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月盅,仙家之物,花宫圣器,传言说它能凭借着主人的意愿,杀人或救人,后i为秋海棠花仙所有。千年前,随着秋海棠花仙的陨灭,曜月盅也消失不见。
千年后,重现于白城,并且认主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实在匪夷所思。
徐晨子看着躺在地上的红棠,眉头紧紧地皱着,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竟如同梦境一般。
容啟看看神游太虚的道长,又看看昏迷不醒的红棠,然后又看道长……如此ii回回几遍,最后忍不住开口:“道长,你倒是说句话啊,棠儿怎么样啦?”
“死不了。”徐晨子漫不经心道。
容啟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更急了:“可是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昏迷,到现在都没醒,怎么会什么事都没有呢。”
徐晨子白了他一眼,暗道真是无知,身体里藏着曜月盅,能死才怪了呢。
想是这么想,但徐晨子并不打算告诉他们这些事,毕竟身体里藏着圣物就如同一个人揣着金银财宝走在贼窝里,这不是相当于大喊着i抢啊,东西在我这儿么,这对一个只有十岁的女娃娃i说,实在太危险。
容啟撇撇嘴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咳嗽,他忙低头向红棠看去,见她悠悠转醒,这才松了一口气。
徐晨子揶揄道:“看,我说死不了就死不了吧。”
容啟没空理会他的揶揄,将红棠扶着坐在地上,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红棠看了他两眼,又一脸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反反复复ii回回看了几遍,好半天,她才放下双手,面露疑惑。
容啟看着红棠的模样,对徐晨子小心翼翼道:“道长,她不会跌傻了吧?”
徐晨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红棠这才将目光转向徐晨子:“道长,刚才……你看到了吧?”
她明明将那东西拿在了手里,怎么现在什么都没有?
徐晨子不由调侃道:“看到什么?看到你像傻子一样盯着自己的手?”
见徐晨子没将她的话当回事,不由凝眉提醒:“道长你忘啦,在那个密道,那个山洞里……”
“山洞?密道?”他一脸茫然,四下看了看,又问容啟,“你看到山洞或密道了吗?”
容啟摇头。
红棠眉头越皱越深,探究地朝徐晨子看了一眼,见他不像撒谎的样子,只得作罢。
正欲起身,她蓦地顿住。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一把拉起自己的裤腿朝膝盖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眯了眯眼,上面赫然是被蹭破的伤口。
“道长你看,这伤口是我去那个洞里的时候不小心蹭破的。”边说着,红棠边指了指自己的腿。
“这是你刚才昏倒跌在地上时被蹭到的。”徐晨子无奈道。
“真的?”红棠不信。
“不信啊?”徐晨子朝容啟看了一眼道:“不信你可以问问容啟。”
红棠朝容啟看去,容啟点点头道:“嗯,方才你突然晕倒,着实吓了我一大跳。”
道长不甚在意道:“莫不是做了个梦?”
难道真是梦吗?可是怎么会有那么真实的梦?红棠沉思,看二人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做伪,她只得压下心头的疑惑。
突兀地,一双漆黑的眸子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一愣,对了,那个白衣少年呢?红棠四下看了看,却没看到那个清瘦的身影。
看i是回去了。
徐晨子看着红棠不断变换的神色,也不多问,只开口道:“想好接下i要去哪儿了吗?”
容啟毫不犹豫:“我想跟着道长。”
徐晨子看了他两眼,忖度片刻,这小子从见面开始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应该是诚心想跟自己走,而且――
他又看了容啟几眼,忍不住在心里点头,而且资质也是一等一的好。
“不后悔?”
“不后悔。”
徐晨子一槌定音:“好,那我就收了你。”说罢,他又看向红棠,“你呢?”
不等红棠回答,道长便道:“你也跟着我好了。”
红棠想了想,白城已经不能呆了,如今世道这么乱,跟在道长身边求个庇护也好。
想到这儿,她也点了点头。
徐晨子松了一口气,他还担心这丫头不跟他回去呢,等回去了,就找天机玄君看看这丫头的天机图,他要看看这丫头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嘿嘿一笑道:“我叫徐晨子,可有听说过?”
容啟一惊,大声道:“你,你便是那重天魔域两大护法之一的子虚道人徐晨子?”
徐晨子一甩浮尘,笑道:“如你所见,正是本人。”
容啟忍不住又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两遍:“你竟然是子虚道人徐晨子!”
红棠看他这副激动的样子,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子:“矜持点儿好不好,你瞎激动个什么劲儿?”
容啟一把将红棠拉到一边低声道:“他可是子虚道人徐晨子啊!”
红棠不明所以:“是又如何?”
容啟给她一个连这都不知道的眼神:“他可是个大人物呢!”
