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垃圾街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六章 永恒篇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记得曾经有一位圣贤说过,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那位圣贤身披金黄色的战甲,盘膝坐在沙罗双树下,说,花开花落,再灿烂的星光也会消失。这个地球,太阳,银河系,甚至整个宇宙也总会有消失的时候。人的生命和那些相比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在一瞬间中,人诞生了。微笑与哭泣,战斗与伤害,喜悦与悲伤,恨谁,爱谁,所有的一切都是刹那间的邂逅,最终都要归入死亡的长眠。随后,他灰化而去。

    但我却说,永恒是存在的。

    问我为什么?因为我的名字叫永恒。你总不能说我不存在吧?

    初中、高中,我都是尖子生。高考发挥超常,我考入了梦寐以求的高等学府——北大菁华大学。像我这样成功的学子,这世上只怕少有。

    进入大学,我惊喜地发现,大学的生活与中学完全是天壤之别。没有高考的压力,没有父母师长的紧逼,我每天都被自由拥抱着。我终于脱离长辈们的庇护,独自踏进了梦寐以求的江湖。以后同道见面,我就可以拱手道声:“久仰,久仰。”分别时,我也可以拱手道声:“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后会有期。”

    江湖中,有白衣如雪的妹纸,也有来去如风的侠士。

    入学三周后,我加入了北盟互助会。

    可能是我加入得太迟,据会里的兄弟说,开学这三周来,垃圾街上已经有过好几件大事,基本都是围绕着yoyo奶茶店发生的。可惜那时候我还在为要不要挂科做思想斗争,没在垃圾街上逛,以至于所有好戏全部错过了。

    这一天,我百无聊赖进了阿保网吧,开起一台电脑,打算消磨一下时光。看看四周,到处都是打魔兽或刀塔的小青年,个个埋头在显示器前,一副巴不得把脸贴到屏幕上去的样子。

    我对这种没有理想没有追求的堕落小青年十分鄙夷。我握着鼠标的手在桌上无聊地画着圈。忽然,我的电脑桌面上一个小游戏吸引了我,它的图标是一个小麻将牌的样子,上面画着一只长尾巴的黄色小动物。图标下有一个十分可爱的英文名,叫“llk”。

    点开游戏,一阵悦耳音乐传来,令人心旷神怡。但见满屏麻将牌也似的小方块,每个方块上各绘不同卡通图案,可爱至极。玩了两把,但觉这游戏操作虽是简单,想胜却也不易。须在众多方块中寻得两个图案相同,且其间连线在无障碍的情况下不超过三弯,方可消去,游戏模式颇为新颖。我饶有兴致地玩了起来,心想那什么魔兽什么刀塔,都是花花架子,与我这大巧不工的游戏相比,简直有云泥之别。

    玩着玩着,不觉入迷。也不知过了多久,偶然间抬起头来,看到一个怪人正从网吧向外走去。那人估计有两米多高,身穿一套古怪的墨绿色西装。

    好奇心驱使我跟上去看看。

    那个怪人边打电话边走,不一会儿迎面走来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我认得他,是阿保网吧的网管麻吉。

    麻吉对那怪人说道:“老板,他们刚刚进去。”

    他称呼那怪人为“老板”,可见这怪人必是阿保网吧的老板阿保哥了。

    阿保哥和麻吉一块儿向一家叫“橙子奶茶店”的小店走去。

    我远远看到橙子奶茶店前已经围了很多人,不知道在凑啥热闹。当阿保哥和麻吉靠近他们时,他们都让出一条路来。阿保哥和麻吉一进去,他们便又围拢去。

    我挤入人群,随便抓着个人就问:“怎么回事?”

    那人说道:“南会北盟两位会长同时出现在这家奶茶店里,现在这阿保网吧的吧主也进去了。这下有好戏看啦!”

