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气氛轻松以后，高昶旭的紧张心理，也随之放松下来。他就把当天的情况，原原本本地从头到尾介绍一遍。
罗科长很认真很仔细地听完了高昶旭的叙述，半天没有说话，高昶旭也不知道人家在想什么。不过，高昶旭自己想说的，要说的，能说的都说出来了，他自己有一种实话实说以后的轻松，清空后的放松。
给罗科长说这些话的时候，那种感觉是给王占英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给王占英说的时候，由于只有两个人，又是在那种情况下说的，总觉得两个人所处的位置是不一样的，王占英是居高临下，使高昶旭有一种被压迫感；谈话的氛围也是不一样的，总有一种两个人私下交易的味道。
而跟罗科长说，就好像是在面对法官是一样。山药没有任何的顾忌，没有任何的思想压力。反正就是实话实说，听到什么说什么，看到什么说什么。按山药的想法，这才是真实地还原了那天的真实场景。
罗科长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始说话。但是他的说话，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针对山药。“我接受任务，调查这个事情。冲突的双方当事人，我接触了；你们这些目击人，我也接触了。对于当时的基本情况，可以说有了一个基本的轮廓。”
“但是，我也可以毫不保留地告诉你，这个所谓的轮廓，真正的只是一个大致的轮廓。要完全了解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场情况，还缺乏一个最关键的细节最关键的过程。”
“而这个细节、这个过程，双方当事人各说各话，典型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有的理符合常识，符合逻辑；但是有些理，并不符合常识，也不符合逻辑。”
“所以，要还原当时的关键细节和关键过程，你们目击人的证词就非常重要。可是我不得不说，你们提供的证词，对我们还原关键细节和关键过程，没有任何的帮助。”
“当然，我又不能下结论，说你们做了伪证，说了谎话。只是觉得，也许是你们没有把当初看到的真实情况，完完全全地说出来。”
高昶旭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说道，“罗科长，我向你保证，我说的就是当初我看到的真实情况。当时的情况，我虽然在场，但是我因为吃的是残羹剩饭，心里别扭，所以特意选了一个背对着王科长的座位。这样一来，就只听见了冲突双方的言语上的冲突，并没有看见他们肢体上的冲突。”
罗科长想了一下。说，“这样吧，你把当时在现场的人的位置坐标给画出来，我就能理解，你当时到底能看到什么？能听到什么？”说完，罗科长示意干事，给高昶旭找一张纸，一支笔。
高昶旭拿着纸和笔，一下子就傻了。他倒不是不看地图，手机里的各种的图导航图很多。但都是别人画好的，他看就行。
现在罗科长要他自己画，学数学的时候，他倒是学过坐标这个概念。但是他领教过了罗科长的认真仔细之后知道，画坐标图是需要有精确的经纬度的。但是，他的脑海里并没有那样的概念。
所以在罗科长的注视下，高昶旭在纸上画了一个十字，然后就画不下去了。不好意思地说，“你说的那个坐标图，我一下子还真的画不出来。”
罗科长叹了一口气，“既然这样，也不为难你。咱们现在就到餐厅，实地查看一番，还原一下当时的现场，我来给画一个现场示意图。”
到了现场，高昶旭凭着记忆，把当时王占英的位置指给罗科长看，同时也把自己的位置指给罗科长。对于马兴旺的位置，高昶旭又遗憾地摇摇头。“我只知道马兴旺进到餐厅来了，但是并没有看到他具体站在什么位置。后来再看到马兴旺的时候，他已经是倒退着往餐厅外面走了。”
罗科长又叫来那些餐厅服务员，叫她们按照当时的位置各自就位。罗科长就把随身带来的纸放在餐桌上，招呼干事一起，画好了当时的现场坐标图。每一个人的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
画好了图，罗科长又叫高昶旭跟服务员们确认了一下各自的位置。对高昶旭说，“从你坐的位置和朝向来看，你如果不是特别留意，或者特别好奇，真的是看不到冲突双方当事人的肢体动作的。不过你说到的他们言语冲突的情况，却是符合逻辑的，也是可以起到很重要的参考作用的。”
随后，罗科长转向那些服务员。“不过呢，你们服务员，是面对着冲突双方的，虽然还有一小段距离，不能说就发生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但起码是在你们视线之内的。在正常情况下，你们这几位，是应该能亲眼目睹他们之间的肢体动作的。但是很奇怪，你们几位的证词，高度一致，都说没有看见。这个是说不通的，最起码在我看来，是不合常理的。你们现在都认真地回想一下，当时你们在做什么？到底有没有看到他们的肢体动作？”
几个服务员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一个个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其中的一位姑娘小声地说道，“我们的座位确实是面向着王科长他们的。但是由于当时我们几个正在吃饭，我们一边吃，一边聊着天，并没有一直注视着他们在做什么。”
“即便是我们听到了王科长跟那个人之间的言语冲突，但是，这种言语上的冲突，差不多天天都有。我们在餐厅也见多了，也就没有什么好奇心了。”
“更何况，凡是来餐厅吃饭的，对我们来说，都是机关的领导。领导们之间说什么，我们是不该听，也不喜欢听的，因为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当时的任务，就是等着领导赶紧吃完饭，然后我们就可以收拾餐厅，准备下班了。”
“所以，即使我们当时面对着他们，我们也没有过多地关注他们，注视他们。而且他们之间的肢体冲突，现在回想起来，时间也很短，并没有什么扭打在一起的情况出现。而是冷不防地突如其来地一声惨叫和通的一声。我们被着两种声音所吸引，所惊动的时候，这才看过去。”
“但是看到的，却是王科长已经倒在地上了。他是怎么倒在地上的？我们真的是没有看到。”
高昶旭觉得服务员说的话也能自圆其说，就下意识地看看罗科长的反应。罗科长点点头，叫干事把刚才服务员说的话记下来。然后对大家说，“对这个事情的调查就到这里。如果各位以后想起什么来了，只要是跟这个事情有关的，可以随时向我们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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