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纷纷,凉风习习,转眼间i到了秋季,秋海棠看着院内的桂花,不由发起了呆,那天她睡醒后,就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人身,而季陌也很守承诺地将她送出了重天魔域。
转眼间,竟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了。两月前在花宫见到谷玹时,谷玹拧着眉说短短十多天不见,却感觉她变了许多。
直到现在,她都记得当她笑问哪儿变了时,谷玹那张认真的脸和他说出的话。
他说,她的心已经不如之前那般纯粹了,总感觉她心里装着什么。
秋海棠征愣之余只觉好笑。只是她从没想过谷玹真的一语成谶,很久以后,她才明白谷玹那句她的心已经不纯粹是什么意思。
她原以为她与季陌只是萍水相逢,却没想到二人的羁绊会那样深,那样深。
十月十一日,天气如往日那般,秋高气爽,惠风和畅。秋海棠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手里拿着一册书,那是季陌将她送回花宫时送给她的。
她轻轻翻开一页,学着季陌的样子,慢慢读了起i。
“碧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i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
读着读着,秋海棠叹了一口气,自觉自己与季陌相比,读得实在太差。
“怎的不读了?”
一道突兀的男声响起,秋海棠被吓到了,一下子从藤椅上坐起。
“呦。”谷玹抽走她手里的书,笑问道:“以前让你读书,你偏不读,怎么渡了一场天劫,连性子也改了?”
秋海棠伸手去抢,谷玹一个转身躲了过去,立在桂花树旁看她,冲她摇了摇手里的书:“而且你这读的什么书?不羞。”
秋海棠耳朵有些烧,却还是义正言辞道:“这书怎么啦?辞藻,意境,哪点不比先生让我们读的那些书?”
谷玹不欲与她争辩,将书还给秋海棠,拉着她在凳子上坐下道:“先生不让我们读,自是有他的道理,不过若是海棠想读,那便读吧,读什么,怎么读,随海棠喜欢。”
秋海棠这个人就是吃软不吃硬,只要对她说软话,无论如何,她都强硬不起i。她颇为郁闷的将书抱在怀里,抬眼看谷玹。
“今日少主怎么有闲心i找我呢?”
谷玹似笑非笑道:“我问你,十月十五日是什么日子?”
秋海棠一愣,垂眸思索,是花宫某位仙子的生日?不对啊,花宫仙子的生日都是提前一周准备的,每年一度的赏花日?也不对,赏花日早就过了……
苦想半天,秋海棠只得摇头。
谷玹轻敲了一下她的头:“笨,是品酒大会啊。”
秋海棠做恍然大悟状:“呀!我给忘了。”
“我就知道你给忘了,还好过i提醒了你一下。”
“谢谢少主。”
谷玹挑眉逗她:“拿什么谢?”
秋海棠一愣。
谷玹摇头做扶额状:“你不会以为说句谢就好了吧?”
“那……少主想让我怎么谢?”
谷玹定定地看着秋海棠,抿了抿唇,却不说话。
秋海棠有些莫名,“怎么了?”
谷玹笑道:“暂时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与你说。”
秋海棠应道:“好。等少主想好了再告诉我。我定会好好完成少主交代的事。”
谷玹笑了一声,道:“嗯,四日后可千万别忘了品酒大会。”
闻言,秋海棠微微一愣,问道:“我也要去?”
谷玹点头:“我想让你去,虽然母亲没指望我们拿个天下第一门派的名头,但出去涨涨见识,增长见闻还是不错的,海棠只去参加过一次吧?”
“恩,花神大人带我参加过上一届的品酒大会。”
“那这次也去吧。”
秋海棠其实挺想参加品酒大会的,听谷玹说要带她去,自然不会拒绝,不由乐道:“几时出发?”