    我拨开人群,走到前面,却见橙子奶茶店前还有一小片半圆区域空着,没有人敢上前。奶茶店门口,一坐一右站着两个女子。左边一个,面容清丽,身穿格子衬衫、牛仔裤,戴着一副厚厚的黑边眼镜。右边一个,头戴大帽子,看不清相貌,穿一身笔挺的黑西装,内里白衬衫巨大的领子白得耀眼。我问身边的一个戴眼镜的大哥:“这两人谁啊?”那戴眼镜的道:“你哪个会的?连耗子姐和团子姐都不认识?”我“哦”了一声。当然,我后来才知道,那眼镜女是南会耗子姐,西装女是北盟团子姐。而这个被我问的戴眼镜的大哥,是我们北盟互助会轮胎哥。

    后话暂且不提,说回当下,只见奶茶店门口除了这二女如门神般地分立两旁外,还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穿白衬衫的,在奶茶店门口的台阶上来回踱步,一会儿看看店里,一会儿看看店外。另一个却是围着团子姐绕圈圈,时不时低头向团子姐的帽子下看去,好像是想看清团子姐长什么样。

    团子姐却似是故意在躲避,那人绕到哪里,团子姐的帽子就歪到哪里。

    待那人再转几圈,团子姐不耐烦地叱道:“看什么看?”

    那人脸皮也真如城墙般厚,伸手便去抓团子姐的大帽子。团子姐轻哼一声,右手在那人的手腕上一击,只听得清脆响亮的“啪”一声,那人的手荡开去。同时他“哎呦”叫了一声,道:“这位妹妹真凶啊!”

    团子姐没好气地说:“更凶的在后面,你要不要试试?”

    那来回踱步的男人见此情景,说道:“秘踪,别玩啦,咱们要不要再进去看看?”

    秘踪说道:“有什么好看的?他们谈他们的,关我屁事。里面那个是你师父,又不是我师父。”

    一旁的耗子姐奇道:“仙迹,你什么时候拜师了?学啥?”

    那仙迹脸上一红,说:“别听这小子瞎说。里面的是兄弟,不是师傅。”

    秘踪凑到耗子姐面前,哈哈笑道:“瞧这小子还不承认……”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他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身形一晃,瞬间已在几步之外,出手迅如闪电,抢下了团子姐的帽子!

    原来这家伙跑到耗子姐面前说话,乃是声东击西之计啊。团子姐猝不及防,帽子立时落入秘踪手中。

    只见团子姐一头乌黑长发披了下来,想来原是盘在帽子里的。此时长发犹遮住了半边面孔,可那露出的半边脸,却是让众人看得清楚。

    那半张脸,可以说是我平生见过的最清秀的半张脸。团子姐长得非但不能说丑,而且应用“美女”形容才对,可她为什么要戴这么大一顶帽子遮住脸呢?我估计她的另一半脸可能有缺陷吧。

    正当我凝神观察团子姐时,团子姐的双袖中却忽然各落下一截黑色短棍,滑到手中,便向秘踪肋下插去。这手法非常非常快,简直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啊。秘踪可能还沉浸在抢到帽子的喜悦心情中,居然来不及闪开,两边肋下都被戳中。同时我过人的观察力也发现,那两根短棍在戳中秘踪肋下前,棍尖上发出蓝色的电光。那是两根电棍吧。

    却听秘踪大叫一声:“矮油!这下可要了亲命啦!”整个身体先是一挺,接着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团子姐在秘踪的屁股上踹了几脚,秘踪不动。于是团子姐拿过帽子,又戴到头上。

    谁知她刚一转身,秘踪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伸手在团子姐的屁股上一摸,大叫一声:“好圆!好圆!”随即人如一头大鸟一般,扑向人群。

    这秘踪难道被电傻了?但见他如疯似癫的模样,围观的人们纷纷躲避。可是人太多了,围得又密,哪里有地方躲?

    但那秘踪也够神通广大的,冲入人群后,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两晃三晃便如一条泥鳅一般挤出了人群,绝尘而去。

    团子姐朝秘踪逃走的方向啐了一口,继续回到自己原先站立之处,戴好大帽子。

    我心想,这团子姐可真够沉得住气啊。如果换做是我,早就不顾一切冲上去追秘踪剁手了。

    透过打开的大门,只见橙子奶茶店里火柴哥、车牌哥和阿保哥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阿保哥一脸轻松,车牌哥和火柴哥却是面色凝重。橙子奶茶店的老板橙子和那网吧网管麻吉都立在一边。也不知道他们要说到什么时候。围观的人们都已经有些倦怠了,但都不愿离开,有的人就干脆席地而坐,甩开衣服,拿衣角当扇子用。

    忽然,人群后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我循声望去,只见一辆的士正从垃圾街的南口开进来,却被围观的人们堵住了路。司机大按喇叭,可挡路的人们根本不把那司机当一回事。

    司机再按几下喇叭,从车窗内探出头来,大叫:“让开让开!别挡路!”

