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南区和谢狄所在的成瑛区相距不算近也不算远。谢狄带着王李赶到水南派出所时已经快一点钟。王暗自叫苦,他知道谢队长的脾气,看来今天的午饭又要和晚饭一起吃了。
接待谢狄一行的人已经静待多时。谢狄走进会客室,同认识的几个同事打招呼。
一名警官向谢狄介绍道:“这是廖明和吕伟同志,负责审讯嫌疑人,有什么事情可以问他们。这位是张雨溪同志,昨晚她负责了被害人的笔录,有关犯罪过程的细节,你也可以和她共同向被害人询问。另外这里的其它两位警员也都参加了昨晚抓捕犯罪嫌疑人的行动,虽然我觉得他俩能给你提供的信息不会很多,但还是叫过来了。”
谢狄和五名一一握手。
接待谢狄的警官下午在局里有事,先行离开了。由廖明来陪同谢狄等人。谢狄初步问了一下那两位参与抓捕的警员,确实没有有价值的信息,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廖明看大伙儿都没吃饭,悄悄吩咐吕伟出门买几份盒饭回来。而他取出一个本子递给谢狄:“谢队,这是今天上午对嫌疑人刘博渠的审讯结果。”
“没审讯出什么结果吧。”谢狄接过本子翻阅。
“是的。”廖明无奈地摇摇头。“昨晚将嫌疑人抓捕归案的时候,他就是这副样子。一直坐在凳子上像个傻子似的看来看去,我们问他的话他当耳边风似的。我和吕怀疑他是想装精神病逃避制裁,反正就是油盐不进。”
“我们也是这情况。”王说。廖明就是王在警校的哥们儿。
“这个嫌疑人的基本信息是?”
“嫌疑人名叫刘博渠,男,1岁,老家在五川省盛福市嗣午县。被捕后表现得神志不清,拒不配合调查,所以信息很少。我们推测其为外来务工人员或者社会闲散人员,并在附近的工地和厂房等地区走访调查。”
“刚才中铁七局的奎经理打电话来了,嫌疑人是他们工地上的水泥搅拌工,平时都在临时工棚和工人们一同居住。”张雨溪补充道。
“有别的信息吗?”谢狄问她。
“暂时没有,今天下午廖明和吕伟会过去了解情况。”张雨溪回答道。
谢狄点点头。他大概知道这个刘博渠是个什么人了。他继续问廖明:“你也参与了抓捕刘博渠是吧?”
“是的。”
“那当时现场是个怎么样的情况?”
廖明皱眉思忖片刻:“当时的情况其实比较特殊。据受害人回忆,她可能是被嫌疑人尾随至寓所,被药物昏迷之后受到侵犯的。而我们在嫌疑人的衣物中确实发现了一个装了的喷瓶。受害人在昏迷之后便丧失了意识,当她醒来时,嫌疑人正匍匐在受害人身上,并处于昏睡状态。受害人恢复行动能力后将嫌疑人反锁房内,然后用邻居家的电话报警。”
“嫌疑人是怎么昏睡的?”
“这个目前还不清楚。因为嫌疑人昏睡之前受害人没有意识,而嫌疑人自己也没有叙述。不排除侵犯过程中过度兴奋而出现休克一类的情况。”
王听了和李相视一坏笑。谢狄瞪了他们一眼。
“我们赶到时,嫌疑人刚刚醒来,但意识尚未恢复。他就直挺挺躺在受害者的床上,两只眼睛瞪着天花板。我和另外两位同志花了好一会儿才把他给叫起来。”
“现场还有什么线索吗?”
“受害人公寓很整洁,嫌疑人的脚印很清晰。只有门口的脚步较为混乱,与受害人回忆的用药过程吻合。据脚印看来,受害人昏迷之后嫌疑人直接把她带入卧室并实施侵犯。卧室的床较为凌乱,其它区域完好。但是有一点比较奇怪,”廖明从纸袋里拿出一个塑封袋,“我们在嫌疑人的钱包里找到了这个。”
谢狄接过来一看,是紫鑫区的门禁卡。
“紫鑫区距离省理工大学侧门约1500米,以保安工作闻名。紫鑫区的门卫都雇的是退伍军人,像刘博渠这样一看就有问题的社会闲杂人等恐怕走近区大门就要被赶走。但刘博渠是靠门禁卡进入区犯罪的。所以,一定是区里其他人为刘博渠提供了门禁卡。”
谢狄点点头。想了想,问道:“这张卡确实很有可能是门禁卡的主人提供的。通过这张卡能找到持卡人本人或者持卡人的住处吗?”
