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小梁调到区司法局工作了。”沈宇无奈地点点头,“他的工作可谓如释重负了,可我这里可就压力重重喽!”
2016年2月15日周一的下午,沈宇法官在见面室内接见我和吴律师的来访。这一天,距离去年我与父亲、东坡前去商军家讨说法,看到她疯狂的一面以及迫使她签订保证书的那个日子,过去了整整一年。
恍如隔世。
“吴律,小刘,你们的信我看到了,”沈宇说,“正如小梁节前说的,这个案子我们……哦,现在只能说我了……肯定是会重视的,关键是咱们得定出一个执行计划。”
“那您的意见呢?”吴律师问沈宇。
“我的意见……”沈宇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尽管这三个月我们给商军的时间够长了,按说该采取些强制行动了,但是你们也看到了,小梁走了,如今就剩我一个人了,新的助理院里一时半会儿肯定分配不下来——要知道,执行局这个部门没有年轻人愿意来,所以现在这七八百个案子就我一个人孤军奋战了。作为法官我不该说这话,但是你们也一定理解——马上让我进入繁琐的拍卖程序恐怕我有点力不从心。所以,我觉得,吴律,咱们是不是将缓兵之计再延长一些?”
“那么沈法官,怎么个‘缓’法呢?”我问。
“不妨这段时间一边等待、或者说观察吧,看看商军有什么动向,一边咱们先‘小的溜儿’的来点暗访。吴律、小刘,愿意不愿意配合我一下?你们先来个‘特工’般的暗访,然后再来个‘微服私访’?”
我不解地问:“怎么个暗访?访些什么?又怎么个私访?”
“在我和商军正面过招儿前,我需要全面地了解一些讯息。”沈宇看着我和吴律师说,“你们听好,一,你们真的很幸运,因为就在去年,也就是2015年4月之前,最高法的规定是:假如被执行人名下只有一套房,那么法院可以查封但不可以拍卖!也就是只能以查封为由‘要挟’老赖还钱,这个等待可能是遥遥无期的。而从去年5月起,也就是你们做财产保全的那个月,规定改了,改成:可以查封,也可以拍卖,但是,假如被执行人只有这一套自己名下的住房,那么在拍卖时,原告需从案款里拨出一年的本市廉租房的房费给被执行人——小刘,吴律,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啊!”沈宇说到这里送给我和吴律师一个夸张的表情。“还有,真是拍卖后,就算原告给被执行人出了房费,也经常出现老赖赖在已经被拍卖了的房子内不走,法院就算强制驱赶,对于如商军这样上了岁数的老赖,也是不能‘动武’的。”
“明白,沈法官。”我点点头,“那您的意思是?”
“我是说,希望你们能配合我,缓解一下我的工作重担,去找一找商军名下还有没有住房——哪怕是单位公房也可以啊!只要一确定这个,到时候你们既不用给她出廉租房的房费,我们法院驱赶她离开也就有了正当的理由和证据!”
“明白。”吴律师点点头,“这个我们来办,我们去找。那么第二呢?”
“二,我需要全面了解商军其人,或者说,至少需要了解其退休后的人事关系在哪里!这个你们最好帮我找到可靠的消息。”沈宇说,“因为在咱们‘缓兵之计’的过程里,我可以来个‘借力打力’,看看能不能以法院名义通知她的单位、她的组织,曝光她的‘恶劣行径’,再让她的组织来给她压力,毕竟,她是个退休机关干部。”
“找到她的组织不是问题,沈法官,”吴律师对沈宇说,“关键是我私以为:效果不大。如今不像二三十年前了,那会儿的人还是比较要面子的,出了问题,组织上一谈话,往往就解决了,可如今社会这样复杂多变光怪陆离,组织管不管是一回事儿,然而就算组织上管了,像商军这样的败类,她已然是老脸尽舍了,组织上怎么跟她谈恐怕也不管用了。所以我想,干脆咱们直接给她上硬的,比如……”
没等吴律师“拍卖”一词说出来,沈宇就抬手打断:“咱们还是先死马当活马医治一下。您看啊,吴律,虽然我们叫执行局,但并非如公安那样对付违法分子抓来就给其专政;我们面对的往往是芸芸众生民事纠纷,我们的工作还是先以能和平解决为主。所以,咱们先多管齐下,多管都不管用,咱们就变一根管了。您说呢?”
吴律师听罢,想了想,点点头,“您说的倒也真是在理。行,那这个事儿也交给我们!”
“这三,”沈宇继续说道,“就是为缓兵之计后头的先礼后兵做准备了。你们最近也得帮我去一趟北昌区住建委。”
“哦?去那里干吗?”我问道。
“假如最终到了咱们卖商军房的时候,咱们得了解她那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这里只有审务办高举法官去年5月26日的查封单,但距离现在又过了半年了,你们帮我跑一趟腿,去查查在这半年多里,有没有新的查封——也就是轮候——堆在你们后头。”沈宇说到这里,微微一皱眉,继续说,“其实我最担心的并非是后头摞上轮候,那对你们影响不大,我怕的是你们的前头有过做了抵押的,那对咱们就有些麻烦了。这几天我给审务办高举法官打了电话,他说一回来就把相关文件给了审判庭了——也就是现在我手里拿的这份儿,当天具体的事,他由于工作太过繁忙,早已记不清了。所以,这个事,吴律师,小刘,你们是不是跑个腿儿?当然,三件事可以一天办!”
“这您放心,配合您、配合法院工作是我们应尽的义务。”吴律师承诺到。
“没错,沈法官,有什么事您都尽管吩咐,我们责无旁贷,只是……”我说到这里,踌躇了,“只是……别的都好说,这北昌区住建委好歹也是一级地方行政机关,我和吴律师前去要材料,人家能给看吗?能给打印吗?”
“这个好办。”沈宇肯定地点点头,“既然是我派的‘特工’,我自然会给你们一把‘上方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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