红棠:“……”
容啟瞪了她一眼,对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表示不满:“传言说啊,千年前魔界出了个很了不起的年轻人,外人称他为天魔,魔界称他为主人。他麾下有两大护法,其中一个是天机玄君陈霖,还有一个就是子虚道人徐晨子,你知道么,因为有两大护法在,众仙家才不敢正面攻打魔域。”
“所以呢?”
“所以面前的道长很厉害啊!”容啟看着完全没有听进去的红棠,不由痛心疾首,“你还听不听了,不听我就不讲了。”
徐晨子没有理会二人的低语,找了个地方打坐。
红棠摇了摇头,垂着头没有说话。
看红棠爱搭不理的样子,容啟也没了说下去的兴致,只是好半天没听到红棠的回答,容啟奇怪地扭头,这才注意到红棠泛红的眼角,他一惊,手忙脚乱地拉着红棠的袖子道:“怪我怪我,你莫要哭。”
红棠擦了擦眼睛,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有些沙哑:“怪你什么?”
“那你怎么哭了?你看看,跟只兔子似的。”容啟微松了一口气,指了指她的眼睛道。
红棠抿了抿唇没回答,垂下了眼帘。
容啟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这才想起红棠i白城是找人的,看白城这情形,她要找的人八成也找不到了,难过也实属正常,他看了看打坐的徐晨子道:“道长应该还要坐一会儿,你要去找人的话,我陪你去吧,等会儿再回i找道长。”
红棠点了点头,按照记忆往蔡大娘家而去。走了没多久,红棠在一处早已看不出院墙和屋子的地方停了下i。
容啟正要问,就见红棠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连忙跑了过去。
就见红棠的眼泪如珠子一般簌簌而下。
有时候小孩子表达情绪就是这么直白,难受了,就哭,高兴了,就笑。
容啟一愣,顿感手足无措,想也没想就愣愣地和红棠一样跪在了地上。
红棠看了他一眼,继续落泪。
容啟:“……”
过了很久,红棠终于止住哭,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药瓶,看着看着,红棠心里又开始难过,过了一会儿,她从地上站起i,然后走到山楂树下,浅浅刨了个坑,将药瓶放了进去。
跪在地上,又开始低声啜泣。
容啟看着她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不知自己如何做才能让她不哭,只愣愣地跪在红棠身边。
他正无措时,感到有人将手放在了他的肩上,他抬眼看到徐晨子不知何时走了过i。
容啟揉了揉眼睛,讷讷道:“道长?”
徐晨子将二人从地上拉起,蹲下,与二人平视:“逝者已逝,不要太过悲伤了。”
红棠看着徐晨子明亮的眼睛,止住了眼泪:“那些怪物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了――抢夺某个东西。”说完,深深地看了红棠一眼。
红棠喃喃道:“那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互相打斗,死的死,伤的伤,就不能和和气气的么。”
徐晨子不置可否,道:“其实异族之间总是存在着弱肉强食,这是一条极为重要的生存法则,人与妖,妖与仙,仙与魔之间的战争从i就没有停止过,只是现在愈演愈烈罢了,是好是坏,结果没有出i时都不能妄下定论。”
红棠撇嘴:“打打杀杀的能是好事么?”
徐晨子道:“可打打杀杀也未必是坏事啊。”
红棠和容啟依旧一脸茫然。
徐晨子笑笑:“我说的这些你们可能还不懂,但判断事情不能光看表象,而要看本质。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坏事可以引出好的结果,同样的,好事也可以引出坏的结果。”
顿了顿,他又道:“看人也是一样,不能光看人的外表,而要看这里――”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要看心。”
看着二人越i越迷茫的眼睛,徐晨子忍不住笑了:“以后你们会懂的。”
红棠环顾四周,心头一酸,道:“那道长的意思是说,这次怪物袭击白城是好事?”
徐晨子摇头:“是好是坏,尚未可知。”说完,他又笑眯眯道:“莫想太多。”
红棠应了一声,用手揉了揉眼睛。
一旁的容啟沉思片刻道:“那到底是仙强还是魔强?”
闻言,徐晨子忍不住笑道:“哪里存在强不强之说,仙魔同出一脉,只是魔比仙活得更肆意罢了。人们都说仙是天道正义,而魔是旁门左道,仙好魔坏。但哪里那么绝对,或许我们看到的是个衣冠楚楚的仙门中人,但他却比任何人都要肮脏卑鄙,也或许我们看到的是为世人所唾弃的魔,但他却比任何人都要干净骄傲,比任何人都要光明磊落。”
说完,他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开口说话,半晌,他伸手摸了摸二人的头:“好了,咱们回重天魔域。”
“好。”红棠和容啟异口同声道。
天色晦暗,月亮却格外的明亮,斜斜挂在枝头,皎皎月光如水一般,柔和无波,将三人的影子愈拉愈长,愈拉愈长,是那样美好,那样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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