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楚澜陡然一惊，后背迅速冒出一层汗来，他想压制住自己慌乱的情绪而故作镇定，但在经验丰富的两名眼里他的掩饰拙劣得一眼就能看穿。事实上，就算对面没有坐两个，回想起那天在吧的经历，杨楚澜也暗自觉得后怕。
“这个，是我，有什么问题嘛？”他刻意使声音没有颤抖，但语气却明显心虚了。
“照片上这个时候，你在做什么？”廖明盯着他的眼睛。
杨楚澜故作镇静地看着照片上图谋不轨的自己，并努力冷静下来思考应对之策。他用余光飞快地扫了一下面前两人的面孔，心知这两个正全神贯注地捕捉着自己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于是他做出一个较为大胆的决定，他迎着廖明的目光，平静地说：“我在吧玩游戏啊。”
廖明和杨楚澜对视了足足五秒，从之前的种种细节上看来，这个年轻人身上有板上钉钉的嫌疑，他绝对跟刘博渠的罪行有关联。但此时他居然正对着自己的眼睛装蒜，而且那眼神平静如水，好像不曾有过波澜。
坐在一旁的谢狄心里更觉惊讶。这平静而深的目光，不久前的那个余晖照进看护病房的傍晚，他在陈浊宇的眼中曾经见到过。现在近距离接触，则尤其令他疑惑。错不了的，这双眼睛已经钉在他的脑海里了。被杀害的不良少年曾经在理工大学寻衅滋事，被的女大是理工大学的在校生，杀人的陈浊宇与不良少年无冤无仇，施暴的刘博渠和涂怡素不相识，陈浊宇眼中短暂地闪现过杨楚澜的目光，杨楚澜曾经疑似在刘博渠的饮料中投放了什么东西……
谢狄现在就想把这个年轻人抓回去审讯。错不了，就是他！
然而，仅凭这些疑点是没有用的。他甚至都没有足够的理由拘留他，谢狄缺证据。而眼下这证据似乎没有办法找得到，因为他只知道杨楚澜有巨大的嫌疑，却对匪夷所思的事件背后的毫无头绪。
“说吧，你往里面放了什么东西。”谢狄看着杨楚澜的眼睛。
廖明心领神会。他一口咬定杨楚澜往饮料里做了手脚，想诱使他露出破绽。
“啊？”杨楚澜眼里的平静被迷茫和惊讶打破。
“我们看了吧的录像，你的动作很明显，你往刘博渠的杯子里放了什么东西。”
“哦，当时我旁边这个人就是你刚才照片上的人啊，我不认识啊。我怎么可能往他杯子里放东西？你这样问的话，当时我拿错了饮料，就这样。”
“就这样？”
“嗯。”杨楚澜点头。
“刚才我们来的时候，”廖明接话道：“发现这个区的居民进出都要刷卡，你在这里租住，想必一定也有一张门禁卡吧？”
“哦……当然。”
廖明和谢狄对视一眼。
廖明继续问：“那么，请问在您身上吗？”
杨楚澜耸耸肩：“真是凑巧，我那张卡前两天被我弄丢了，还没来得及处理呢。”他知道自己那张卡已经被警方查获，如果他们拿卡来刁难自己，就说自己去吧那天把卡弄丢了。而弄丢的卡自然是被刘博渠碰巧捡到。杨楚澜很清楚自己身上的嫌疑很难洗干净了，但是绝对查不出任何证据，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有些事实在是超出了他的认知，但他能摸到一点门道。就好像原始人不知道摩擦生热的道理，却也可以渐渐摸索着钻木取出火来。
谢狄看出了他的打算，确实是这样。证据很难查出来，只能让他自己吐出来。如果能够上刑就好了，他心想。
廖明说：“杨同学你是省理工大学的高材生，基本的法律意识一定是有的。所以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的调查。”
“我这不就在配合吗？”
“我认为你对我们有所隐瞒。”
“你们问的问题我都回答了。”杨楚澜摊手，“你觉得我瞒了你什么，问清楚就好了。”
廖明一下子没话说了。这时候谢狄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手机瞥了一眼，随即对杨楚澜说：“既然你没有信息可以提供给我们，那也无妨了。感谢你的配合。”
杨楚澜礼貌地笑笑。
