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水南区派出所的路上，谢狄坐在警车后座，一言不发。廖明把胳臂肘撑在车窗上，用拳头支住脑袋。他脸上的肉被拳头挤得变了形。
谢狄偶尔透过警车的窗玻璃看一眼沿路的街景，目光习惯性地迅速在人群中扫描。
“问出来了，”廖明把手机屏幕熄掉，塞进兜里，“是叶副的指示。”
“哪个叶副？”谢狄问。
“叶子祥。去年下半年从上海调过来的那个，不是老叶副。”
“嗯。”谢狄轻轻点头。他也记得公安厅有两个姓叶的副。
“他一个刚上任不到一年的新干部，怎么会直接干预我们基层民警的行动呢？”廖明摊摊手，困惑地自言自语道。
“会不会是杨楚澜的背景？”默默开车的吕伟忽然问道。
廖明皱眉一想，摇摇头说：“不太可能。上一次我和谢队长去他家找他的时候，虽然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但也算是对他有很明显的敲打了。如果杨楚澜和叶子祥有一层关系在的话，他肯定早就跟叶子祥打好招呼了，因此所里也会让我们提前放弃对杨楚澜的调查。”
谢狄说：“我们这次传唤杨楚澜是办好了手续的，叶子祥既然敢叫我们中止行动，必须给出理由来。你说会不会……”
“怎么？”
谢狄却沉默了，然后摇摇头：“没什么，我刚才的想法比较荒诞。不说也罢。”
廖明见状，也不多问。
警车开进水南区派出所的大门。吕伟刚把车停稳，谢狄就在后座上抠车门开关。吕伟连忙把车门锁打开。谢狄下车反手甩上车门，大步往里面走去。廖明赶忙跟上去。
谢狄径直往所长办公室走去。廖明快步跟上他，叮嘱一番，让他等一下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谢狄随口答应了几句。走到门口，廖明抢先几步敲门。他怕谢狄用脚踹。
“进来。”所长话音刚落，谢狄便转动门把手推门而入。
“所长，怎么回事？”谢狄的声音友善度很低。
“叶副打来电话，让我们立刻停止行动。”所长对谢狄的态度有些不悦。
“为什么？”
“叶副没有说。”所长摇摇头。
“荒唐！”谢狄忿然说道，“我们锁定的目标有重大嫌疑！把他传唤到案，很可能获得极其有价值的线索！”
“谢队长，你到我们所来算是客方，可也稍微注意一下你的情绪。”所长脸色肃然。“再说，你就那么肯定会有突破？”
“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个大和那两宗犯罪确实有些关联。”廖明在一旁缓和气氛。
“那你们拿到证据了吗？”
“这，暂时还没有。”廖明应道。
所长转头对谢狄说：“谢队长，这个传唤证是你们所长委托我开的，我相信你们所长，也相信你的能力和判断，因此我没有过问一点细节，就让你们去了。我也实在想不到，你们办的事情会有省厅的领导亲自过问。我倒是有些好奇了，那个大和最近这两起案件到底有什么关联？”
“具体的我恐怕还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把他传唤来之后，极有可能牵扯出一件罕见的大案。”谢狄没有交底。
所长难以察觉地哼了一声，又问廖明：“那么廖明，你和谢队长也算是有些合作经历了，你知道多少详细呢？”
廖明摇摇头：“这次的情况，谢队长还没有告诉我。”
所长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谢队长这会不会保留了太多情报啊。”
“实在抱歉，我真不方便多说。”谢狄冷着脸。
“行，没问题，不说也罢，我还不想知道呢。”所长点点头，放下茶杯，“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也牵扯不出省厅的领导。”所长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几张纸，摆在办公桌上：“刚才你要是说出来，我还不敢听呢。叶副的意思，事情比较机密，他不希望你们擅自处理。这是保密协议，廖明你把吕伟叫来，一起签了。今天的事情，上级同意解封之前，谁也别抖出去，不然等着吃处分吧。”
三人签完字，所长看了一眼，示意廖明吕伟先行离去。
“还有事吗？”谢狄不解。
“是这样，因为你谢队长全程参与了这几起案件的侦查，叶副要亲自找你了解情况。接你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了，那辆黑色别克就是。”
谢狄点点头，转身离去。还没走进停车场，忽然看到张雨茜指挥着几个警员把一只箱子往一辆车上拖去。
“张警官，你好啊。”谢狄上前打招呼。
“谢队长！你好！”张雨茜转身一看，认出了谢狄。
“你们这是？”谢狄指指已经抬上车的箱子。
“哦，这是前两天那姑娘的尸体，所长吩咐说送到疾控中心去。”
“这样啊，辛苦了。再见。”谢狄转身去找那辆叶子祥派来接他的车去了。
却说当时杨楚澜被吕伟送回去时，过度紧张的心跳还没有平静下来。谢狄几人离去后。超哥关，坐在他旁边关切地试探道：“楚澜？你还好吧？”
杨楚澜轻轻靠在沙发上，把后脑枕在沙发靠背上轻轻喘气。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没事。
“这些……他们为什么找你？”
杨楚澜一脸疲惫地闭着眼睛，但思维却并不疲惫。他笑着说：“杀人和强奸啊，刚才他们不是说了嘛。”
超哥摇摇头：“我不信。”
“我晚上悄悄溜出去犯罪的。”杨楚澜的笑容轻松自然。
“哎！你别皮了，到底怎么回事？”超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杨楚澜打个哈欠，坐起来喝了口水，边喝边说：“你知道，我这人喜欢在上看一些比较灰暗的东西，自然也就混过一些在违法边缘试探的贴吧啊qq群啊什么的。前一阵子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那个论坛没过几天就被封锁了。后来我听人说是论坛里发帖子的人犯了罪，然后在排查这件事，因为我乱说话，所以怀疑我教唆。”
“那你到底教唆没有啊？”超哥有点急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算是教唆。我估计有些失了智的民把开玩笑的话当真了。”杨楚澜盯着桌子，不去看他的眼睛。
“刚才我看你被带出去，还以为你要坐牢了。”
“那倒不至于，我以前了解过，只要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不会太难为我。”
“杀人和强奸还不算严重后果？”
“可是不全是我一个人导致的啊。不然还会放我回来？”杨楚澜反问。
超哥点点头：“那倒也是。没事就好。还会再来吗？”
“放心吧，不会了。”杨楚澜站起来往冰箱走去，“饿死我了，昨天买的面包还有吗？”
“还有，在那一排易拉罐后面。话说回来，你怎么一身酒气啊？”
杨楚澜的脚步好像突然被重物压住，步伐沉了下去，好像突然情绪就抑郁了。
“没什么。简单地分了个手，有点不舒服，就喝了几口。”杨楚澜有气无力地把冰箱门拉开。
“啊？”超哥精神一振，“为什么？”
“没什么，不合适呗。算了，不说这个。”
“好吧。”
杨楚澜拿了面包和酸奶，耷拉着身子回了房间，反手锁。
他坐在床边，佝偻着脊背，缓慢而机械地咀嚼着嘴里的面包。才吃下一片，就没了胃口。天色渐渐变暗，他也不开灯，就这样在有些闷热的昏暗而浑浊的空气里低头坐着。良久，他出门去用冷水洗了个脸，又回来把门锁好，然后踢掉拖鞋，爬到床上，端端正正地躺好。杨楚澜深吸一口气，放松全身的肌肉，渐渐集中精力。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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