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众人陆续离开教室,陈炫收拾好讲义,刚想走就被尚飞拦住,“陈老师上课越来越应付了,居然让我们看了一时电影!”
“不好意思,今天有点事,耽误了备课,下次不会了。”跟乔嫣然对峙时,固然快意,然而事后冷静下来,却是越想越不安。女人的嫉妒该有多可怕,她真的能应付过来?二十岁前,飞扬跋扈的她绝不会考虑这个问题,因为即便天塌下来,妈妈也会顶着,如今却是不得不考虑……她猛地抬头,望向尚飞,纠结许久,才将下午的事简单说了,“我承认当时太冲动,可是……”
她满脑子都是乔嫣然,可尚飞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那个叫周诚的记者,真的跟了你那么久,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都不告诉我?”
“伦敦回来时,本来想说的,后来事情一多,就忘了。今天,突然发现他又跟上了,我才会冒险制造车祸,本来想套点线索,结果还泡汤了。”想到这事,她就来气。
尚飞也气,猛地推了她一下,不巧刚好碰到手臂上的伤口,见她疼得吸气,瞬间紧张起来,“伤哪了?”
陈炫边摇头,边卷起袖子,“擦破点皮罢了,没事!”
尚飞仔细看了看,才松了口气,“以后不准再冒险!周诚是吧,商报记者,交给我吧,一定弄清楚。至于乔嫣然,你也不用怕,莫清岩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哪撑得起橙天娱乐!”
陈炫眼睛一亮,对啊,即便母亲不在,如今的她也不是一个人!她有父亲,有男友,这感觉很奇怪,也……很不错。
十二月末,天气异常寒冷,两人牵手走在林荫道上,心里却是甜蜜而温暖的。临分开时,尚飞挠了挠头,鼓足勇气才道,“元旦假期,跟我一起回去吧!我家那些亲戚,都想看看你……本来,是想农历年的,可那时,璃……他们要回,我怕……你尴尬。到时,我们一起去旅游好不好?”
陈炫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过年回家见家长,这意味着什么?难怪向来爽利的他会如此吞吞吐吐,按照正常程序,谈了大半年,彼此心意相通,似乎是差不多了,可是……
“我爸妈你不都见过了,放心,我家没有七大姑八大姨,没人会烦你!咱们就简单聚聚,好不好?”尚飞骤然凑近,声音低低地,蛊惑性极强。陈炫如同中邪般,轻轻点头,被他抱入怀中时,她总算明白,这辈子完了,永远拒绝不了他。
晚上十一点二十,坐在学府花苑客厅的尚飞,百无聊赖地换着台,十分钟后,他颓败地扔掉遥控器,坐到正在笔电前奋战的陈炫身边。“谁说只有丑媳妇才怕见公婆,漂亮媳妇也一样嘛!”这半恭维半讽刺的话,未收到半点成效,他更加无奈,只得使出杀手锏,大手一拍,合上笔电,“我爸妈都比较简单,对物质没有什么追求,对俗礼更是不屑,你就别忙了,咱们睡觉去吧!”面对那杀人的眼神,又补充,“是你说,过十二点再睡,伤身体的……”
“不是还有半时吗?”陈炫打开电脑,继续购。
“半时够干嘛呀!”怪里怪气意有所指,羞恼间,陈炫抬手就打,谁料身子突然腾空,惊呼之余,人已被带入房间……
火热七月,刺目阳光炙烤着大地,下午两点,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暑气蒸腾的街道空空荡荡。一名打着遮阳伞,披着长波浪,戴着墨镜的时髦女郎,踩着十多公分细高跟,健步如飞,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孩。
女孩粉雕玉琢,非常可爱,穿着打扮亦十分精致。只是因为大量流汗,脸又红又花,非常狼狈。她显然累极了,跟得踉踉跄跄,十分吃力。下台阶时,不心绊了一下,摔倒时,再也忍不住,委屈地大哭。
女郎停下脚步,不耐烦转身,几步走到女孩面前,冷声道,“起来!”
女孩止住哭泣,憋着嘴,倔强地与她对视,被泪水洗过的眼珠清澈干净,脸却是又脏又花。母女俩就这么一站一坐,在烈日下默然凝视,周遭空气瞬间凝固。
“爸爸,太阳好大,好热,妞妞不想走,你背我……”身后弄堂里,突然走出一对父女,女孩娇滴滴地张开双手,高大的男子立马蹲下。走过她们身边时,男子脚步放缓,妞妞瞥了眼赖在地上的女孩,朝她做了个鬼脸,银铃般的笑声,很快消失的重叠身影,惹得女孩再度崩溃痛哭,“爸爸,炫要爸爸!”
惊醒时周遭一片漆黑,陈炫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这是梦又不是梦!她清楚地记得,那时她只有三岁,正是最懵懂天真的年龄,然而的她早已知道,在母亲面前,‘爸爸’是禁忌。即便再好奇,再向往也从不敢提半个字,唯独那次,也是唯一一次……她哭着闹着要‘爸爸’!
怎么突然会做这个梦,是因为‘爸爸’回来了?她摇头苦笑,口渴得厉害,摸索着想要开灯,手还没碰到开关,床头的夜灯就亮了。橙黄光线一点也不刺眼,很暖很舒服,一如为她开灯的人。
“怎么了?”尚飞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习惯性抱住她。
“我……想喝水。”
“等一下。”
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勾起了她许多尘封的回忆,老实说,心情不是很好。然而此刻,抑郁的心骤然开朗,无论怎样,今生能够与你相遇、相爱,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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