“我们也是为了调查违法犯罪活动，给您带来了不便还请理解。”廖明也站起来说出一番客套话。他明白了谢狄的意思，看样子谢狄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两人从杨楚澜的公寓里出来，叫上楼下望风的两名便衣一起回去。一行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区门口。
“他一口咬死自己跟这事儿没关系，咱们还真拿他没辙。”廖明说。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一个读书的这么沉得住气，就一点不怀疑自己什么地方被我们查到了？”谢狄摇摇头。
“盯着吧，总会露馅的。”
谢狄点点头，又说：“刚才是精神鉴定科的张琪张大夫给我发的短信。她说昨天下午去看了刘博渠的情况，可以说完全是个正常人，基本看不出有问题的地方。不过有一点新发现，那就是刘博渠对施暴的过程并不是毫无印象，他向张大夫透露，在作案那天晚上，他做过一个模糊的梦，梦境的内容和施暴过程相符。”
“那个高中生也模糊地记得他杀人的场景对吧。”
“是这样。”谢狄等几人坐进汽车，发动引擎。“她认为这可能是一种比较陌生的精神疾病。陈浊宇这两天也恢复得很好，他的班主任杜老师来看过他，杜老师说陈浊宇已经和平常的状态一样了。”
“说不定那孩子抽一包烟也恢复得很快。”
“刘博渠抽烟恢复神智这件事我也和张大夫说过。看来，要想进一步破解这个案子，还得借助现代医学的力量啊。不然，单凭我们连一个大都对付不了。”
“昨天张大夫走的时候和我们商量过，要向检查陈浊宇一样对刘博渠进行全面体检，包括扫描大脑什么的都要做。我们已经答应她了，这会儿所里的同志可能已经把他送过去了。”
“但愿能发现什么联系吧。”谢狄把头枕在座椅上，将车开上立交桥。
由于案情特殊，谢狄虽然有些急躁，但终究没有办法，他只能选择等待。这几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跟踪杨楚澜的几个便衣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但陈浊宇那边他有些拖不住了，上级领导不止一次地敦促他尽快将陈浊宇的案件侦办清楚，好给学校和受害人一个答复。
刘博渠在鉴定中心检查完之后又被带回去了，陈浊宇也基本可以送回成瑛区拘留。这天晚上，张琪从陈浊宇的病房里出来后，坐在办公桌上，对着电脑屏幕上几张脑部的扫描照片仔细看了好久。这些是刘博渠和陈浊宇的脑断层扫描图像，她把它们放在一起，想看看其间有没有什么古怪。然而尚未有所发现。
这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拿起来一看，屏幕中间的对话框里赫然显示着“琪琪”两个大字。发消息的人是徐喆，她在医科大学的学长。
“忙着呢。”张琪回复。
“还没下班？”
“下班了。最近接了两个精神鉴定的任务，有点棘手。”
“学妹经验不是很丰富啊。”徐喆发了一个猥琐的笑脸过来。
“这会儿你还真比我经验丰富点。毕竟你是学脑外科的。”
“学长最关心学妹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你等会儿，我给你发两个人的片子，你帮我看看。”
“吼哇。”徐喆发了句粤语。
张琪把刘博渠和陈浊宇的脑部扫描图像发给徐喆。十来分钟之后，徐喆给她发来一个窗口抖动，张琪连忙打开会话窗口。
“这个地方，给你圈起来了。”徐喆发来两张图片，图片上各有一个红色的圆圈。
张琪仔细一看：被徐喆圈起来的地方，有一个米粒大，轮廓模糊得几乎难以辨认的异物，看样子是附着在大脑皮层上的。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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