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不是“叮咚叮咚”的手机铃声接连响起把秦敢从久违的舒睡中唤醒,他一定会继续沉浸在美妙的黑甜乡里一直到天光大亮。
迷迷糊糊地摸索着将手伸到枕边捉住了手机,他既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试图将手机递到眼前,而是就那样握着手机保持着半睡半醒的状态。那种状态,让他感觉到就像一天劳累之后在夜晚时候回到家里之后泡在卫生间的浴缸里一样舒适一样自在一样放松,以至于他贪婪地享受着这种状态而在内心之中说服自己不要去看不合时宜地响起来的手机,甚至还有些埋怨自己昨夜睡下的时候没有关机——呵呵,也真是的,现在又不是什么总监了,还像以前一样坚持二十四时开机干嘛呢?
直到又一声“叮咚”再响起来,他感觉到脑子里好似忽地震动了一下,才终于抬起软绵绵的胳膊而放弃了继续停留在黑甜乡里。
尽管半梦半醒着,他也还是明白过来,现在这个时候接连不断地给他发来消息的,应该也只有那个神秘的“阿拉丁神灯100”了,对于那个神秘的家伙,他到底还是不敢忤逆还是心中颇存几分敬畏的。
撑开眼皮,见笼罩周身的任然是昨夜睡下时候同样的一片纯净的黑暗,秦敢心有不甘地又徒劳挣扎了一会儿——就像时候每天早上在老妈的鸡毛掸子即将落到身上还要闭着眼睛躺在自己的床上赖它个几秒钟,然后才凭着感觉用指纹点亮了屏幕,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将手机伸到了眼前。
“早安!”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句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问候,秦敢下意识地抬起身子转动着脑袋向窗户瞥去,却见不着有光亮从窗帘透进来,这才回眼注意了一下手机屏幕右上方的时间,呵呵,才四点半过一点。哎,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全然不顾他秦敢昨晚经历了那么一番折腾,偏偏不让他睡个好觉。哼,太没人性了!
腹诽了“阿拉丁神灯100”几句,秦敢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继续领受这个神秘人的旨意。
“昨天晚上肯定遭遇了什么吧?呵呵,凭着我神秘的力量早已知晓咯。”
“我就不戳穿你啦,你还是主动一点,自己老实向我报告吧。”
“嗯,好吧,这一回,我不跟你生气。”
“其实,我有必要补充说明一点,我只是暂时不生气啊!或者,更直白地说,如果你继续不坦诚的话,我肯定就要生气了,是真的生气了。嗯,至于我一旦生气的后果,你应该心中有数啊!”
“阿拉丁神灯100”一连串的信息,尤其是最末的一条,让秦敢一个激灵,“腾”地一下子纵了起来。就在上半身直起来的那一刹那,脑袋“咣当”一声,重重地撞到了床架上。
“这家伙到底是人是鬼啊?”一边揉着后脑勺,秦敢一边问着自己,同时也暗自庆幸着幸亏这床架是木头的而不是铁的,而且还是一根细细的杉木。
他当然根本就无法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从理性上来说是一向不姓什么神神鬼鬼的但是又无法给神神鬼鬼证伪所以现在只能迫使自己姑妄信之,而之所以忽然这样问自己,其实也只不过是一种徒劳而已,所以干脆放弃思量。但是,马上,他又不由得责怪起自己简直有些天真了,在已经跟那个神秘人打了一天交道之后,竟然觉得“他”对自己似乎有着几分关切,便变得不太老实了……
哎,人家随随便便地递过来一根细麻秆,你还就真得当成是梯子,就蹬鼻子上脸啦,切!
呵呵,秦敢呀秦敢,你要搞搞清楚哎,你现在可是受着人家的神秘操控,是在人家的主导之下呢……
所以,放弃一切幻想,千万不要有撒谎的企图,哪怕是说善意的谎言。呵呵,什么善意的谎言?你又怎么能够让人家相信你的善意呢!
“对不起,其实……我错了,我昨晚上,车子在即将走出那段烂路的时候抛锚了。”
“请原谅我这一次吧!我是怕你焦急才没有说实话……”
秦敢这样想着,赶紧诚惶诚恐地解释道。
“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我会二十四时关注你!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我的话了吗?难道你就真得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了吗?”
秦敢的解释跳到屏幕上的对话框里不到十秒钟,“阿拉丁神灯100”就飞快地回了过了,显得很生气的样子。
“对不起……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秦敢的手颤抖起来,简直就要语无伦次了。如果现在就站在这个神秘的家伙跟前,他一定会腿肚子不停地筛糠。
“好吧,这个事情到此为止,我不再追究了。”
“老实告诉我,昨天晚上冻得够呛吧?”
“阿拉丁神灯100”放过了秦敢一马,又接着显示出一副很为秦敢担心的样子。但是,秦敢再也不敢造次了,老老实实地将昨天晚上最终选择弃车跑到镇上后来因为疲劳过度扑倒在路上睡着了……又被开农庄的钟夫妇发现……这一系列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这个神秘人说了一遍。
“噢……”
“我知道了!”
“早点起来吧,天快亮了,山林里的空气比城市里要好得多哦!”