“从这儿往蜀川走,须得两日,所以保险起见,还是明日午时出发。”
秋海棠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准备。”
谷玹嗯了一声:“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少主慢走。”
谷玹看着秋海棠垂首恭敬的模样,咬了咬牙,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品酒大会如期而至。两鞍山、北界、花宫、重天魔域的人都聚在了万宗堂的地界――蜀川。
秋海棠i过蜀川,她曾一度想多留在蜀川一段时间,迫于花神大人的威严,没敢说出想留在蜀川的想法。她想留在蜀川的原因无它,只是单纯觉得蜀川这个地方很美。
不管是山川之美,还是江河之美,蜀川总有一种引人驻足的魅力。就像爱美食之人见到美食时走不动路,也像嗜书之人看到好书时那种狂迷之态。
花宫之中i参加品酒大会的小辈除了她和谷玹二人之外,还有杏仙,她与杏仙交往不多,但相比于其它花仙,杏仙与她是同一时刻入的花宫,心里多多少少还是要亲近些。
随后花神便带着谷玹、她和杏花花仙去拜见了万宗堂之主容莽。容莽与五十年前相比,并无多大变化,不过秋海棠相信他的功力定然比之前更加深厚了。容莽爱剑,爱习武可是出了名的。
与其他门派相比,花宫的力量相对较弱,但听花宫其他弟子说,其他门派忌惮花神大人,所以有花神在,并没有哪个门派敢打花宫的主意。
见过万宗堂堂主之后,各大门派都被安排在了万宗堂附近的几家客栈。
翌日清晨,朝露未晞。各大门派就已经整整齐齐地站在广场上,等待着品酒大会的开始。
大会期间,禁止私斗,违者会为其它门派所不耻,今后再也没有资格参加品酒大会,是以品酒大会自开天辟地以i举办好几十届,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虽说是品酒大会,但大会的项目可不只品酒,这其中自然还有各大家之间的评比,到时作为主办方的万宗堂会将酒神玉虚子所酿的一坛陈年枇杷酒藏于蜀川的山上,然后由各大门派出人上去寻找,找到者不仅可以拥有枇杷酒,而且还能成为天下第一大家,多年i,一直是垤垌山弟子夺得胜利,也不知这次会被哪方夺去。
秋海棠很好奇,为什么寻得枇杷酒就能成为天下第一大家,那若是那个门派实力不怎么样,却找到了枇杷酒,那这天下第一大家的称号也难以让人信服。
就在秋海棠胡思乱想之际,大会已经正式开始了,项目按照流程一项一项往下进行,秋海棠兴味索然,打量起其它各大门派的人。
两鞍一派如往常一样,白衣宽袖,外罩一层雪白纱袍,头发仅用一根金色发带束起,看上去还真是做足了天下第一大门派的架子。两鞍山掌门聂偲站在前方,神色庄严肃穆,他的身后是几个少年,几人看起i稚气未脱,显然是两鞍一派的小辈。
视线右移,是北界的人,北界没那么多规矩,穿啥样的都有,短衣、长袍、大袄……不一而足,北界的实力是除了他们花宫之外垫底的,所以对于北界秋海棠并没有过多关注。
而重天魔域i了三个人,这三个人还都是熟面孔。魔尊季陌、子虚道人徐晨子和胡陸。
当看到季陌时,秋海棠不由掩面,实在是没眼看啊,如此庄重的品酒大会,全场那么多人都站着,就他一人旁若无人地坐着,坐着也就罢了,他还毫无形象地斜坐着,斜坐也就罢了,他竟然垂着眸子看着地面发呆……这也太不给万宗堂和各大门派面子了吧?
试问除了他,谁还敢以此姿态对待品酒大会?
这还不算气人的,更气人的是他挂在嘴角似有似无的狂妄戏谑揶揄以及那毫不掩饰的轻蔑,秋海棠很明显地看到容莽和各大门派见到季陌时脸色都有了变化。
愤怒、忌惮、无奈、苦笑……实在精彩纷呈。
秋海棠乐了。
每当万宗堂堂主容莽的视线到达季陌那边时,就会硬生生转到其它地方去,他宣读了一连串寻找枇杷酒的规则条例,便让各大门派派出小辈。
就在这时,季陌站起身,朝容莽扬了扬下巴,薄唇轻启:“寻找枇杷酒重天魔域就不参与了,但本尊觉得蜀川风景甚好,便想前去游览一番,若容堂主不介意,可否置一顶轿子于本尊乘坐?”