    他这一叫,几个拦在他车前的小青年立即围了上去。有人骂道:“叫叫叫,叫个屁啊!”也有人骂道:“按什么喇叭?你不按我们还让你,你要在我们耳边按,老子偏就不让了!”

    大家看奶茶店里这么久了还没动静,街上倒有这么一出好戏看,于是纷纷围了上去。顷刻间的士前挤满了人。

    透过前床玻璃,我看到司机显然是吓怕了,忙不迭向坐在后座的人打手势,好像是催他下车。果然没多久,车门打开,车上下来一个高高瘦瘦的老人。

    那老人身穿黑色西装,头发黑白相间,胡子也是黑白相间,不知是天然的还是挑染的。他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让人看不清眼神。右手还拄着一根拐杖。

    老人刚下车,的士司机就连忙倒车,一路倒着出垃圾街去了。

    那老人下车后,整了整衣服,四下张望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十多年没来,我都认不出这是哪了。”

    有个小青年问道:“嘿,老头,你哪里来的啊?”

    那老人无视那小青年的无礼,只是问道:“小伙子,这里是红旗村吗?”

    那小青年向周围其他几个小青年看了一眼,几个人一齐哈哈大笑:“什么红旗村绿旗村啊?”“这老头是清朝穿越来的吧?八旗子弟?”“那也应该是什么正红旗村啊!”

    几个小青年一边说一边向那老人靠近。我知道,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一旦他们挤上去,就会下手偷东西了。

    谁知那老人手中拐杖轻点几下,那几个小青年居然站立不稳,噼里啪啦摔了一地。他们一边叫骂,一边爬起,却又噼里啪啦摔倒。我看到那老人出手极快,心知这绝对是一位高手。这些不成器的家伙要去招惹他显然是自找苦吃。

    那几个小青年摔得疼了,趴在地上不敢再站起来,连连喊道:“老爷子饶命!老爷子饶命!”像极了电影里那没出息的小龙套恶棍。

    当然,他们都是桥南联谊会的人,所以我才这么说他们。桥南以偷出名,最大一个偷就是那耗子姐。我们桥北的小弟素质都高多了,起码都跟我一样。

    那老人也不理会趴在地上的小龙套们,径直向我们走来。一路上,原本挡路的桥南小弟们都惊恐地躲到一边去。我因为是从阿保网吧里过来的,所以也站在桥南的小弟中间,也被他们挤到路边去,看着那老人从我们面前走过,朝橙子奶茶店的方向走去。

    老人走到橙子奶茶店门口,却被仙迹挡住。仙迹很有礼貌地说:“大伯,今天这奶茶店有点事情,暂不营业,您要喝奶茶的话,烦请移驾隔壁的yoyo奶茶店。”

    那老人看了一眼门神一般的耗子姐和团子姐,又向店里张望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随即笑道:“小伙子,我也不是要喝奶茶,我是想打听一下,这里是不是红旗村。”

    一听到“红旗村”这三个字,耗子姐脸色一变。仙迹却说道:“我也不是本地人,这样吧,我们yoyo奶茶店的老板娘是本地人,您过去喝一杯奶茶,向她问问如何?”

    那老人笑道:“好好。yoyo奶茶店怎么走呀?”

    仙迹说道:“走,我带您过去。”

    这个仙迹,乘机给自己的店拉上一票生意也好。

    我看会长他们还在热烈讨论,等在这里也闲来无事,于是也暗暗跟着去了yoyo奶茶店,想看看这个老头子是个什么人物。

    为了不引起怀疑,等他们进去之后,我才动身向yoyo奶茶店走去。等我进去时,那老人已在吧台前坐下,面前有一杯奶茶。仙迹却不在。

    “来杯奶茶谢谢!”我对奶茶店的小老板娘小悠说。

    “好的请稍等!”