“并且,在纯美的大自然中,你很可能将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半晌,“阿拉丁神灯100”才回了过来,秦敢似乎感觉到“他”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语气。
现在,秦敢也终于踏实了下来,闭上眼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复又睁开眼睛,定了定神,猛地一掀被子,一下子跳到了地上,双脚恰到好处不偏不倚地踏到了鞋子上。
虽然屋子里仍然是一片深厚的混沌,但是现在隐隐约约地已经有极其微弱的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里射进来了,看来时间的脚步正跨在暗夜与黎明的分界线上。
秦敢走到窗前,“剡剡”拉开厚重的窗帘,只见窗玻璃外面一片灰蒙蒙的,并没有昨天一大早在鸠兹时候看到的鲜亮晨曦。呃,这大概宣示着今天将没有明媚的阳光。
他忽而想起,昨天在铜州服务区时候,那个偶遇的女孩儿曾经跟他说过这几天会下雪。好啊,那个女孩儿的“天气预报”这么快就要实现了。嗯,还有,刚刚来到一个拥有美丽辽阔大草原的地方,就可以尽情享受一场白雪带来的视觉盛宴,实在也不失为一件快事哟!
伴着心中的愉悦,秦敢又顺手推开了窗户。刹那间,一道冷风扑面而来,他不自觉地马上狠狠地“啊嚏”了一声。呵呵,唐人有一句诗,说什么“二月春风似剪刀”,不过现在得改成“腊月寒风似刺刀”了。虽然冷风扑面的起初的瞬间让他甚是不适,但是他很快地便开始享受起这种充溢着在混浊的城市里所没有的鲜甜气味的清洌,甚至还带着几分陶醉地将脸紧紧地贴到窗棂上。那窗棂是镂空雕花的,但是没有上漆而显得非常纯朴,几只可爱的鸟振翅欲飞,像是想要冲到风中去一展溯风翱翔的英姿。
渐渐地,天色已经变得很亮了,他已经能够透过窗外一片树木看到铅云密布的灰色天空了。呵,看来,千真万确地要下雪了,而且凭着感觉,这雪一定还不。啊哈,想着明天就要见到一片一望无际的茫茫雪原,他忽地感觉到满身的血又不由自主地沸腾起来。
这种难捺的激动和期盼,让他有一种想要跑起来乃至飞起来的强烈欲望。然而,客居别人家弄出动静总不太礼貌,而且卧室又不大说不定刚刚起跑加速还没有来得及转弯就会撞墙,所以,他只好绕着卧室疾步快走权当是跑步锻炼罢。
正一边憧憬着美妙的雪景一边和着窗外灌进来的冷风快速地来回走动着试图给自己满身的热血降温,房间外面响起了“咚咚”的轻轻敲门声,是钟来叫他洗漱吃早饭了。
饭桌上只有钟和他妻子,没有看到他爸爸妈妈。秦敢问了,才知道两个老人一大早去镇上卖豆腐去了。呃,真是勤劳的老人家,秦敢一下子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老妈和已经去世的老爸,秦敢记得时候,教书的老妈和种地的老爸总是每天天不亮的时候就一起拉着一大板车的新鲜蔬菜赶到城里去。而说起来,秦敢的老妈实际上比老爸更辛苦一些,因为她把老爸送到城里之后,还得接着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给孩子们和她自己做早饭,做好了早饭再伺候孩子们起床洗漱吃早饭完了还又得再去学校上班……
想着想着,秦敢忽而心头颤动起来,不由得羞惭地低下了脑袋——哎,也不知道老妈现在还在怎么生自己的气?哎,想想老妈那么辛辛苦苦和老爸一起把自己拉扯着长大,可是自己而今却要惹老太婆生气……
“怎么啦,秦哥?”钟老婆的一声轻唤将秦敢从绵绵思绪中唤醒:“昨天晚上我跟我老公去树林里捉兔子的时候还好几次去看过你的车子,就在刚才他还特地又去了一趟,车子还好好地在那里呢,所以你一点儿也不用担心。噢,还有,我刚才又打了一下修车师傅的电话,他说还有一个时就赶过去,因此,恐怕到时候秦哥你也得过去一下。”
“嗯,我知道了,太麻烦你们了!”秦敢赶紧抬起头来,感激地看着这一对好心的两口子。
说着,他一把抓起了面前的筷子,也顾不得先跟钟他们客气一下,便大口大口地扒拉起饭菜来。
“哎,不管怎么说,待会儿得想个法子,好好地跟老妈说几句动听的话,把老太婆打动了,让老太婆原谅我,好好地听我说话,好好地跟我说话。”一边吞咽着简单的稀饭和菜,秦敢也在心里不停地想着,思量着可能的“好办法”。
这样想着,他的嘴角不知不觉地忽而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知道——他也完全相信,老妈是不会真得跟自己“一气到底”的,其实,老太婆肯定只是想要教训他这个翅膀变硬了也变得不大听话的儿子,想要教训一下他,如此而已。
“呵呵,老妈啊老妈,就你那点伎俩……哼哼,还想斗得过你如此聪明的儿子!”当吃饱了放下饭碗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在心里提前庆祝这场“母子战争”的胜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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