种多么强大的果断和聪慧。”——是的,莎莎用我给她的矿泉水服用了母亲给的药品,服下后,说道:“阿姨,哥哥,我吃完啦!再次感谢!”
吃过药品,莎莎付过诊疗费竟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又坐下跟母亲聊了起来。喜欢孩子、天生健谈的母亲将我家的大致情况——除了目前的这场“债战”——跟莎莎随口说着,而莎莎表示:我家这种温暖和美、其乐融融、家庭成员又高度个性奔放的氛围正是她所喜欢的、渴望拥有的。而母亲的和蔼、慈爱也深深让莎莎醉心,一见如故的“娘俩”紧紧抱在了一起,且说不了几句就有一次拥抱,莎莎也自然意料之外却情理之中地成了母亲的干闺女。
当然,我这个“哥哥”也顺理成章地跟莎莎互留了电话、互加了微信,表示要经常联系。
母亲依依不舍地“放走”莎莎时,已将近午夜,为了安全起见,我没有再让莎莎骑共享单车回她位于南城胡同区的、与几位女同事合租的住所,而是送她到胡同口,为她打了一辆出租车方才目送她离去。
“多可爱的女孩啊!”看着出租车尾灯的远去,我自言自语道,“这样的姑娘若是……”想到这里,我不禁苦笑着摇摇头,心想:“得啦,刘笑笑,别痴心妄想了,你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些,你的任务是战斗。”
然而,三天后,我却接到了莎莎发来的微信:“笑笑哥哥,明天是周末,你有空吗?我下班想去东牌楼游泳馆游泳,你能来陪我游泳吗?”
我毫不犹豫地应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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