    我在那老人身边坐下,故意不去看那老人,免得他以为我在关注他,方便等下我偷听他们说话。

    没多久,奶茶来了。我吮吸一口,小悠做的奶茶总是有一股特别的香甜味道,别处没有的,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秘方。

    上完了奶茶,小悠笑着对那老人说道:“罗叔,您已经多久没回来啦?红旗村早就不存在啦。”

    原来那老人姓罗。他竟然跟小悠认识?

    那罗叔笑道:“我走的时候,你还没断奶呢。这些年,这里变化可真够大的。对了,火娃呢?他在我那儿待了一年就回去了,后面也没来封信。”

    小悠眼眶一红:“火娃哥已经死了。”

    “什么?”罗叔语调骤然一变,把我吓了一大跳,“怎么死的?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小悠说道:“说来话长。罗叔,您刚到,先在我这休息休息,过会儿我慢慢给你说说。”

    罗叔长叹一声,说道:“火娃这孩子,我劝他留在我那里发展,他不肯,非要回来。他若是当初留下来,那是前途无量啊。”

    嗯,看来这位罗叔是在外国的。

    忽然我听见街上传来一阵喧闹声。向店外看去,只见阿保网吧的老板阿保哥哈哈大笑着从yoyo奶茶店门口走过。后面麻吉。

    看来他们谈判结束了。我忙走出yoyo奶茶店,朝橙子奶茶店奔去。

    跑到橙子奶茶店门口,刚好看见火柴哥出来。他的脸上挂着一副得意的笑容。那么,我可以轻易地推断出,车牌哥的脸色一定不好看。

    我们跟着火柴哥向桥北走去。火柴哥走在最前头,轮胎哥和团子姐紧跟其后,再后面就是我们几个小兄弟们了。像我这样机灵的人,当然在第一时间靠近会长,领头小弟团了。

    火柴哥笑道:“这下车牌可有好果子吃了。轮胎,你说说看,今天晚上车牌要怎么过啊?”

    轮胎哥说道:“今晚车牌哥要是啥也不干,那就不是车牌哥了。不过阿保网吧实力未明,今晚车牌哥可能只是刺探性质地去捣乱一下。我估计,桥南的高手不会出手。最多耗子当个接应。”

    虽然不知道他们谈判时说了什么,但是以我超强的推断能力,我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今晚,桥南联谊会要去阿保网吧捣乱了吧。

    火柴哥说道:“那么我们应该帮谁呢?”

    轮胎哥说道:“对我们最有利的做法,当然是坐山观虎斗了。不过,万一桥南成功了,阿保网吧恼羞成怒的情况下,打击报复整条垃圾街,也可能会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事情来。”

    火柴哥问道:“轮胎,你怎么看?”

    轮胎哥的眼镜上反射着耀眼的阳光:“咱们扒着阿保网吧的窗户看。”

    火柴哥瞪了轮胎哥一眼,对团子姐说道:“团子,给我挑5个机灵点的小兄弟,今晚到阿保网吧里通宵。明天考试的别叫。”

    看来我们的会长还是挺人性化的,不过智商是硬伤。这才开学一个月不到,谁会考试啊?

    团子姐点点头。火柴哥继续说:“告诉他们,如果桥南联谊会的人和阿保他们打起来了,只准扒着窗户看,不准插手。等分出胜负了,谁赢了帮谁。”

    团子姐说道:“知道了。我要去吗?”

    火柴哥道:“不用。人家都认识你,去了反而引起他们双方戒备。你就在臭河桥头接应吧。”

    看来进社团不久就碰上大事件了!会长要的是机灵一点的小兄弟,像我这样的,只能当仁不让了!

    后来我才知道,果然有人以明天考试为借口推托参加行动。会长也没有追究。所谓考试的不叫,只是会长给不想去的人一个台阶而已。

    下午5点,我带着4个小兄弟,端坐在阿保网吧里。

    这4个小兄弟对我来说都是龙套,他们的机灵及不上我的十分之一。所以我也没太在意他们的外貌。他们有两个是大三的,有一个是大二的,还有一个跟我同一届。

    玩点什么消磨时间好呢?有个浅薄的家伙提议玩禽兽世界,说5个人刚好可以下个本。我白了他一眼,说:“咱们是来办正事的,别老想着玩。”