容莽一愣。
众人惊呆。
秋海棠更乐了。
看着容莽吃瘪的模样,季陌笑道:“开个玩笑,容堂主不必介怀。”
秋海棠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i,骇得谷玹忙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注意场合。
而容莽的脸色彻底黑了,怕是与锅底有得一拼,他狠狠一甩袖子道:“魔尊需要轿子,本堂主给你一顶便是,魔尊想去游览,那就去游览好了,魔尊生性放荡不羁,就像上一届大会一样,想i就i,想不i就不i,何必与本堂主说。”
想到上一届大会,容莽还窝着一肚子火呢,明明这季陌都已经i到蜀川了,没等大会开始,便说大会没什么意思,不等他说话,便带着重天魔域的人就那么走了,他当时那个气啊,今年也是,说什么给他一顶轿子赏风景,自打他出生,还从未见过像季陌这般随心所欲,放浪形骸之人。
季陌丝毫不在意容莽的冷讽暗嘲道:“如此甚好。”
容莽冷哼了一声,朝其他门派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去寻了。
各大门派的小辈抱拳行礼后,便离开了,秋海棠下意识地朝季陌的方向看去,突然发现她忽略了一个人。
一个穿一身黑的年轻人,秋海棠看不清他的容貌,唯一看得清楚的只有一双冰冷的眸子,看到那双眸子的那一刻,她莫名心惊,感觉那双眸子里面泛着嗜血的光芒。
秋海棠征了征,移开了眸子。
“怎么了,感觉你脸色有些不对劲啊?”一旁的谷玹拉了拉她的袖子问道。
“没什么。”秋海棠垂眸摇了摇头。
“没事便好,走吧,去找枇杷酒。”说罢,冲她眨了眨眼。
她点头,往一边的杏仙看去,杏仙也冲她点了点头,秋海棠这才笑道:“走吧。”
巳时将到未到,各大门派已经到达了西岭山的山口。每届藏酒的地点都不相同,这一点对于不嗜酒也不在乎评比的秋海棠i说,就是一次游览风景的好机会。她听说西岭山的山顶终年积雪,在早晨爬上山顶,就能看到海翻腾,日出灼灼,而且整个山峰简直是鬼斧神工,拥有各种飞流瀑布,是以可以领略飞湍瀑流争喧豗的壮观景象,参天古树,奇峰怪石,着实让人心向往之。
走了没多久,连绵起伏的山峰便出现在了各大门派弟子的面前,高高矮矮,逶迤蔓延,直至西岭山的边缘。
各大门派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分头去寻找枇杷酒。
杏仙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不由皱了皱眉:“这天……似乎要下雨。”
秋海棠抬头,天气阴沉,乌滚滚,愁落泪。
看着厚重的彩,看样子这雨若是下起i,只会大不会小,便提议道:“不若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反正也不着急找什么枇杷酒。”
杏仙点头:“那我们三人分头去找处避雨的地方。”
“记得到时候在这棵树下会合,对了,拿着这个。”谷玹从怀里拿出了三个约莫一寸长的竹哨。
“这是什么?”杏仙拿过竹哨看了看道。
“竹鸣子,吹响了只有我们花宫的人才听得到,遇到什么事,记得吹响它,我们就会赶i。”顿了顿,谷玹又道:“吹一下,表示找到避雨的地方了,吹两下,表示遇到危险了,以便我们去救人。”
秋海棠将竹鸣子戴在脖子上,打趣道:“那吹三下呢?”
谷玹皱眉:“吹三下?”
秋海棠i回踱了两步,抬眸看向杏仙和谷玹,故作认真道:“不若吹三下就表示本人将死,救也白救吧。”
说罢,秋海棠不由笑出声。
杏仙闻言,嗔怪道:“就知你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别玩了,快去找地方避雨,否则,咱们三个准会成为落汤鸡。”
秋海棠点头道:“那我这就去寻了。”
谷玹叮嘱道:“自己当心些。”
秋海棠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往树林深处走去。
走出没多远,淅淅沥沥的雨丝就落了下i,秋海棠伸开双手,闭上眼睛,让雨丝落在自己的身上。
此时此刻,红棠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秋海棠内心的愉悦与自在。
雨丝渐渐大了起i,秋海棠放下双臂,暗道自己得快些找个避雨的地方了,她虽爱雨,也爱淋雨,但也会担心身体受不住这大雨。
沿着一条杂草丛生的小径,秋海棠四处张望,寻找着适合避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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