廖明摇头:“我们以前侦办过紫鑫区的案件。紫鑫区只有大门采用了门禁,单元门却没有设置电动门。所以凡是紫鑫区里的居民,他们的门禁卡都是一样的。我们在这张卡上提取到了除刘博渠之外的几个残缺的指纹,但指导意义恐怕非常有限。”
“区里应该有合租套房的大吧?户主给这些租户门禁卡的时候如果备用门禁卡不够怎么办?”
“租房的大可以凭借身份证和租房协议到保卫处领取。总之,凭一张门禁卡和几个残缺的指纹,什么线索都牵不出来。”
“所以,门禁卡的来源只能通过嫌疑人社会关系来排查了。希望嫌疑人的工友能够提供信息。但我估计嫌疑人可能对工友有所隐瞒,所以提供门禁卡的人多半只能从嫌疑人嘴里挖出来。”谢狄说。
“但嫌疑人……”
“请先带我们看一看嫌疑人。”
“没问题。”廖明说。
这时候吕伟买盒饭回来了。谢狄虽然有些迫不及待,但还是忍住和大伙吃完饭再去关押室。
刘博渠怔怔地坐在凳子上,机械地抚摸着腕上的手铐。冰凉的手铐竟然被他摩擦得有些温热。谢狄观察了一会儿刘博渠。这个社会青年虽然容貌猥琐,穿着夸张,但那双空洞的眼睛和陈浊宇如出一辙。
“我们所里杀人的那个孩子这几天恢复得不错。精神鉴定中心的护工和他交流得也算融洽,至少正常的对答是没有问题了,虽然没有了解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如果刘博渠的情况和他一样,其精神涣散并非假装的话,过几天应该也就开口了。我所感兴趣的是这两个嫌疑人之间的联系。”谢狄对旁边的廖明说。
廖明和吕伟耸耸肩,表达出一个但愿如此的意思。
谢狄凑近铁窗,想仔细观看刘博渠的神态。这时候他闻到了一股烟味。
“李,带烟了吗?”谢狄忽然问。
“没,上班不抽烟的……”李还没说完,王已经从他兜里捏出一个烟盒。
“抽得挺好啊。”王坏笑着把烟盒递给谢狄。廖明和吕伟无声一笑。
谢狄接过烟盒,仍旧向李伸出手。李有些尴尬地把打火机放到谢狄手中。谢狄对廖明和吕伟做了个手势,两人点头默许。
谢狄把烟盒和打火机放在窗口,并敲敲铁栏以引起刘博渠的注意。刘博渠抬起头,目光虽然涣散,但明显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住了。
有戏。谢狄身后四人相互使了个眼色。
刘博渠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口的烟盒,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谢狄想了想,从盒子里抽出一支点燃,把点燃的一头向着刘博渠,并把烟搁在窗的窗台上。他嫌烟雾漂浮太慢,还用手扇风。
刘博渠闻到这股味道,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竟然浮动起一丝生气。逐渐地,他伸出戴着手铐的双手,将香烟捏在手中。熟悉的触感让他的手指启动了一套轻车熟路的动作。虽然两手被铐在一起,他还是熟练地将香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然后把过滤嘴凑到嘴边,美美地吸了一口。
第一口烟只是机械地吸入然后吐出,如此重复几次之后,刘博渠吞吐烟雾的动作开始具备了一些艺术感,比如将烟雾轻轻从嘴里释放,然后再吸入鼻子,最后喷出两股烟柱。
第一根烟抽完了刘博渠把烟屁股丢到地上,一脚踩在上面,但碾烟头的动作还比较僵硬。这时候廖明拍拍铁窗,呼叫他的名字。刘博渠回头看着廖明,眼里的茫然似乎有了一丝消解。
谢狄想了想,又抽出一根烟,但他扯断那根烟的过滤嘴,点燃后给刘博渠递过去。
刘博渠连续抽了五六根没有过滤嘴的香烟之后,几个人都被包裹在一股烟味当中。李是最心疼的。
廖明又敲响铁窗,让刘博渠看向他。
“你叫什么名字?”廖明问道。
“晓不得。”刘博渠用沙哑的嗓子轻声回答道。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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