    他惭愧地低下了头。

    我泰然地打开了桌面上那个熟悉的llk图标。

    几分钟后,他们4个人开始玩刀塔了。真是没出息的家伙,我也懒得理他们。

    随着我的ap不断提高,经过反复不断的尝试,我终于打通了这个貌似简单实则内涵的游戏。

    为什么说它内涵呢?因为我发现,在这些小巧的麻将牌后面,居然隐藏着一幅果体女神的照片!她手里拿着一只精巧无比的苹果!这只苹果半边红得油亮,半边绿得青翠,靠近蒂头的地方还闪着一缕清新的银色芒,令人馋涎欲滴。

    真是好苹果啊!我不由自主地感叹。

    还想多看那苹果两眼,忽然屏幕一暗,紧接着又布满了麻将牌。

    这个小小的游戏居然还有第二关?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我对游戏设计者的钦佩不免又多了一分。按照常理推断,打通这一关,后面一定有一只更漂亮的苹果。

    这一关与上一关又略有不同,每消掉两张麻将牌,其上方的就会掉下来。看来这款游戏设计者确实是用了心在做设计的。

    不知不觉沉迷其中,等我再次抬起头时,外面天已经黑了。网吧里坐满了人,到处都是鼠标点击声、键盘敲打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烟味和泡面味。

    我看了一下时间,已是晚上10点。通常,12点网吧会关门,留在里面的都是将要通宵的人。根据会长的判断,桥南联谊会今晚应该会有所行动,但不知他们将在网吧关门前行动还是网吧关门后行动。我悄悄观察四周的人,有许多都是白天在奶茶店门口见过的,他们都是桥南的。他们零零散散地坐在网吧的各个角落,都在埋头玩游戏,不见有行动的迹象。

    我轻舒一口气,点开llk,开始下一段征战。

    就在我奋战正酣,那果体女子快要露出苹果时,忽然身边的人大喊起来:“特玛德!搞啥?断网了!””特祖母的,劳资的凤凰啊!“哇靠,搞咩也啊?”“酿西撇!”真是各种骂人的口音都有!

    玩网络游戏的笨蛋,断网了就要死要活骂天骂地的,哪像我单机党稳如泰山。我正想继续战斗,忽然屏幕一黑,接着亮起了开机画面。亮了没几秒,又黑了,接着又亮了。

    同时,坐在我右边的一个杀马特小青年敲着桌子大吼:”你祖母个熊!什么破机器?重启键都不灵!”

    我的苹果啊!我向那杀马特怒吼:“睁大你的氪金狗眼!你的主机在那里!”

    那杀马特弱弱地看了我一眼,说了声:“对……对不起,大哥……”接着去按他右边那台主机的重启键。

    苹果没了,我定下心来观察四周,只见那些桥南的小兄弟们无不拍桌子摔鼠标大喊大叫着,在他们的带动下,整个网吧一片混乱。

    终于开始行动了吗?这么混乱的场面,阿保网吧显然没法hold住全场。

    这种情况下,我们显然要起到战场搅屎棍的作用,然后帮上风的一方,适时补刀,这样才能利益最大化。于是我向我们那4个小兄弟一使眼色,我们一起跟着起哄。我嘴里嘀咕着:“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增加抱怨声的音量而已,反正没人听我嘀咕什么。

    忽然一声巨吼:“都特玛给老纸安静点!”声若洪钟,振聋发聩。网吧立刻安静下来。只见阿保老板那令人仰视的身影出现在网吧大门口,手上像拎小鸡似的拎着一个小个子。

    “网线是这小子剪断的,你们有火就向他发吧。”阿保老板双臂一振,那小个子便咕噜咕噜滚了进来。只见他手脚都被捆住,蜷缩在地,无法站起来。

    这下桥南的人鸦雀无声。不用说,这小个子是桥南的人,本来是想找借口捣乱的,现在难以收场了吧。

    根据我的判断,桥南此时应该知难而退了。真是次失败的行动啊!我在心里默默地鄙视着。

    谁知忽然有人喊道:“卧槽!给我砸!”

    只见一个角落里有个小弟将显示器高高举起。还没等他下手,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一只康师傅泡面筒,哗地一声连汤带面扣在那小子头上。

    显然面汤还很烫,那小子大叫一声,不觉手一松,被他举起的显示器便结结实实砸在他自己头上。立扑。

    我锐利的目光很快找到了丢泡面的人,网管之首,麻吉!此刻他面容冷俊,冷言道:“想捣乱?尽管试试!”

    这时,我的一个小兄弟大声问我道:“老大,怎么办?”

    我刚想回答静观其变,忽觉气氛异样,全场目光都向我投来。连阿保老板和麻吉也在恶狠狠地看着我。

    我立刻明白了,那死小子问我太大声了!现在他们都以为我是指挥这次行动的老大了!

    我心中有一万头某种马奔过。这下子可百口莫辩了,桥南也乐得找个替死鬼。阿保老板说道:“我还以为今晚桥南不自量力来送死,想不到是北盟负责指挥啊。”

    这玩笑开大喽!眼看麻吉一步步向我走来,我不禁握紧了鼠标,看样子不打不行了!

    麻吉离我只剩三张桌子的距离了。

    忽然间,我眼前一黑,整个网吧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停电了?天助我也!不对,这一定是桥南的后招!我不及细想,借着门外和窗户里透进来的一些微光,趁着混乱,先向麻吉的反方向走,再慢慢摸向大门口。

    网吧里已乱成了一锅粥。打斗声、呼喝声、砸东西声、声……眼看我快要到大门口了,忽然有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臂!我正想甩脱,抓住我的人大声说:“老大,你快从大门先走!”

    原来又是我带来的小兄弟啊。可是,我用得着你提醒?他这一嚷,顿时很多人往门口挤来!桥南的是听了他的提醒来夺门而出的,网管们是来围追堵截老大的。大门顷刻间变得水泄不通。

    这还怎么走啊?跳窗吧!可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我绝望地发现,窗户上都装了防盗铁栅栏。

    堵在门口的人越来越多了。门外有四名身材魁梧的网管把关。不论桥南的小弟还是正常的客人,一旦靠近他们,便如皮球撞到墙上一般给弹出老远。

    看来今天想要逃出升天,难矣!

    什么叫吉人自有天相?我就是!为什么我是吉人天相?因为我虔诚啊!在这危急当头,我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跪下祷告。一又四分之一分钟后,我的祷告生效了!门口那四个门神般的网管像四头大鸟一般飞了起来,飞走了!

    如果你们以为那是我吓尿后的幻觉,那你们就错了。只见一条纤弱的身影出现在网吧门口,一个沙哑的女声说道:“走!”

    那是桥南的耗子姐!真心威武!我跟着桥南的小弟们一拥而出!

    忽然头顶风动,一条人影从我们头顶飞跃出去。跳那么高,这还是人类吗?我定睛一看,竟是麻吉!他越过我们,凌空飞踢,一记重腿猛轰向耗子姐。

    耗子姐双臂交叉,硬接了这一记重招。只听“喀啦”一声,仿佛骨头碎裂的声音,耗子姐原地未动,麻吉倒飞回了网吧里。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不及细看情况,跑了再说!

    桥南的人自然向南跑,我自然向北跑。追出来的网管也是兵分两路。可是我带来的那四个傻小弟不知道跑哪去了。就为了追我一个人,你们要不要出动那么多网管啊?

    我在巷子里一阵狂奔。夜色中,路边的房子和树只剩下漆黑的轮廓,映在墨蓝色的天空中。

    背后传来麻吉的声音:“快,别让他跑了!”

    什么?难道麻吉没有受伤?那刚才骨头碎裂的声音难道是……我不敢再多想,碰上这么个狠角色,也算是我倒霉吧!

    忽然前方转角的路灯下,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一身黑色西装,一顶遮掉大半张脸的帽子。团子姐!终于有救了!

    只见团子姐斜倚在电线杆上,雪白的衬衫领子反射着路灯的光芒。我奔至近前,团子姐向我一打手势,我便顺她所指,一个转弯跑进另一条巷子里。

    不多时,背后传来网管们哎呦哇呀的叫声,看来他们已经和团子姐动上了手。麻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人交我,你们再追!”

    真是阴魂不散!忽然我看到前面不远有家旅馆还开着门,我立刻冲了进去。前台一个衣着暴露的黑丝美女问道:“要房间吗先生?”我丢下一句“我找人!”便冲上二楼。刚到二楼楼梯口,楼下大门已传来网管们的脚步声。

    放眼四周,走廊尽头似乎有个房间没有关门,我急忙奔过去,闯进房间,顺手把门带上。房间里,一个老头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这老头好像就是白天见过的那位罗叔。

    “对不起!”我解释道,“有强盗追我,请让我躲一下!”

    隔着门,走廊里已响起纷踏的脚步声。我不等老头回话,打开卫生间的门便冲进去,把门反锁,接着耳朵贴在门上细听外面的情况。

    突然,一只湿滑的大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额滴娘啊,今晚怎么都是辣么惊悚的事啊?

    我回头看去,只见一位金发碧眼的英俊少年正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他上身,下半身只裹了一条浴巾。

    “先森,偶不苏要胡务,里四不四走错门了?”语气怪异的像外国人一般。

    他似乎正在洗澡,被我这样闯进来,他居然没有动手打我,看来是个好人啊!于是我说道:“对不起……我被强盗追……”话还没说完,外面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同时有人大叫:“开门开门!”看来那些网管已追到房门口了。

    金发少年皱了皱眉,指了指浴帘。我会意,躲到浴帘的后面。金发少年便打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去。

    我躲在浴帘后,不敢探头看,只能凝神倾听。

    房门打开的声音。

    网管的声音:“喂,有没看到一个男的?”

    金发少年的声音:“偶就四兰的。”

    网管的声音:“废话!劳资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陌生男的走进来?”

    金发少年的声音:“麦有!”

    网管的声音:“玛德,明明看到他往这儿跑的!滚开,给我搜!”

    金发少年的声音:“没经偶同意,随也别想进去!”

    打斗声,叫喊声,罗叔的声音:“罗亚,下手轻点儿!”

    网管的声音:“玛德……你……你等着!”

    浴帘忽然被拉开,金发少年对我笑道:“强盗被偶打跑了,里口以粗来了!”

    我边道谢边出来。那罗叔问道:“小伙子,那帮追你的人虽不像什么好人,却也不像强盗。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吗?”

    我怕现在出去会中了阿保网吧的埋伏,在这里陪这爷俩聊会天也不错。况且老爷子白天对付小偷的手法高明,这少年刚才出手可以看出他身手不凡。有了这对靠山在,谅麻吉也打不进来。

    于是我将大致情况说了。着重讲南会北盟和阿保网吧的恩怨,略去了我是北盟的人的身份,只说我是个在正常上网时被无端牵连的无辜路人。

    罗叔听罢长叹一声:“想不到红旗村会变成今天这样……”

    听到他再次提及红旗村,我也来了兴趣,问道:“大叔,这里以前叫红旗村么?”

    罗叔说道:“那都是二十面前的事了。那时候这里还是个民风淳朴的小村庄。我出国二十年,这里已是大变样了啊。想不到我回来第一天,迎接我的不是老邻居老朋友,竟是无聊透顶的斗殴!小孩子懂什么江湖?太年轻!太幼稚!!”说到激动处,罗叔咳嗽起来。那金发少年赶忙递上一杯茶。他此时已经穿好了衣服,看上去英俊潇洒,气度不凡,真是人间美男啊。

    罗叔道:“罗亚,你给我安排一下,明天我要见见火柴和车牌这两个不争气的小子!”

    那叫罗亚的少年答道:“爸爸,你仄几天森体不好,就不要太辛苦咧。让我先去会会他们吧。”

    聊了一夜,都是罗叔和罗亚给我讲述他们在米国时目睹的帮派之争。那血腥惨烈程度,远超垃圾街这几天的事件。

    这一夜的谈话对我的震撼很大。原来一直我都把这世界想得太童话,江湖不是儿戏啊。

    走出旅馆,天已蒙蒙亮。晨风轻拂,昨夜的惊恐和疲惫一扫而光。

    空气中飘来烧饼油条的香味,令我精神一振。

    经过一夜惊魂,我觉得江湖还是不太适合我。我还是去做我的好学生吧。

    罗叔和罗亚的到来,会给垃圾街带来怎样的影响,我也懒得去过问了。

    别了,江湖。

    我面带微笑,迈开大步,迎着晨曦走去。背后又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下一章 目录 上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